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消失?!
蘇誡想到此一層,眉頭猛然一皺,感覺不可思議。
自己消失,為什么?
她為什么要自己消失?
是怎樣的境遇讓她做出這樣一個令人費解的決定?
如今這世上,于她而言最重要的人無非一個宿嶼;一個池胤;還有他這個對她來說不知有多重要,但愿意在他有難之際舍命相助的回頭草。
從眼前形勢分析,對她死皮賴臉求回頭的蘇誡正窩在銅墻鐵壁的皇城中,與她恨絕了的滅門仇人虛與委蛇,忙他的筆書山河大業(yè),是沒有需要她操心之處的;
而宿嶼,她給他寫了那么多信他一封也未回過,她在感情上那么驕傲一個女子,肯定已經(jīng)傷了心,心懷怨懟了,不想再于此事上耗費心力,拾掇心情去做別的事了;
這別的事,便就是尋找其胞弟下落。
所以,她消失還是與池胤相關(guān)。
池胤……
東曦山莊?
根據(jù)最近一年的經(jīng)歷思索,她最有可能是與東曦山莊產(chǎn)生聯(lián)系。
確切地說,是與那個不知如何請動只與富豪權(quán)貴合作的東曦山莊來殺他的,極有可能是池胤的那個人有關(guān)聯(lián)。
如果是他通過東曦山莊之人的手對云渡做了什么,那云渡不管是主動消失,抑或被動消失之猜想也就有了合理的解釋。
——事關(guān)血脈相連的親人,別人讓她做什么她肯定就做什么,即便別人不逼迫,她也會在這件事情中做出她認(rèn)為對的決定。
又或者她確實被脅迫了,但是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向他人透露她的想法和行跡,是以才一個人出現(xiàn)在“見山水”神色如常地給他寄信,又一個人在城中逛,去典當(dāng)行換盤纏花用?
且不管是思想上的脅迫,還是人身上的脅迫,神秘非常,武力不凡的東曦山莊都能夠做到。
排除一些小概率,串聯(lián)當(dāng)中最可能,蘇誡于是將尋找云渡的重心大部分放在東曦山莊方面。
他喚來七娘,問她要最近幾日的梓歸城的所有線報底卷。
同時讓她飛書給附近幾個城鎮(zhèn)據(jù)點,讓他們把半個月以來的線報底卷全部整理好了,送到他手里來。
他要看看從云渡踏進南武地界,到她“人間蒸發(fā)”的這一段時間中,她的周圍都出現(xiàn)過哪些人?
這些人都有過何種動作?
將這些事都交代完,蘇誡心情漸漸不似早時那樣焦灼了。
他是個做事有計劃的人,若非事關(guān)心上人,他幾乎可以做到泰山壓頂面不改色。
眼下事情有了點方向,那一塊在心上壓了五天的巨石慢慢輕減下來。
等七娘拿來底卷的時間,蘇誡閑想:
明知那丫頭是個心氣高、性子倔的家伙,當(dāng)時就不應(yīng)該與她置氣,就算不見她,也應(yīng)該回她信件,哪怕是編個借口躲開她呢。
如此,也許就沒有今日這些心驚膽戰(zhàn)的事故了。
都是他的錯!
突然,他又想思?xì)w的罵了。
自六年前對云渡下狠手后,他渾渾沌沌欲死欲活的日子全靠思?xì)w的罵支撐著過。
如果沒有他鋒利的言語刺激,這條既為虎作倀,又與虎謀皮的路他早堅持不下去了。
是以,每每他覺得自己難受、做得不好、做得不夠好的時候,都無比希望問思?xì)w在身邊轉(zhuǎn)來轉(zhuǎn)去地罵他。
罵他是傻子;
罵他是在作死;
罵他無可救藥……
……
半時辰后,七娘端著一托盤卷得規(guī)整的信箋進來,放在蘇誡面前的榻幾上:
“公子,這是梓歸城一個月來的線報底卷。屬下怕您信息提取不完整,就多拿一些來?!敝钢沂诌叺膸拙?,“這些是最近幾天的。您慢慢看。”
“行了,你先下去吧?!?p> 將七娘揮退,蘇誡拂開掩容冪簾,拿起堆成小山一樣高的紙卷的其中一份開始看起來。
他看的時間順序是由近至遠的進行,這樣他就可以最先知道最后發(fā)生的事情。
看完全部,大腦自動會將顛倒的信息整理,形成完整的信息鏈。
由竹月深調(diào)查到的信息中可知,云渡出現(xiàn)在梓歸城前,此處沒有什么江湖人出入,只有一些商人和幾個外鄉(xiāng)來游玩的人到過城里。
但是最近半個月以來,除了幾個外鄉(xiāng)人到訪以外,還有東曦山莊分舵的人入了城,并且至今還在城里,十好幾個,就住在街上一家客棧,一個都沒有離開。
每天全體出動,在城里“瞎逛”,像是在找什么人。
除卻東曦山莊的人,還有一波看起來很詭異的系紅腰帶披黑袍跨駿馬的隊伍到過這兒,不過今日中午離開了。
說起紅腰帶黑袍人,蘇誡依稀記得他早晨進城的時候,在街上晃眼看到過做這樣打扮的人。
好像是只看到兩個還是三個,當(dāng)時他們駐馬一家酒樓前,應(yīng)該是去吃飯。
那些人具體長什么模樣,帶著冪籬的他看不真切。
南武的江湖比彧國那邊的復(fù)雜,他當(dāng)時想可能是一些門派中人,不足為奇。
如今得知他們已經(jīng)走了,還是光明正大一樣可疑物品沒帶上地走的,更減少了嫌疑。
倒是這東曦山莊分舵的人,怎么會在城里鬼鬼祟祟的?
最為可疑的是,他們居然是在找,而不是走或者躲!
這說明什么?
說明他們有任務(wù)還未完成。
什么任務(wù),是否與云渡有關(guān)?
蘇誡思忖著,突然推翻了方才云渡被迫主動消失的猜想,把已知信息重組,做新的思考。
蘇誡想,云渡會不會沒有被東曦山莊的人控制,而是有別的麻煩。
之所以給他寫信,說是有了了她阿弟的線索,還在信里強調(diào)說隔天還會給他寫,但是她沒寫,是否說明這些話其實是一個暗示?
暗示他如果第二天沒有她的信,她可能就出事了。
但是她也說不出是什么事,所以就沒明言?
她心里興許想,他看出信中暗示,會派人調(diào)查,然后查出一個她沒有與一個典當(dāng)行的老板認(rèn)識,她之后的消失另有緣由。
她不尋求幫助,不是不想,而是不能?
因為可能她遇到的麻煩是打架的事,還是與非一般的高手,她怕南窨的人受傷、暴露,繼而連累竹月深?
事情若是這樣解釋,似乎也合理。
如若是東曦山莊在找她,她嗅見危機躲了起來,那她此時或許還是安全的。
就是不敢露面。
如是想著,蘇誡于是按捺不住想要趕緊找到云渡的心。
他整理了一下形容,拿上竹葉傘即刻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