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章默語。
“郡主……”
霍紜一聲哽咽，哭了出來。
月棠微笑朝他招手：“好了，跟我進(jìn)(jìn)屋，有事要交代你。”
牽著他進(jìn)(jìn)了屋，隨后進(jìn)(jìn)來的是華臨，月棠先問：“我身子情況如何？”
華臨道：“無大礙。不過是久未經(jīng)(jīng)歷激烈動(dòng)作，一時(shí)間氣血亂躥罷了。我給您改個(gè)方子，吃上十日半天即可改善。”
月棠點(diǎn)頭，又看向跟著進(jìn)(jìn)來的魏章和蘭琴：“昨夜之事，小霍想必都跟你們說過了。
“張少德的話證實(shí)了我的猜測(cè)，那夜之事不是杜家能夠辦得下來的。不過杜家從頭至尾口風(fēng)(fēng)如此嚴(yán)(yán)密，連何家張家面前都不曾露出丁點(diǎn)端倪來，足見他背后之人有多謹(jǐn)(jǐn)慎。
“可越是謹(jǐn)(jǐn)慎，越說明那場(chǎng)陰謀不是我們明面上看到的那樣單純。”
當(dāng)(dāng)夜與她同行的有二十二人，除了魏章，整整死了二十一。
慘死在那場(chǎng)橫禍之下的這二十一人，還有她的父親，她自己落下的那滿身傷，都未及羅列。
如果不是危急關(guān)(guān)頭霍紜的父親霍肖想到了看到了懸崖底下的河流，然后和魏章商量好用阿秀的尸體來代替她，她必然也已經(jīng)(jīng)成了林子里的孤魂野鬼。
她肩負(fù)(fù)的復(fù)(fù)仇之責(zé)(zé)實(shí)在太重了。
而如果不能尋到真相，徹底揭開陰謀，為她死去的這些英靈永遠(yuǎn)(yuǎn)都得不到慰藉。
杜家要?dú)ⅲ巰聟s不便貿(mào)(mào)然，輕易把杜明煥殺了，那尋找背后真相的這根線便就此斷了。
“郡主所言極是。”魏章點(diǎn)頭，“要在一夜之間能夠布局謀殺郡主，同時(shí)又能促成宮中局面，絕不是一般人能為之。”
七月初三的夜里，不光是永嘉郡主“死了”，先帝也駕崩了。
就連像往常一樣留在宮中陪伴皇帝的端王，竟然也在宮中自盡了。
端王為何自盡？
在救出月棠后魏章打聽到的說法，是先帝遷怒于提議大皇子出京迎接二皇子的端王，令其自盡。
先帝元后穆皇后第一胎不慎流產(chǎn)(chǎn)，隨后懷孕的安貴妃所生之皇子便順位成了皇長(zhǎng)子。
但先帝敬重穆皇后，即使皇長(zhǎng)子才能出眾，也依然沒有下旨立其為太子，而是執(zhí)(zhí)意等待皇后嫡出的二皇子年滿十六歲回京之后再下旨擇立。
那年六月，距離二皇子十六歲生辰僅差月余，先帝撥提前挑選合適的人選前往迎接二皇子歸京。
他問端王的意見，端王便推舉了大皇子。理由是他們兄弟二人長(zhǎng)期分離，由兄長(zhǎng)出面親自迎接弟弟歸來，足夠顯示出皇上的重視，同時(shí)也有利兄弟二人建立手足之情。
況且，過往那些年里，每逢年節(jié)(jié)送去給穆府的賞賜，大皇子也沒少親往。
先帝欣然同意，讓大皇子帶領(lǐng)(lǐng)了侍衛(wèi)(wèi)儀仗，以及給二皇子專制的轎輦，一起上路了。
但就在他們啟程回京的半路，距離京城不足百里的運(yùn)河之上，一場(chǎng)突來的洪澇打翻了船只，兩位皇子連同部份侍衛(wèi)(wèi)隨從同時(shí)遇險(xiǎn)。
兩個(gè)皇子同時(shí)生死未卜，消息傳到京城，先帝病情驟然轉(zhuǎn)(zhuǎn)急。
端王連夜奔赴宮中照料，到這時(shí)也還正常，身在京外的月棠，也就是這當(dāng)(dāng)口帶著阿籬回到別鄴，隨后收到端王派人傳送出來的消息而急急歸京。
