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妍一路哭著騎馬跑回了四方館,侍女們看到公主這般模樣,嚇得都不敢出聲。
傷心欲絕的慕容妍徑直回到自己的廂房,“砰”的一聲,將自己反鎖在屋內,不吃不喝,只是呆呆地坐著,眼神空洞無神,仿佛失去了靈魂。
項逍銘離開王宮后,便快馬加鞭的趕去四方館,他滿心憂慮,擔心為情所傷的慕容妍會因一時沖動做出什么出格的傻事。
憑心而論,南陽王不能接受公主的感情,但是兩人畢竟相識于草原,尤其還經歷過堪比兄妹之情的生死之交,所以項逍銘自然不可能放任慕容妍一個人在痛苦中黯然傷情。
策馬趕到四方館內,項逍銘多次求見鮮卑公主,然而他滿心誠意的求見,皆被慕容妍的侍女們勸阻在了院門之外:“南陽王,請回吧,公主說了,任何人都不見,奴婢們也沒有辦法。”
項逍銘不放心地追問道:“公主回來之后,怎么樣了?”
侍女搖搖頭,目光憂慮地回復道:“回王爺,公主回到居所,滿面淚光,一進房門,便將自己反鎖在了屋子里面,奴婢們不敢接近,只聽得房間里有摔東西的聲音,想來定是公主在跟自己置氣吧。”
悉知慕容妍倔強的秉性,項逍銘不敢離開行館,而是一臉躊躇地在館內等待慕容妍消氣。
期間,畢安尋來與自家主上相見,沉思良久的項逍銘附在貼身侍衛的耳邊嘀咕了一番。
聽完交代,畢安領命,離開了四方館,自行安頓去了。
項逍銘一直從白天等到黃昏,又從黃昏等到了華燈初上,卻始終沒有等到慕容妍的露面。這是從未有過的現象,看來這位鮮卑公主確實深陷情網,一朝受挫,難以回心。
看著窗外茫茫夜色,項逍銘自覺再等下去,恐怕也是枉然,于是他避開了眾人的視線,借著暮夜的掩護,施展輕功,往慕容妍的廂房飛去。
落入房頂,附耳聆聽,確定房間里再無其它動靜,項逍銘這才從一扇敞開的窗戶,飛身而入
輕飄墜地,他察看四下,發現自己正身處于廂房外間,一旁通往里屋的隔門虛掩關著,里面燈火通明,將慕容妍的身影映照在紗窗之上,十分清晰。
“公主,項某求見。”站立在隔門之外,項逍銘顧及禮制,沒有擅自踏入里間半步。
聽到聲響,坐在里屋床榻邊的慕容妍面色一動,纖長的睫毛隨之一顫,這個聲音如此熟悉,讓女子沒齒難忘。
這要是擱在從前,一聽到項逍銘的聲音,慕容妍早已滿心歡喜的飛奔而去,拉著他一塊談天說地,暢聊今生。可是今夜,慕容妍身累心結,被情所困,無法去面對傷她頗深的項逍銘。
沒有得到回應,項逍銘唯有壓低氣息,溫怡說道:“公主,我知道今日之事,是我傷你一片深情,千錯萬錯皆是我之過,是我不對,你一直以來都是我在草原上最為珍貴的朋友,也是最親密無間的盟友,你的這份情誼至真至純,今生我無以回報,唯有銘記于心,深感愧疚。”
“吱呀”一聲,房門從里面打開了,項逍銘抬首,與之相望,那雙充盈著淚水的眼眸,仿佛浸透著無盡哀傷,讓彼此的心扉倍加沉重。
慕容妍靜靜地站在門口,輕風拂過,秀美的發絲隨風盈舞,楚楚可憐。
見她如此憔悴,項逍銘心中不忍,他剛想要開口,卻不想被慕容妍搶先打斷了話勢。
“項大哥,你家中的那對妻妾不是你心中所愛,對么?”慕容妍緩緩仰頭,隱忍的聲音中沁著淚意。
公主萬般傷愁,項逍銘神色難安,沉默少語,暗淡的眼神里透著鮮少的冷峻。
這樣的態度,這樣的沈默,慕容妍立刻明白了他心里的答案:“項大哥,你知道我為什么會跟太后提出來比武招親的約定么?”
項逍銘眼神一動,輕輕搖頭,沒有回答。
“那一夜,你邀請我去王府赴宴,”慕容妍一邊回思那夜過往,一邊開誠布公的說著:“在宴席上,你與王妃夫妻恩愛,琴瑟和鳴,我原以為你是幸福的,可是……,那都假象,那都是做給別人看的虛情假意,你根本不愛她,她也不愛你,你夫妻二人無意之間流露出來的嫌棄眼神,偏偏沒能逃過我的眼睛,那一刻,我竟生出了一絲僥幸,想著或許在你心中也有我一席之地。”
聽汝一席話,項逍銘深深撼動,沒有想到慕容妍竟然會有如此謹慎的洞察力,連他與許雨薇之間的微妙關系都能夠察覺出來,他還自信那一夜自己的演技不錯,看來往后還得再細致一些才好。
“所以我才向太后提議,要給項大哥一次重新抉擇的機會,”慕容妍眼中潤著水氣,說話的聲音卻依舊堅定:“我想著,若是能夠借此機會,幫助項大哥擺脫這段無愛的婚約,或許你會快樂,可是......,為什么你非要跟一個不愛自己的妻子過下去呢?”
心有隱情,項逍銘垂眸,沉淀一下,然后復又看向慕容妍,認真回答:“公主,草原兒女的感情向來熱烈奔放,只要男女歡悅,便可結為連理,可是梁國與鮮卑不同,尤其貴族之間的婚約,素來是政客聯盟的手段,就算是男女二人相互不喜歡,也會為了家族的利益結為夫妻,一同生兒育女,而我身為項家人,肩負的使命只多不少。”
“我不懂,我不明白家族利益就可以超越自己的心么?”慕容妍完全不能接受項逍銘的解釋,發瘋追問道:“我不相信當初在草原上面對匈奴鐵騎都無所畏懼的漢子,竟然會在意這些破規矩。”
面對異國公主的百般質問,項逍銘知道今夜若不拿出一些非凡手段,看來是無法化解慕容妍心中的哀怨,于是男尊冷靜少許,央請道:“公主,跟我去一個地方,可以么?”
慕容妍沒有動作,而是目光傷情的看著他,沒有一絲回應。
項逍銘知道她很難過,唯有繼續好言勸解道:“去了那里,你就會知道答案。”
“去......哪里?”慕容妍終于有了一點反應。
“一個我心里的地方,走吧,馬車已經準備好了。”項逍銘誠心邀請。
迎著項逍銘真誠的目光,慕容妍不再拒絕,點頭答應:“好,我跟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