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希瑤喝了很多酒。

　　這個要強的女人，難得直抒胸緒發(fā)泄一番。

　　李子凌一向不喝酒，也沒什么酒量，這一晚更是淺嘗輒止，總要有一個人保持清醒才好。

　　她看著尹希瑤說說笑笑，哭哭鬧鬧，想起了大二的時候，尹希瑤在宿舍里走來走去，煩躁不安地問她：“怎么辦啊！子凌，我滿腦袋都是雷利，根本沒法學(xué)習(xí)，怎么辦啊！”

　　當(dāng)時，李子凌體會不到她的感覺，倒是真心替她煩惱，沒法學(xué)習(xí)怎么辦啊。

　　“你說，雷利是不是從來就沒真的愛過我？”

　　尹希瑤忽然問，雙頰在紅酒的映襯下，顯得格外蒼白。

　　李子凌有些發(fā)懵，她不明白那破敗不堪的婚姻有什么可溯源的。

　　尹希瑤畢竟也是學(xué)霸，一根筋爆發(fā)：“子凌，你那時候就覺得雷利的人品有問題嗎？不然怎么從來不理他？”

　　“那倒沒有。我根本沒興趣研究男生的人品。”雷利最初的確是愛慕追求李子凌的，她很無奈：“我不單不理他，也沒理過別人。”

　　尹希瑤看著她，目光有些渙散。

　　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她似乎回憶起來，這個室友的確不理會任何人的接近。

　　“嘿嘿，你這個怪小孩兒啊！”尹希瑤用手指點著李子凌，傻笑起來。

　　李子凌也跟著笑了起來。

　　唉。

　　這個醉鬼！

　　尹希瑤繼續(xù)指著她笑：“你這個怪小孩，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很牛逼的怪小孩兒了，啊不對，不是小孩兒，是美女，大美女了。”

　　李子凌把她杵到自己眼前的手指撥開，又嘆了一口氣。

　　“我媽媽總向我提起你，恨鐵不成鋼唄。”尹希瑤的傻笑變得有些苦澀：“好吧。我現(xiàn)在出去讀書，回回爐。”

　　“加油！瑤爺！我看好你！”李子凌鼓勵道。

　　尹希瑤停止了傻笑，忽然紅了眼眶，淚水洶涌而出，她扯著自己的頭發(fā)嗚咽出聲：“可是我不能跟我女兒在一起了啊，我不能陪她長大，我不是一個好媽媽，我也不是好女兒，我父母還要辛苦幫我養(yǎng)孩子，人家的父母退了休……”

　　……

　　入夜，尹希瑤已經(jīng)醉得不輕。

　　服務(wù)生幫李子凌把她扶出了餐廳，找個借口走了，叫的專車遲遲未到，也沒有出租車愿意為醉鬼停留。

　　李子凌扶著東倒西歪的尹希瑤，一籌莫展。

　　沈嘉樹正好來電話，不一會兒就天神降臨，趕了過來。

　　把八爪魚似的尹希瑤塞進車?yán)錚瑑蓚€人都嘆了一口氣。

　　李子凌的心提了起來，她有些擔(dān)心尹希瑤吐在沈嘉樹的車?yán)錚@個人的人情，是她最不想欠的。

　　“別擔(dān)心，我沒醉。”尹希瑤硬著舌頭安慰她，為了證明自己是清醒的，她還問李子凌：“這人是誰啊？”

　　李子凌沒好氣地回答：“司機。”

　　尹希瑤似乎放下心來，打起了瞌睡。

　　這個“司機”蠻熱心的，幫著李子凌把尹希瑤弄下了車，架到了酒店的房間。

　　半夢半醒的尹希瑤繼續(xù)著她在酒桌上的肺腑之言：“子凌，你記著，除了自己的父母，別人都白扯，誰都不會真心為你好！”

　　沈嘉樹聞聽，有些擔(dān)心地看向李子凌。

　　李子凌給尹希瑤脫鞋子，沒有抬頭。

　　“什么男人啊！都是他媽的王八蛋！”尹希瑤拉住李子凌的胳膊，認(rèn)真地告誡她。

　　“對！王八蛋！”李子凌隨聲附和，嘴角掛著戲謔的笑，瞥了一眼沈嘉樹。

　　沈嘉樹：“……”

