“韓副官,大門那邊的情況需要你去處理一下。”
清冷的男音和著一陣從容的腳步聲打破了封凍般的死寂。
先前的腳步聲在洗手間門口戛然而止,空氣凝固了片刻,隨即被一聲略顯挑釁的輕笑劃破。
“這種小事,真是有勞季處長親自出馬。”
季...處長?為什么隱隱覺得這稱呼在哪里聽過?
危險的腳步終于調轉了方向,朝著大堂的方向漸漸行遠。我來不及多想,在確認安全后趕忙趁機離開了百樂門。
時已薄暮。街燈未明,百樂門前錯綜的大街小道全然被籠罩在一種昏黃的暗沉中,平日里車水馬龍的街巷都因為這突如其來的混亂變得格外冷清。我揣著尚未平復的心情匆匆拐進一條小巷。
方才洗手間的尸體顯然不像是青幫和洋人沖突中的一部分,而剛剛的來者...如果他們的對話中的稱謂屬實...難道是軍隊的副官和警務處處長?
直覺告訴我,這場糾紛甚至比我一開始預料的還要不簡單,一場象征著極度危險的政治斗爭似乎在步步靠近。
“好久不見。”一聲輕笑讓我本就懸在半空中的心頓時更加警惕,迅速將手握緊大衣里的手槍。
“不愧是青...哦不對,時寧小姐,果然守約。要不是這定位感知,這般喬裝還真是難以相認啊。”
來人竟然是江子華...先前冥冥之中的預感讓我不禁有些毛骨悚然。
“什么守約定位...”
“時小姐怕是說笑了,難道時小姐不是收到紅玫瑰里的邀約才來百樂門的嗎?只可惜手下那幾個蠢貨不知怎的捅出這么大簍子,這包廂是去不了了......”
等等…紅玫瑰?這確實與鶴淺的言辭一致,看來我桌上的白玫瑰確實被替換過。如果說紅玫瑰的邀約來自江子華,那留下相反提醒的…會是什么人?
來者嘴角一挑,“至于定位...我這次來就是想告訴你,多虧了那什么靈魂契約,讓我可以選擇一個守約者知道其行蹤。要不是因為這個能知道我心心念念的青...哦時小姐在哪,我才不當什么來確保契約穩定的狗屁證約人。”
他拉低傾斜的貝雷帽一步步向我走近:“不過我看那姓季的也不知是什么來頭,時小姐還不如跟了我,反正無論你去到哪里,我可都是清清楚楚......”
在之前在春梨祠的經歷后,這些聽似不可思議的話語也顯得虛實莫辨。我強壓著想吐的情緒和拔槍的沖動:“江先生,所以這么說先前邀請我去唐公館的也是你?以及除了你,還有其他人知曉我的行蹤嗎?”
“時小姐果然聰慧。至于你在哪...只要你乖乖配合,我可以不讓燕容他們知道。”
“維持生計不易,我也確實早想過投靠青幫...只是有一事想請江先生幫忙,如是能了卻一樁心愿,我自是甘愿為江先生竭力效勞。”
“呵,時小姐明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他挑了挑眉,“也罷,反正早晚都是我的人,有什么要求盡管提,也好體現我江某的誠意。一直在這巷子里也不是個事,要不去找家茶館坐坐?”他伸出手就想往我手臂上攬。
惡心在胃里翻江倒海,可我極力保持著冷靜:“多謝江先生好意,我編輯部還有急事,也不敢耽擱您太多時間,就直說了。我在春梨苑時曾有個好姐妹叫微竹,后來物是人非,也不知她在何處...還有她曾與我說過,她來戲班前也有一位金蘭姐妹,似乎以往在覃城連氏作丫鬟的,一直與主子情深,后面卻因為意外被分開,就一直沒能尋見連氏小姐的身影......”
我故作神傷,“近來偶有聽說江先生在碼頭生意做的風生水起,一定是見多識廣。不知可否有聽聞過微竹和連小姐的下落?”
“微竹我是不怎么了解...至于那連氏”他有些狐疑得看向我,只對上了一雙黯然而無助的眼,“誒,算了,反正你也不可能是....”他搖搖頭,“我父親在世時我們家與連氏大抵是競爭關系,連小姐似乎在我們府上做過人質,但后來不知被誰帶走了...不過我向來不管這些的,都只是聽說而已。”
“人在那兒!快追!”突如其來的槍響打斷了我的欲言又止。
我來不及多想,趁江子華沒反應過來的空隙迅速轉身向聲音的反方向跑去......
可腦海中卻猛然閃過先前那熟悉而又陌生的聲音“青亦...是你嗎?”
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