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視半晌，柯頌有些尷尬，訥訥地和珍珠說了一聲：

　　“早安。”

　　珍珠吐出它的尾巴，坐起來舔了舔爪子：

　　“早安是什么意思？”

　　柯頌有些不自然地道：

　　“早安是，嗯，希望你一整天都開心的意思。”

　　珍珠了然，站起來從柯頌身邊走過的時候，身體往旁邊一歪，在他蹭了一下，語氣輕快：

　　“早安！”

　　她語調上揚，柯頌被那一觸及離的溫度驚在了原地，珍珠長長的尾巴順著他的下巴輕掃而過，毛茸茸的尾巴尖刷過鼻頭。

　　“阿嚏——”

　　柯頌打了個噴嚏，回過頭只看見珍珠從高處輕盈躍下的背影。

　　珍珠跳下高臺，回過身發現柯頌還站在原地，揚聲叫他：

　　“快下來呀！”

　　柯頌連忙跟上，低下頭望著近兩米的高度開始犯難。

　　珍珠坐在原地等他，瞅著他一臉為難的樣子，茫然地問：

　　“怎么了？”

　　然后站起來就要重新跳上高臺。

　　臺上的公豹子連聲叫道：

　　“沒事，不用上來，我馬上就下去?！?p>　　然后一臉壯烈地縱身一躍！

　　灰撲撲的身影就像一塊笨重的石頭，直直落了下來，發出“砰”的悶響，掀起小小的塵浪！

　　珍珠震驚地看著他在地上躺了一會兒，隨后齜牙咧嘴動作僵硬地爬起來，猶豫著問了一句：

　　“疼嗎？”

　　公豹子渾身一僵，連連否認：

　　“不疼，一點兒都不疼！”

　　珍珠用懷疑的眼神看他，在柯頌咬牙說出“要不我上去再跳一次給你看”之后收回視線，起身繼續前進：

　　“不用了，我們快走吧。”

　　雖然柯頌極力掩飾，但她還是聽到了大松一口氣的呼吸聲。

　　好奇怪，就是公豹子真的好奇怪，他看起來一點都不像一只成年的雪豹，不，應該是連幼崽都比不上。

　　不過，雖然柯頌身上有一種難以形容的違和感，珍珠還是覺得他是一只好豹子，索性不再糾結，問的很直接：

　　“松松，你是從哪兒來的？在你出現以前，我好像從來沒有在附近聞到過你的氣味。”

　　等了很久都沒有聽到柯頌的回答。

　　珍珠停下腳步，轉過身，對上他有些慌亂的眼，歪著頭疑惑道：

　　“松松？”

　　對面的公豹子看起來很是躊躇，又說出了一個珍珠從來沒有聽過的詞語：

　　“我是從動物園來的！”

　　“動物園？”

　　柯頌終于為自己找到了合理的出身，一點一點完善著自己的身份：

　　“我是從小被人類圈養的雪豹，成年了以后人類覺得我更適合在野外生活，所以就把我放歸了?！?p>　　珍珠恍然大悟：

　　“以前就和被人類關在鐵箱子里的羊和狗那樣嗎？”

　　“鐵箱子？”

　　柯頌只疑惑了一秒，隨后就意識到那或許是牧民用來拉羊的貨車或者是圈羊的羊圈，雖然被關在一起的目的不一樣，但本質是對的。

　　珍珠目露同情地看著他：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你跟鐵箱子的羊一樣不會爬山的?！?p>　　柯頌張了張嘴，想告訴珍珠牧民飼養的羊大多數是綿羊和山羊，跟會飛檐走壁的巖羊不一樣，但轉念一想卻又發現珍珠也沒有說錯。

　　被圈養的綿羊和山羊確實是人類關起來馴化的物種，說不定幾千年前他們就是能飛檐走壁的羊呢。

　　因為圈養而被馴化，未知的明天變成已知的未來，豬要上餐桌，牛要犁地，人……

　　柯頌眼神暗了暗，滿心復雜，珍珠雖然不懂這些，但理解能力十分超前。

　　珍珠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在旁邊碎碎念：

　　“好可惜，它們不應該被關起來。”

　　柯頌心里“咯噔”一下，第一個念頭是珍珠理解了“圈養”的本質，對人類產生惡感，沉默著不知道該說什么，然而下一秒就是看見珍珠舔了舔嘴巴，小聲埋怨：

　　“這樣我就不能隨心所欲地抓住它們了?！?p>　　“……”

　　珍珠搖了搖尾巴尖兒，眼神充滿自信：

　　“不過沒關系，只要鉆進鐵盒子，抓住它們也很容易?！?p>　　這會兒輪到柯頌震驚地看著珍珠了：

　　“……你經常跳進羊圈，不，跳進鐵盒子里去抓羊嗎？”

　　珍珠想了想，頗為謙虛道：

　　“還好吧，倒也不是經常去，只是偶爾去個七八次……”

　　遭了，是慣犯！

　　談起戰績，珍珠眼睛亮晶晶的：

　　“鐵盒子里的羊比山上的巖羊肥，雖然沒有巖羊那種特有的味道，但是也很好吃！我帶你去抓！”

　　柯頌頭都大了，連忙攔著她身去：

　　“不能去！”

　　珍珠繞開他繼續往前走，邊走邊問：

　　“為什么？”

　　“那個是人類養的羊，它的所有權歸人類！”柯頌焦急地解釋。

　　珍珠否定：

　　“你說的不對?！?p>　　柯頌有些懵：

　　“什么？”

　　珍珠語氣堅定：

　　“它們在我的地盤上！所以它們屬于……”

　　柯頌眼前一黑，和珍珠討論羊群的所有權是一件很有難度的事。

　　“它們屬于這片山谷！”珍珠大聲道。

　　“嗯？！”

　　這是柯頌從來沒有想過的，完全出乎意料的答案，他不確定地問：

　　“不是屬于你么？”

　　珍珠頭也不回地“嗯”了一聲。

　　“為什么，這里不是你的地盤嗎？”

　　柯頌覺得一定是哪里搞錯了，他越來越不明白珍珠說的話。

　　珍珠停下腳步，抬頭看他：

　　“確實是我的地盤，但這是暫時的，要是有一天另一只豹子戰勝了我，這里就會變成它的地盤。”

　　“但無論是我，還是其他的任何一只豹子，我們都只是依托這片山谷而生存，只有這片山谷是永恒的，所以不管是羊還是豹子，又或者是狼，以及人類，我們只要生活在這里，就都屬于這片土地?！?p>　　她說完這句話就繼續趕路，獨留柯頌站在原地滿眼震撼。

　　都走出去好長一段路了，公豹子才又重新追趕上來，氣喘吁吁地道：

　　“你說的對，但是我們真的不能去鐵盒子里抓羊了！”

　　珍珠悶頭趕路，隨口敷衍地“嗯”了一聲。

　　柯頌心中一喜，和她并排走在一起。

　　就這樣并肩前行，又過了一會兒，公豹子開始疑惑目的地：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

　　珍珠瞅了他一眼：

　　“抓羊?！?p>　　“什么？！不是說好了不去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