　　李子凌好不容易掙開了尹希瑤的拉扯，為她蓋上了被子。

　　尹希瑤哼唧了一聲，睜開眼，看到了沈嘉樹。

　　她努力地聚焦目光，含混不清地做出判斷：“你不是司機。”

　　沈嘉樹抱著手臂，饒有興趣地問她：“那我是誰？”

　　尹希瑤醉眼朦朧地盯著他看了看，又看向李子凌，心靈福至：“凌啊，他是你的……你的……你的王八蛋！”

　　沈嘉樹不以為忤，開懷大笑，簡直笑得停不下來。

　　李子凌給尹希瑤倒了一杯水，用力放到床頭，氣哼哼地說：“他是王八蛋，不過不是我的。”

　　尹希瑤“嘖”了一聲，大喇喇地說：“挺帥的嘛！凌啊！反正都是王八蛋，不妨挑一個帥的，挺好！挺好！”

　　“唉！睡吧。晚安！”李子凌起身告辭。

　　沈嘉樹跟在她身后，樂不可支：“我覺得她說的很有道理。你說呢？”

　　回到車?yán)錚蚣螛鋯枺骸澳愀胰敔斈莾喊桑鋅輾塊g的。”

　　“算了，這么晚會打擾到老人家的。總有機會來京城的，隨時去看望他。”說起爺爺，李子凌心平氣和。

　　“那我跟你回酒店。明早一起吃早餐，然后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就去機場了。”

　　沈嘉樹說著，發(fā)現(xiàn)李子凌沖他皺眉，笑了：“我會在隔壁開一間房的，放心，我不是真的王八蛋。”

　　這話讓他們同時想到了尹希瑤，都有些哭笑不得。

　　“這位瑤爺挺有意思的。怎么。她跟雷利感情出問題了？”沈嘉樹問。

　　“離了。現(xiàn)在尹希瑤要出國留學(xué)，從頭再來。”李子凌說罷，不由得嘆了一口氣。

　　避免討論男人是不是王八蛋，沈嘉樹岔開話題，問：“你也想過出去吧？”

　　“出國繼續(xù)深造，是我們班大多數(shù)人的選擇，我當(dāng)時也拿到了N大和P大的offter，其實我現(xiàn)在也時常想，是不是賺夠了錢去讀博。只是……”她想了想，淡笑道：“錢多少算夠啊。賺錢這事是會上癮的。呵呵。”

　　“……”沈嘉樹未予置評。

　　“說笑呢。工作一環(huán)套一環(huán)的，不知不覺就做到了現(xiàn)在。當(dāng)初做股權(quán)的時候，是簽了退出機制的。師兄厚道，我反而不好輕易離開了，不謙虛的說，我在這里還是有些不可替代性的。”

　　“不會是因為愛情？”沈嘉樹試探著問。

　　“談個戀愛那么上頭，也就是瑤爺了。我們倆是室友，我親眼見過她為了所謂的愛情，那么努力地改變自己，迎合雷利，后來還放棄學(xué)業(yè)和事業(yè)，回歸了家庭，飛蛾撲火，為了哪個男的都不值得。”李子凌目光暗淡，嘴角透著譏誚。

　　沈嘉樹看在眼里，心有不甘，表態(tài)道：“子凌，我不是雷利，你也不是瑤爺，人跟人是不一樣的。你只管做你自己，我來做飛蛾，你留在申城，我會在這里守護你，若你想出國繼續(xù)深造，我會把事業(yè)和生活重心挪到那里去。真的，宏嘉集團已經(jīng)成型，我可以……”

　　李子凌搖了搖頭：“沈嘉樹，你很好，是我不配。我是個涼薄的人，也許基因里還有暴力傾向。我經(jīng)不起辜負(fù)，也不想辜負(fù)別人。”

　　李子凌剛剛被瑤爺上了一課，學(xué)的是反面教材。

　　沈嘉樹知趣地不再表白，頓了頓，勾起了嘴角：“好吧。我！安心做你的王八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