以至于月棠遇難之后，醒過來第一個(gè)念頭就是盡快聯(lián)(lián)系王府，那時(shí)她才知道，原來就在她被圍殺的當(dāng)(dāng)天夜里，宮里也出事了。
事關(guān)(guān)兩個(gè)親生兒子，當(dāng)(dāng)中還有繼位的準(zhǔn)(zhǔn)太子，皇帝與端王之間手足情份再深，此時(shí)遷怒下來，按說也是合理的。
可既然月棠所遇之事完完全全是場(chǎng)陰謀，那端王的死，那天夜里宮里發(fā)(fā)生的事，終歸就不能分開看待。
“中書省以沈家為頭，杜家背后的人是沈家，這個(gè)嫌疑自是最大的，更別說先帝還留了那樣一道旨意給沈太后，沈家迅速躥起，不可謂沒從中得益。
“而杜家當(dāng)(dāng)天出動(dòng)了上百人殺我，當(dāng)(dāng)時(shí)的杜家組不成這個(gè)規(guī)(guī)模，但四代為官的沈家卻是可以的。
“他們家不但家族龐大，家底也很豐厚。別說借杜家之手賞給何家張家的幾萬兩銀子，就是再加上給杜家的那一份，也不是難事。”
月棠捻著一顆蠟丸，眉頭蹙起，“不過，沈家躥頭躥的這么兇猛，還需要認(rèn)(rèn)真斟酌。
“如果真的是沈家，根本用不著等到三年后咱們來尋仇，光是虎視眈眈的穆家，又或者是老謀深算的褚家，早就暗中抓到把柄把他們揪出來了。”
“但沈太后上位的時(shí)間很是耐人尋味，也很難說沈家是清白的。”魏章說出了自己的顧慮，“當(dāng)(dāng)年穆皇后離世之后，先帝就曾說過不會(huì)再立皇后。
“可后來他卻又突然立了入宮才三年的沈氏，而且那還是在先帝纏綿病榻之時(shí)。
“三個(gè)月之后先帝病危，竟然還突然立下遺囑讓沈太后掌管玉璽，這些都很不尋常。”
“沈家當(dāng)(dāng)然也不清白。不過，如今我們的勢(shì)力太過單薄，唯一的優(yōu)(yōu)勢(shì)是尚且無人知道我們存在。所以只能順藤摸瓜往上摸索。”
月棠放下蠟丸，把從飛云寺帶回來的圖紙放在桌上：“杜家就是我們可爬的藤。張少德已經(jīng)(jīng)給我畫出了杜家書房崗哨的位置，我按五行八卦的方位算了算，應(yīng)(yīng)該是對(duì)的。
“但經(jīng)(jīng)過昨夜，杜家在外防上也一定加強(qiáng)了防備，硬闖必定是羊入虎口。
“我們只能另抓個(gè)機(jī)會(huì)，避開這些耳目去往杜明煥的書房。”
昨夜逃離的時(shí)候，杜鈺已經(jīng)(jīng)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月棠他們的存在。
“做賊心虛”，除了張家和何家以外還有第三個(gè)人知道杜家的秘密，杜家父子哪里還會(huì)睡得著覺？
就更別說當(dāng)(dāng)他們布下天羅地網(wǎng)(wǎng)，結(jié)(jié)果發(fā)(fā)現(xiàn)(xiàn)還是讓人給逃走了！
這種情況下，杜家當(dāng)(dāng)然會(huì)第一時(shí)間增加防衛(wèi)(wèi)防范府禁。
“廣陵侯府即將要辦壽宴的消息已是沸沸揚(yáng)揚(yáng)，屬下去街頭走走，或許能探聽到機(jī)會(huì)。”
“讓小霍去，”月棠看向角落里縮成了鵪鶉的霍紜，“你師傅才回來，讓他休息休息，回頭我還有別的任務(wù)(wù)給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