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相遇
桌子上放一堆面料色卡,秀場前忙的暈頭,沒時間整理。
我此時的心,有一部分就像這一堆色卡,亂七八糟,有一部分冷靜的要命,生怕一點點不平靜,暴露了自己藏在心底10年的秘密。
忙碌能使我平靜,整理著手里的色卡,不自覺的關注沙發(fā)上那個男孩,其實,現(xiàn)在他已經(jīng)成了一個堅強的男人。
“咕嚕嚕”一陣腸鳴聲……是單飛的肚子在叫,這是多久沒吃東西了。
花花最先醒過來,她猶豫著,望望單飛,試探著嗅聞,揚起小鼻子,保持一貫的素女風,輕輕地,聞他的衣服口袋,手,臉。
這個小家伙又在搜糖吃,可惜這次沒得逞,小公主在他臉上嗅幾下,一臉嫌棄的跳下沙發(fā)。
“這個小家伙。”我在偷笑。
這個畫面有點太過和諧,花花第一次與他相識,二人好像沒有陌生感,這個小丫頭是越來越膽大,見到陌生男人沒有一點少女的矜持、羞澀,剛接觸就搜糖塊。
是的,自從這個房子租下來,幾乎沒有男人來過,我爸爸是唯一一個男人,但他一年也來不了一次,他和他的老婆有自己的新生活。
我媽媽還沒有退休,最近在和一個老頭拍拖,來這里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這個老頭是一個大學老師,是我媽媽和爸爸的大學師哥,我覺得她倆在一起挺合適的,極力撮合,可我媽媽說,我現(xiàn)在還單著,都快成大齡剩女了,她不愿意在我前面結婚。
我媽媽也是操碎了心,幾次安排我相親,我都以太忙為借口回避。
的確,從服裝學院畢業(yè),我一直在自己喜歡的服裝圈專研,針頭線腦,花花綠綠的布塊,這些都是我靈感的來源。
我覺得自己入對了行,的確,我不是純粹的因為做服裝而作服裝,是我真的喜歡,沉醉在一堆面料里,我不會覺得累。
也許,正因為喜歡,在我遇到困難時,一個個都被我克服,有時候,也不覺得是什么困難。。
爸爸雖然和媽媽離婚,可在創(chuàng)業(yè)這件事情上,他依然在資金和精神上給我最大的幫助,年底,爸爸會審計我一年的財物報表,規(guī)避我激情過頭的沖動投資,發(fā)現(xiàn)有漏洞,會及時提醒我。
這些年我也是抓住了互聯(lián)網(wǎng)發(fā)展的好時機,把銷售的重心從線下轉到網(wǎng)上。
媽媽有時間都來幫我的忙,公司漸漸走上正規(guī),媽媽也不能一直陪著我,她也有追求自己幸福的權利。為了我媽的幸福,我也是極力撮合她與這個叔叔結婚。
突然,覺得整個屋里都彌漫著男人的酸臭氣。
這個家像女兒國撞進來一個唐三藏,我家好久都沒有男人光臨,到處都擺著女裝和女士生活用品,我公司只做女裝。
九點鐘,單飛醒了,他清楚的知道他睡在我家沙發(fā)上,可還是把眼睛閉的緊緊的。
“剛才做的是一個夢。”他確定無疑的對自己說。
“我夢見一位巫師,她笑著對我說,他要賦予我魔法,讓我找回腳穿水晶鞋的灰姑娘,等我一睜眼,我依然躺在家里的床上。
突然,傳來一聲啪啪的響聲,嗯,是媽媽在砸門板,他的心,猛一沉,難道是爸爸又遭遇了危險。
單飛睜開眼,猛的坐起身,我的外套從他身上滑下去。
我家客廳,燈光里充滿溫暖,夢醒了,暴風雨也已經(jīng)過去。
他再次癱軟在沙發(fā)里,閉上眼睛,他聞到了餃子的香氣,可他不愿意睜開眼,他在仔細回憶那個巫師的預言,因為這個預言太美好。
花花這個小丫頭,躲在桌角,看單飛,怯怯的,完全沒有剛才他睡覺時的放肆。
“汪,汪”兩聲細柔的狗叫,這丫頭好像在提醒我家里有異樣。
單飛被迫起身,我給他煮餃子。
他去衛(wèi)生間洗漱,用我爸爸一個剃須刀把胡子刮干凈,幾分鐘后,從衛(wèi)生間出來,像換了一個人,變得年輕了幾歲,本來他就不老,只是太過疲乏。
我煮餃子,他也客氣地湊上幫忙,看他做家務的架勢,就是一個新手,唉,這些年日子怎么過的,家務都不會做。
我煮餃子,動作嫻熟,他眼中滿是驚奇。
我知道,他對我的記憶依然停留在10年前,還是那個懵懂無知,不知四季、三餐煙火氣的女孩子。
“有點燙,慢點吃。”我把兩盤冒著熱氣的餃子擺在他面前。
他剛把餃子送到嘴邊,脫口而出“好吃。”
真捧場,果然這就是傳說中的伯牙遇子期,吃餃子還這么心有靈犀。
“你還沒嚼那,怎么就說好吃。”
“我在睡覺時,就聞到了香味,已經(jīng)好多年沒有聞到這種味道了。”
他一點沒客氣,嘴里塞的,鼓鼓囊囊,哈著熱氣。
這是幾個月沒吃過飯,也許,我包餃子水平越來越出色,逢年過節(jié),我會陪媽媽一起包餃子。
他的吃像跟我爸爸差不多,這個畫面讓我找到了家的感覺,整個房間都彌漫著人間煙火氣。
我坐著,擺弄手機,他一陣狼吞虎咽,吃掉一盤,我把另一盤往他前面推“放心吃,還有很多。”
他在吃第二盤餃子時,變得優(yōu)雅很多。
突然,感覺他兩只眼睛直直的盯著我的胸口,難道發(fā)現(xiàn)我公司沒上稅嗎,我被他盯的有些發(fā)毛。
我到現(xiàn)在都沒明白,我那時竟然臭不要臉的,來了一句說完就后悔的話“干嗎這樣看,我漂亮嗎?”
“漂亮。”他沒有猶豫。
我繼續(xù)臭不要臉的追問:“你喜歡嗎?”
我確信,他是認真的,他淡定的回答,但從他的眼神中,我還是讀出了羞澀,像高中生一樣的羞澀“喜歡。”
他聲音很輕,輕的幾乎聽不到。
然而,我聽的,真真切切,如果這兩個字“喜歡”我聽不到,我確信我會后悔一輩子。
他的羞澀,彌漫在昏黃的燈光里,對面這個好看的臉,正是我夢寐不忘10年的臉。
我低下頭,羞澀的像一株含羞草,瞥見核桃吊墜裸露在襯衫外面,我暗恨自己自作多情,說出這么臭不要臉的話。
自天橋,撿到這個吊墜,我就沒有離開過身,一直掛在脖子里。
我明白了,他那里是在看我,而是在審視我身上的吊墜。
說完,我倆都沉默了。
這么多年從事法律行業(yè),讓這個男孩早已經(jīng)變得很冷靜,可看到這個核桃吊墜的那一刻,他還是被驚到了,沒想到自己遺失的吊墜能在這里見到,這是他做夢都不會想到的。
從發(fā)現(xiàn)丟失吊墜的那一刻,他來來回回找了很多遍。
10年,這個吊墜他隨身攜帶,每當遇到挫折,他會不自覺,拿出來凝思,吊墜上面的核桃肖像好像開了佛光,能使他充滿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