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雨家祖顯赫,至今代仍有足蔭。奈何其父柳立仁縱淫賭樂,喪盡儲資,才方起嫁女還高之想,而有柳雨葬消之前說。
此次歸來,欲打點匿奩,告望母親王氏,便赴三日子夜之約。她于后堂入,翼翼四處,未逢父跡,乃舒懸心之息。輕移淺步,由王氏喚來聲驚,見是母親便罷了。王氏上前嘆道:“哎呦!女兒呀!你怎么回來了?這兩日后便要結親,你可不能這般嫁去,毀竭終生。”柳雨引王氏入閨中,棲榻相握,乃道:“女兒心有所屬,其人雖山野,但至真純性,情義無邊。如今愿奉坦母親,隨郎君相伴,特來了言。”王氏道:“心正唯一,兩情相悅,母親自無他說。如今你已明世,若己志不悔,那便去吧!我還有些經年私碎,就當做你的嫁妝吧。都怪母親目不析腐,貪慕而時榮華,找了你爹這個混賬之屬,讓女兒你受苦了。”柳雨寬慰道:“母親莫要自責。士賢之心,堅若磐石;陋人之性,朝歡暮移。況世緒彌測,無盡隱懷,曉來千二可也。”王氏笑道:“好呀!我的女兒真的長大了。可否告知郎家何處?”柳雨道:“他應為舉世孑絕之人,十里廬野之地。”王氏語重心長道:“未曾同風雨,安能同舟玉。也好!樂盡悲來,苦盡甘來,各有各的福味。”言罷又問:“不知汝何時動身?”柳雨白道:“暫別有約,三日子夜。”王氏聞來憂道:“不可!禍淵之處,夙遠為妙。我這就為你取些私碎,你也快些收拾下。”就這般負囊將去。
臨別之時,淚眼望母,母強顏相逐,只好得掩泣急奔。見女兒無了形追,王氏難覆中心不舍,亦落下沉珠,呢道:“愿母親之思念,贈汝華嫁之裳。”
巧!柳立仁歸,見王氏悲,乃怒道:“太白天的,你哭喪個臉!成何體統?”王氏故道:“女兒已多日無消息,做母親的豈能不憂心。”柳立仁煩敷道:“莫要在我面前裝腔作勢,你定是知道女兒身在何處。算了!不與你計較,這門婚事已經斷了,準備搬家吧。”王氏驚問道:“什么?此話怎講!難道你把祖業拿去抵債了?你這個!!這個!哎……罷了!罷了!”柳立仁應道:“那是我柳家的祖業,不是你王家的,你管的著嘛!能不能跟著我?不能請你立刻走。”王氏笑道:“好呀!請您休書一封,我們就此恩斷義絕。”王氏與柳立仁決,此宗世殘光亦滅也。
柳雨至廬,弗見云影,認是采野未還,乃親侍烹煮以待之。昏浮于桑,秦云歸見炊煙裊,方自疑道:“我無眷人,煙安自生?”柳雨迎門而至,垂羞道:“那我可算眷人?”秦云喜問道:“你!?”柳雨應曰:“先期未失,唐突莫怪。”秦云笑道:“你我即生世之情,何但朝暮之別。”言而相看竊止,秦云好道:“今日之后,吾之廬將易主,你不請我進去?”柳雨禮笑道:“請!郎君請!”少息片刻,秦云觀柳云心中似耿,方問道:“我見你有柔,不妨說來聽聽。”柳云道:“岳山敗墜,家道散零,唯惦母辭。秦云方問道:“母親有何指教?”柳雨道:“母親別無另言,唯許嫁妝贈。就是可惜了我園子里的花,無人搭理,必將落了去。”秦云道:“待過些時日,你我同去集市,賈些花種便好。往事已有去處,咱們且關當面。”柳雨道:“也好。我備了些吃食,你先漱洗一番吧。”
籬之外有山,山中有千萬花草,花草之內有木桌,木桌之上有餐食,餐食之旁有暖夕相照,世里有雙人歡笑。
一花落而一花開,莫負花開凄花落。摯愛之情,不必繁花。珍貴之生,不必榮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