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愚站在一旁,把榮云健與陳少波的對(duì)(duì)話聽(tīng)(tīng)得清清楚楚,也看到了榮云健在那一剎那的失態(tài)(tài)。經(jīng)(jīng)過(guò)(guò)一上午的接觸,李愚在心里已經(jīng)(jīng)把榮云健當(dāng)(dāng)成了一位可親的兄長(zhǎng)(zhǎng),此時(shí)(shí)見(jiàn)(jiàn)他一副痛苦的樣子,李愚的心里也揪了起來(lái)(lái)。他忍不住走上前,一把抓住陳少波的領(lǐng)(lǐng)口,怒目而視,用惡狠狠的口吻質(zhì)(zhì)問(wèn)(wèn)道:
“小子,你師傅就是這樣教你對(duì)(duì)待師伯的?”
“你給我放手!”陳少波吼道。他伸手去撥拉李愚的手,卻沒(méi)(méi)撥拉開(kāi)(kāi),于是兩只手齊上,想把李愚的手掰開(kāi)(kāi),同時(shí)(shí)嘴里還在說(shuō)(shuō)道:“我根本沒(méi)(méi)這樣的師伯,他不配!”
“欺師滅祖,豬狗不如!”李愚手上加了一把力氣,陳少波無(wú)(wú)法掙開(kāi)(kāi),眼見(jiàn)(jiàn)得脖子上的青筋都被勒出來(lái)(lái)了。
“住手!”廖志強(qiáng)(qiáng)一個(gè)(gè)箭步躥上前來(lái)(lái),揮拳襲向李愚,意圖給陳少波解圍。
李愚將身一側(cè)(cè),用陳少波的身體擋住了廖志強(qiáng)(qiáng)的拳頭,廖志強(qiáng)(qiáng)只得趕緊收拳。榮云健在李愚手上拍了一下,用低沉的聲音說(shuō)(shuō)道:“李愚,算了,這事不怨他?!?p> “呸!”李愚也知道這是人家?guī)熼T(mén)(mén)里的事情,自己還真沒(méi)(méi)資格去管。既然榮云健發(fā)(fā)了話,他也就不再與陳少波為難,他松開(kāi)(kāi)手,順勢(shì)(shì)一推,把陳少****回了那幾個(gè)(gè)警察堆里。
“你是什么人!”廖志強(qiáng)(qiáng)走上前,板著臉對(duì)(duì)李愚問(wèn)(wèn)道。
李愚冷冷地應(yīng)(yīng)道:“你管不著?!?p> “我是警察!”廖志強(qiáng)(qiáng)從懷里掏出警官證,向李愚出示了一下,然后用手一指李愚他們的餐桌,說(shuō)(shuō)道:“我懷疑你們非法食用國(guó)(guó)家保護(hù)(hù)動(dòng)(dòng)物,請(qǐng)(qǐng)你們跟我走一趟!”
李愚一下子愣了,對(duì)(duì)方如果要和他比拳腳,他毫不在乎。但對(duì)(duì)方突然變了畫(huà)(huà)風(fēng)(fēng),拿腔作勢(shì)(shì)地講起法律來(lái)(lái)了,他可不知道該如何回應(yīng)(yīng)。吃穿山甲這件事,是抵賴不了的,對(duì)(duì)方如果要抓住這件事做文章,他一時(shí)(shí)還真沒(méi)(méi)有太好的應(yīng)(yīng)對(duì)(duì)方法。
榮云健此時(shí)(shí)已經(jīng)(jīng)把情緒恢復(fù)(fù)了一些,見(jiàn)(jiàn)廖志強(qiáng)(qiáng)擺出這副嘴臉,他也把臉一沉,走上前去,說(shuō)(shuō)道:“剛才的事情是怎么回事,大家都清清楚楚,是條漢子,贏能贏得起,輸也得輸?shù)悶?。染J閬肽脧埦僮C來(lái)(lái)嚇唬人,我也可以明確告訴你,你今天敢公報(bào)(bào)私仇,把我的人拘走,我明天就能讓你脫了這身警服,別以為老子在渝海是吃素的!”
