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離走了五日之后,沈瀟整頓了行囊,同二哥沈清一同向濰州出發(fā)(fā)。臨行之前父親母親再三叮囑路上的事宜,而沈汐則是羨慕到露出了幽怨的眼神。
他們一路向南,沿途見識了許多南方的風土人情,確實與上京相差深遠。南方的空氣濕潤而溫暖,與上京干燥寒冷的氣候截然不同。沈瀟深深吸了一口帶著泥土和花香的空氣,感受著南方獨有的氣息。沿途,他們穿過了稻田,稻穗在微風中輕輕搖曳,發(fā)(fā)出沙沙的響聲,與上京的麥田相比,這里的景色更加翠綠,更加生機勃勃。就連南方的市集也也更加的繁華些,商品種類繁多。沈瀟注意到,這里的商販都更愛身穿色彩艷麗的服飾,遇上京的素雅大相徑庭。售賣的小吃也頗具特色,如糖葫蘆、糯米團子等,散發(fā)(fā)出誘人的甜香,讓沈瀟忍不住嘗了幾口,那甜蜜的味道在舌尖上久久不散。點心與上京的廚子相比更精致,樣式也更花哨些。就連南方的建筑也與上京不同。沈瀟此時坐在客棧的庭院之中,觀賞著庭院的設(shè)計,院中種滿了各種花卉,不時地隨風飄來。沈瀟坐在院中的石凳上,仰望著漫天繁星,感受著這片刻的寧靜與祥和。
對于沈瀟來說,她這一路真的很是享受,前世很少出門,循規(guī)(guī)蹈矩的世家女子是很難見識這世間的廣闊的。更何況后來入了宮,進了宮門,她的生活便只剩下爾虞我詐和勾心斗角的爭權(quán)(quán)逐利了。
沈瀟看著繁星,一顆一顆的數(shù)(shù)著,前世她無聊之時也會這樣數(shù)(shù)著天上的星星打發(fā)(fā)時間。那時她總會問翠桃,都說人死了會化成天地萬物,那么阿離會成為什么,會成為星星嗎?若是星星哪一顆又是他?
一陣涼風襲來,南方的4月還透著些許涼氣,沈瀟裹緊衣服準備回到房中,卻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在客棧出現(xiàn)(xiàn)。
秦孛之?!他如何會在這里,這個時候他不應(yīng)該在上京城嗎?
秦孛之公子榜二甲,韓國公府大公子,是個才華不輸沈清的人。秦孛之是秦桑榆的大弟,秦家母親早逝,秦桑榆如母如姐,因此家中的弟弟都對她甚是信服,百般維護。前世秦桑榆難產(chǎn)(chǎn)去世之后,秦孛之多次上書請求調(diào)(diào)查難產(chǎn)(chǎn)真相,甚至有幾次闖到她的宮中,指著她的鼻子罵她蛇蝎心腸不配為后。她自是有苦難言,極盡勸解也是無用。李斯只得勒令他回家思過。想來秦家對她誤會極深,李斯在世時尚且能約束幾分,一旦離世之后,要取她性命也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恐怕在她死后,秦家定是獨攬大權(quán)(quán)。
沈瀟所處的地段離濰州不過一日的路程,秦孛之在此處是為了什么?沈瀟正在疑惑之際,沈清突然出現(xiàn)(xiàn)在她身后道:“是秦家那個戀姐癖?他來這兒干嘛,不好好在上京呆著”
“哥哥,你與他熟悉?”
“見過幾次,此人是個笑面虎,聽聞曾有人不小心弄臟了他的衣袖,面上不動聲色,隔天人就在街角了”沈瀟皺眉,心中暗自思量,此人過于陰狠,總帶著目中無人,無視一切。
“濰州雖非軍事基地,卻與定寧二州交相接壤。秦家作為上京望族,與此地并無太多交集。莫非是有什么緊急事務(wù)”
她正要開口詢問,卻見沈清眼中閃過一抹精光,低聲道:“秦家與濰州守將韓植私交甚密,莫非是有什么密謀?”
