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份,一場遲來的雪落在了西洲城。
二樓的閣樓上,躲在柱子后,我露出一雙眼睛偷偷向下看他。
那是一個風光霽月的男子,笑著向我走來。
他輕喚,「宥宥。」
「那人是誰?」我站到他身旁,指了指離開的樓下剛才站在他身邊的女子,眼角瞟了他一下。
「我與她訂了婚約,算是未婚妻吧。」他問我「你這小丫頭,怎么好奇這個了?」。
「哦——你不是說不會結婚的嗎?那還能和我一起玩嗎?」他說這話我沒太明白,心里覺得有一絲奇怪。
彼時17歲的我,只覺得,能和他一直在一起玩耍,就好。
嚴俊懿的臉色突然變了變,他輕皺了下眉,拉起我的手,「嗯,話不能亂說。」一吻落在我的額頭。
「也是,你一把老年紀了。」我笑呵呵的,捂住嘴。
他看著我的笑魘,竟有些發呆。
……
那一日,古橋河邊花燈下,他一襲紫色尊貴套裝,他走出船艙筆挺的站在船蓬頭。
我等了他好久,那人沒有失約。
我待要上前,突一名眉眼溫和一臉酡紅的女子走出來嬌羞的倚靠在他背上。
他身邊又換了別的女子。
隔著很遠,我有些瓷白又嬌媚的眉眼看著他依舊溫柔的笑著的俊容。
我心中微有些酸楚,這一瞬間,迷迷朦朧的,我有些看不清他。
……
日子過得飛快,見到他的日子越來越少了。
我甚至恍生了錯覺,他仿佛從未出現在我的生命。
一個凜冬,我搬離了這里,此后長達十幾年都未再見到他。
后來我遇到了康費,跟他僅有的幾面之緣,我以為他會是不同的。
他的臉方方正正,掛著一副眼鏡,極為嚴肅。
那個時候,我早已明白。
卻諷刺的蒙蔽住自己的眼。
相遇和離別,總在重復上演。
傷得起的,又是誰?
那些目送他離去的回憶,我帶不走。
一陣風吹來,
從什么時候起……
我竟是這般的迷戀著他的背影。
……
當我和他再次從街上擦肩而過的時候。
我們還能認出彼此嗎?
滄海滄田,我們都已經變了吧。……
我決定剪去一大半的長發,恢復原來的自己。
但,若時光倒流,再回到那個他沒有離開的瞬間,我依然會選擇愛上他。
……
繁星滿天,漫天的雨落了下來。
酒吧里。
我們幾個好朋友聚會。
「宥宥,9點鐘我們還訂了餐廳吃飯呢,你少喝點吧。」她擰著細眉,看著我一臉漢子般的粗糙坐姿,嘆了口氣。
「我有些不舒服,不去了」喝了點酒,白玉般的小臉糾著,俯下身差點嘔吐出來。
迷迷糊糊的,剩我一人。
……他們都走了。
我不曉得自己為何會這么難受。
清冷的燈光照在我的白色襦裙上,我快要窒息地顫抖著。
我的心,早已千瘡百孔,但那幾年有他的陪伴,她才懂得了天荒地老。
……
回到家,伸手不見五指。
在醒來時,睜開眼,已是黃昏。
五光十色的流年,我的芳華就這樣荒廢了過去。
這流年算不出的命運,才讓人傷心。
我站在窗邊,飄落的茶梅落在窗臺上,安靜的看著夜空中殘缺的月。
相濡以沫,終不若相忘于江湖。
……
離飛機起飛還有一個小時。
我提著行李箱,看著那些心愛的人陪在身邊的幸福,身處愛戀中的人,總是這么容易滿足。
我輕輕地笑,轉身離開。
即使有一天我還會再回來,也不會有此刻的心情了。
我所有記憶的終結,在這個他離開我的地方。十幾年的時間,可以湮滅掉很多東西。
我把臉貼著玻璃,被冰涼的感覺一瞬間刺痛。
我靜靜地看著前方座位上那與他相似的背影,他站起身,接打電話走來,那熟悉的聲音,眼淚流下來。
……那人不是他。
這個世界上,相似的人何其多。
那些埋葬在心底的記憶。
那些來不及說出口的話。
我,已經過了為一件相似的東西吃醋的年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