“我還就拘人了,有本事你脫我的警服試試!”廖志強(qiáng)(qiáng)說(shuō)(shuō)著,手往腰間一摸,還真的摸出了一副手銬。
“夠了!”
旁邊傳來(lái)(lái)一聲斥喝,眾人扭頭看去,卻是一直在冷眼旁觀的歐麗雯走了過(guò)(guò)來(lái)(lái)。她狠狠地瞪了廖志強(qiáng)(qiáng)和陳少波一眼,嚴(yán)(yán)肅地命令道:“廖志強(qiáng)(qiáng),把手銬收起來(lái)(lái)!你們像什么樣子,還有點(diǎn)(diǎn)警察的模樣沒(méi)(méi)有!國(guó)(guó)家給你們穿這身警服,就是為了讓你們?cè)誒習(xí)儺彰媲俺淹L(fēng)(fēng)的嗎!”
此言一出,陳少波、廖志強(qiáng)(qiáng)等腦門(mén)(mén)上嗖地一下就冒出了細(xì)(xì)密的汗水,廖志強(qiáng)(qiáng)手一抖,手銬差點(diǎn)(diǎn)掉到了地上。幾個(gè)(gè)人面面相覷,接著一個(gè)(gè)接一個(gè)(gè)地低下了頭。剛才他們實(shí)(shí)在是酒精上頭,啥事都沒(méi)(méi)想,現(xiàn)(xiàn)在被歐麗雯這樣一訓(xùn)(xùn),他們才意識(shí)(shí)到自己已經(jīng)(jīng)犯了嚴(yán)(yán)重的錯(cuò)(cuò)誤,如果要追究起來(lái)(lái),恐怕不是簡(jiǎn)(jiǎn)單地寫(xiě)(xiě)幾分檢討就能夠過(guò)(guò)關(guān)(guān)的。
歐麗雯把自己這邊的人鎮(zhèn)(zhèn)住,這才又轉(zhuǎn)(zhuǎn)過(guò)(guò)頭,對(duì)(duì)著榮云健和李愚行了個(gè)(gè)禮,說(shuō)(shuō)道:“對(duì)(duì)不起,兩位。剛才我的同事有些喝醉了,說(shuō)(shuō)了些不恰當(dāng)(dāng)?shù)腦?,覝骐h誦┎磺‘?dāng)?shù)氖攏掖麄兿蚰銈冑r禮道歉。我是渝海市公安局刑警隊(duì)(duì)副隊(duì)(duì)長(zhǎng)(zhǎng)歐麗雯,是我沒(méi)(méi)有管理好我的警員,給你們添了麻煩。如果你們對(duì)(duì)今天的事情不滿意,可以直接跟我說(shuō)(shuō),也可以向渝海市公安局法制處投訴,我們一定會(huì)(huì)就今天的問(wèn)(wèn)題對(duì)(duì)當(dāng)(dāng)事人員給予嚴(yán)(yán)厲的處分?!?p> 歐麗雯等人在山水嘉園吃飯,穿的都是便裝。黃瑞、陳少波上前向榮云健他們尋釁,也是以私人身份,再加上事先也沒(méi)(méi)估計(jì)(jì)到會(huì)(huì)鬧到這樣的地步,所以歐麗雯此前并沒(méi)(méi)有上前勸阻。直到廖志強(qiáng)(qiáng)亮出警官證,想用警察身份來(lái)(lái)嚇唬住榮云健和李愚,歐麗雯才感覺(jué)(jué)到事態(tài)(tài)失控了。
如果榮云健、李愚是沒(méi)(méi)見(jiàn)(jiàn)過(guò)(guò)什么世面的普通老百姓,也許被這一嚇就老實(shí)(shí)了,這件事也就算是過(guò)(guò)去了。但榮云健是跟著何產(chǎn)(chǎn)林混的,何產(chǎn)(chǎn)林又是渝海最大的混混頭子,真要借題發(fā)(fā)揮鬧起來(lái)(lái),榮云健說(shuō)(shuō)的讓廖志強(qiáng)(qiáng)脫警服的事情,并非不可能發(fā)(fā)生。