“哥哥如何得知”
“你忘了母親母家何氏歷代生活在濰州,經(jīng)(jīng)商之人最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這種消息外祖父知道了,父親就知道了。父親若是知道,我如何不能得知,你是女兒家,父親鮮少與你說這些。我在宮中行走,常和他們接觸,曾被父親告誡過,要離秦家的人遠些。”
他話音未落,便看見秦孛之朝他們走來。沈瀟的心跳猛地加速,沈清本能的拉著沈瀟躲到暗處,下意識的覺得絕不能讓秦孛之知道他們在此處留宿。沈瀟的手指不自覺地握緊,手心微微出汗。沈清剛想回頭說些什么,沈瀟搖搖頭示意他不要出聲,只眼神示意沈清秦孛之已經(jīng)(jīng)越靠越近。四周寂靜的讓人感到害怕,空氣中彌漫這一種緊張的氣氛。
只看見墻頭之下飛身下來一個黑影,來人蒙面,沈瀟看不清他的臉,只看見黑衣人遞給秦孛之一份信件,秦孛之看后只擺了擺手,黑衣人便又翻墻離開了。
信?!沈瀟心中一緊,待秦孛之的身影完全消失在他們的視線中,她才松了一口氣。兩人在黑暗中靜靜地等待著,直到確定秦孛之已經(jīng)(jīng)走遠,他們才小心翼翼地從暗處走出來。
沈瀟立刻拉著沈清回房收拾行囊,“哥哥,我們連夜啟程。”沈瀟心中惴惴不安,秦孛之不管是出于何種目的來此,都不會想讓人知道他今日來過此處。沈瀟猜的不錯,待他們身在濰州,過了數(shù)(shù)日之后便聽聞那客棧遭了匪患,一把火被燒了個干凈。
“秦孛之來此絕對有問題,我們?nèi)羰搶^續(xù)(xù)留在此處,怕是有后患”沈清了然于心,沈清與沈瀟想到了一處,隨即叫上家仆侍從連夜向濰州趕去。
馬蹄聲急促而有力,車輪與地面的摩擦聲在夜幕下顯得尤為刺耳。沈瀟和沈清坐在顛簸的馬車內(nèi)(nèi),緊張的氣氛幾乎凝固成實體。沈清緊握著劍柄,沈瀟則不停地掀開窗簾,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動靜。突然,一道冷光劃破夜空,一支利箭破空而來,直指馬車。
沈瀟大喝一聲:“小心!”
隨即將沈清撲倒,箭矢擦著他們的頭皮飛過,釘在了車壁上。緊接著,三五個黑衣人從暗處涌出,手持刀劍,向馬車沖來。沈清翻身而起,劍光一閃,將一名黑衣人的攻勢擋下,將沈瀟緊緊的護在身后。玉桃則從馬車中躍出,與另一名黑衣人交手。
“分開走”沈清當機立斷,玉桃搶過沈瀟的披風駕著馬車從另一條路上沖了出去,引開了一兩個敵人。沈清的功夫都是大哥沈淮教的,他本就不喜動武,因此平時也很是疏于練習。兩三個敵人尚且可以應(yīng)付,若是多了,也是招架不住。
沈瀟雖然擔心玉桃安危,但還是立馬轉(zhuǎn)(zhuǎn)頭就上駕車向相反的方向駛?cè)ィ攧?wù)之急是要立刻離開此處。玉桃有些功夫底子,腿腳也快,但愿她能平安匯合。
沈瀟和沈清乘坐的馬車在混亂中繼續(xù)(xù)前行,車輪滾滾,塵土飛揚,而戰(zhàn)(zhàn)斗的余波,卻讓夜色更加深沉。“夭娘放心,玉桃功夫比我還好些,一兩個敵人不在話下。待天亮去尋濰州太守,讓官府的人來搜,大張旗鼓些,秦孛之也不敢妄動”
“我自知玉桃的本事,可是若是因為就我們引開敵人,而有個好歹,該如何是好。若是被秦孛之抓去,只怕玉桃就更是生死難料了”
“夭娘盡可寬心。秦孛之在此定有原由。宋世子在寧州剿匪若不是沖他來的”沈清猜測,沈清平時性子吊兒郎當?shù)目此撇粚W無術(shù),可是對于局勢卻總是一針見血。
是啊,若是沖著肅國公府。那么這一世肅國公府的命運是否能夠改變呢。前世肅國公被冤擁兵自重,意圖謀反,人未到上京就死在了路上。宋離據(jù)(jù)理力爭卻于事無補,人死不能復生。沈瀟無能為力,而后不出幾月,沈瀟已成了二皇子李斯的妻子。她曾私下里多方打聽卻再也沒有了宋離的消息。至此以后她就如行尸走肉般,只做該做的事,很少對外界的事情再起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