歐麗雯在心里罵著陳少波、廖志強(qiáng)(qiáng)是豬隊(duì)(duì)友,卻還不得不出來(lái)(lái)替他們擦屁股。她到渝海報(bào)(bào)道后,已經(jīng)(jīng)被臨時(shí)(shí)任命為刑警隊(duì)(duì)的副隊(duì)(duì)長(zhǎng)(zhǎng),是這六個(gè)(gè)人中的領(lǐng)(lǐng)導(dǎo)(dǎo),她不出來(lái)(lái)收?qǐng)觶@件事沒(méi)(méi)準(zhǔn)(zhǔn)就真要鬧大了。五個(gè)(gè)從京城派到渝海來(lái)(lái)幫助工作的警員,還沒(méi)(méi)上崗就因?yàn)榫坪笞淌露艿教幏鄭麄儙讉€(gè)(gè)人的前程恐怕就要就此結(jié)(jié)束了。
聽(tīng)(tīng)到歐麗雯的道歉,榮云健擺了擺手,說(shuō)(shuō)道:“歐隊(duì)(duì)長(zhǎng)(zhǎng)言重了,我不知道你們是哪的,也不曾和你們的人發(fā)(fā)生過(guò)(guò)什么沖突。大家不過(guò)(guò)是互相切磋一下功夫而已,現(xiàn)(xiàn)在該切磋的已經(jīng)(jīng)切磋完了,各位繼續(xù)(xù)用餐,我等告辭了!”
說(shuō)(shuō)著,他向李愚和曹全海做了個(gè)(gè)離開(kāi)(kāi)的手勢(shì)(shì),自己先抬腿走出了飯店。
曹全海跟在榮云健的身后出了飯店,李愚則來(lái)(lái)到吧臺(tái)(tái)前,敲了敲柜臺(tái)(tái),對(duì)(duì)梁小玲說(shuō)(shuō)道:“梁老板,結(jié)(jié)賬?!?p> “哎哎,好咧!”梁小玲樂(lè)(lè)呵呵地迎上前來(lái)(lái),拿著個(gè)(gè)太陽(yáng)(yáng)能計(jì)(jì)算器算著賬單的價(jià)(jià)錢(qián)(qián),同時(shí)(shí)低聲地說(shuō)(shuō)道:“小弟弟,看不出來(lái)(lái),身手這么好呢!”
“見(jiàn)(jiàn)笑了。”李愚淡淡地應(yīng)(yīng)道,然后用手指了指大堂,說(shuō)(shuō)道:“那一桌的賬,也算到我名下,還有剛才踢壞你兩把椅子,一并算上吧。”
“瞧弟弟這話說(shuō)(shuō)的,弄壞姐姐兩把椅子,還用賠嗎?”梁小玲的聲音甜得發(fā)(fā)膩,其實(shí)(shí)她也是看到那兩把椅子并沒(méi)(méi)有怎么弄壞,釘一釘就沒(méi)(méi)啥事了,李愚剛才露的身手讓她犯了花癡,哪會(huì)(huì)在這點(diǎn)(diǎn)小事上計(jì)(jì)較。
李愚幫歐麗雯那桌也付了賬,然后便出了飯館。上了榮云健的路虎車(chē)(chē)后,他把此事向榮云健、曹全海說(shuō)(shuō)了一遍。曹全海憤憤道:“憑什么,李愚,你干嘛要替他們買(mǎi)(mǎi)單!”
榮云健倒是輕輕地嘖了一聲,道:“買(mǎi)(mǎi)了單也好,我倒沒(méi)(méi)想到你會(huì)(huì)如此細(xì)(xì)心。咱們折了他們的面子,替他們買(mǎi)(mǎi)個(gè)(gè)單,也就算是把事情揭過(guò)(guò)了。以后如果他們還要生事,那咱們也就占了理?!?p> 曹全海道:“屁,他們敢生什么事?今天的事就算是放過(guò)(guò)他們了,要不我把這事往劉天航那里一捅,我不信劉天航敢保他們!”
榮云健笑著對(duì)(duì)曹全海說(shuō)(shuō)道:“老曹,你是官家的人,底氣足。我和李兄弟都是百姓,自古都說(shuō)(shuō)民不與官斗,李愚這樣處理,挺老道的,我老榮都得說(shuō)(shuō)個(gè)(gè)服字?!?p> 李愚道:“榮哥夸我了,我只是不想和他們結(jié)(jié)怨罷了。畢竟我還有一個(gè)(gè)藥膳館呢,萬(wàn)(wàn)一得罪了這些人,三天兩頭來(lái)(lái)找麻煩,我也頭疼?!?p> “如果是這樣,那你告訴我,我也能把話遞到他們局長(zhǎng)(zhǎng)劉天航那里去。”榮云健給李愚吃了顆定心丸。
發(fā)(fā)生了這樣的事情,榮云健和李愚都沒(méi)(méi)心情繼續(xù)(xù)去練槍了。榮云健開(kāi)(kāi)著車(chē)(chē),先把曹全海送回了射擊場(chǎng)(chǎng),然后便與李愚一道踏上了返程。
“李愚,你說(shuō)(shuō)你過(guò)(guò)去一直生活在一個(gè)(gè)道觀里,你那個(gè)(gè)道觀在哪,離這遠(yuǎn)(yuǎn)嗎?”
汽車(chē)(chē)勻速地行駛在國(guó)(guó)道上,榮云健突然這樣向李愚問(wèn)(wèn)道。
李愚搖了搖頭,道:“我也不記得在哪個(gè)(gè)方向了,我走了好幾天才從山里走出來(lái)(lái)的?!?p> “真遺憾!”榮云健道,“我看天色還早,還想著跟你一塊到道觀去看看呢。我想看看是什么樣的一個(gè)(gè)地方,能夠教出你這么好的功夫?!?p> 李愚笑了笑,用手指著滄目山的方向,說(shuō)(shuō)道:“榮哥,如果你不急著回去,那咱們就往山里走走吧,權(quán)(quán)當(dāng)(dāng)散散心了。”
“我也正有此意,那咱們就進(jìn)(jìn)山去走走。”榮云健爽快地應(yīng)(yīng)道。
汽車(chē)(chē)轉(zhuǎn)(zhuǎn)了個(gè)(gè)方向,向著滄目山開(kāi)(kāi)去,榮云健搖下了車(chē)(chē)窗,任憑外面的清風(fēng)(fēng)呼呼地刮進(jìn)(jìn)車(chē)(chē)?yán)錚檔密?chē)?yán)锏募垙堗櫪錙糾駁仨憚?dòng)。兩個(gè)(gè)人都沒(méi)(méi)有吭聲,只是看著窗外掠過(guò)(guò)的風(fēng)(fēng)景,都在默默地想著心事。
李愚年齡雖不大,但從懂事開(kāi)(kāi)始就一直在經(jīng)(jīng)歷腥風(fēng)(fēng)血雨,對(duì)(duì)于人情世故、冷暖寒涼頗為敏感。他知道,榮云健此時(shí)(shí)的心情非常低落,他說(shuō)(shuō)想去李愚呆過(guò)(guò)的道觀看看,不過(guò)(guò)是找個(gè)(gè)由頭換換心情而已。明白了這點(diǎn)(diǎn),李愚便主動(dòng)(dòng)提出到滄目山里去走走,兩個(gè)(gè)人心有靈犀,自然不必說(shuō)(shuō)破。
汽車(chē)(chē)進(jìn)(jìn)了山,在樹(shù)(shù)影斑駁的山路上信馬由韁地行駛著,榮云健的眼睛里開(kāi)(kāi)始恢復(fù)(fù)了一些神采。他用手指著前方,說(shuō)(shuō)道:“往前十幾公里,有個(gè)(gè)地方叫鷹嘴崖,風(fēng)(fēng)景不錯(cuò)(cuò)。要不咱們就上那去坐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