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夫人總覺得七娘自幼沒了阿娘,實在是可憐……但我其實早就找人給七娘算過,她天生來就是來討債的命,若是對她好了,便要她那幾個兄弟姊妹受傷害?!?p> 王七娘沒生的時候,幾個阿姊不也沒有長命?只是這話林水寧此時只能在心里想想,表面上崗依舊是一幅仔細傾聽的模樣。
“前幾日嬤嬤出去,七娘也從后院跑到了前院,不知怎么的就掉到了荷花池子里去?!?p> “家里的下人有不少說看到七娘從水里爬出來之后,猙獰的去抓來往人的衣袍?!?p> 荷花池子至少有成人齊腰高,??垂叛孕≌f的都知道,這種地方是最容易發生命案的。陳水寧依舊是默不作聲的聽著王老爺繼續把話說下去,時不時點頭示意。
“陳大娘你應該也知道,人都說這水池聚陰,七娘可能就是這一落水招上了些什么……”
陳水寧有時候真的不理解一些人的迷信——自己都沒往鬼神上面想呢,這王老爺倒是先找到了自洽的邏輯了!
絮絮叨叨一路,王老爺還沒說出什么真正有價值的內容,一行人就已經走到了后院的小屋前。
屋子算不上破敗,甚至稱不上簡陋,只是陽光照到大地上,空蕩蕩的,看不到什么阻礙——人經常在這樣的環境里,情緒上多少會有些或大或小的問題。更何況是個不大的孩子,本身就不會表達自己的情緒。
“所以如果不是嬤嬤剛好找到我,王七娘就這樣等死了么?”
“實不相瞞,實在是我和夫人照顧不過來七娘了……”王老爺聽見陳水寧的這一聲質問,也沒有急著跳腳,反而是面露苦澀,“七娘這么一鬧,將她二弟也嚇出病來了!”
“哦。”其實王老爺不用解釋這么多的,因為陳水寧根本沒有心思聽這些廢話。
相反,陳水寧倒是想見見王老爺口中這位續弦的夫人。畢竟這位王老爺對待自家女兒的態度,可不像是能夠輕易尊重自己一個“女”法師的——不當做騙子打出去,也會覺得晦氣那種!
“尊夫人是位好母親。”
“說來慚愧,我家夫人一直……”
王老爺的廢話太多了,陳水寧自動屏蔽了后續那些無用的內容,走進屋來看著床上已經虛弱的在睡夢中囈語的王七娘,心生憐憫,卻也知道自己如今還站不穩腳跟,當然救不了七娘于水火之中。
“若診出來七娘的問題是實病,嬤嬤你拿著這張字條去找人?!蓖趵蠣斒侵竿簧狹耍瑢㈥惷骷疫f給自己的字條放到黃嬤嬤手中,陳水寧的目光又重新落回到王老爺身上,“給七娘請大夫的錢,王家總不會要我來墊上罷?”
“實不相瞞,陳大娘……”
陳水寧依舊沒有理會王老爺那些廢話,俯下身去,陳拉過王七娘的右手,摸過后者的中指骨節,又就近找了些棉布,墊高了后者的手腕搭了上去。
竟然有一處異常的跳動,還是“內鬼”,可這件事……抬眼看見七娘粉紅的像是盛夏紅荷一樣的面色,陳水寧知道這“內鬼”是什么了。
是那幾位夭折的阿姊,也是王七娘的生身母親。
“黃嬤嬤,還等什么,去請大夫來?!秉S嬤嬤緊張的不知所措,看向自己的目光都帶著祈求,陳水寧別過頭去不忍再看……自己帶不走七娘,兩個人的生活還要這樣走下去。
并不是所有大夫都有醫德,陳水寧不敢確定之前那個大夫是受人之托,還是知道黃嬤嬤拿不出錢來,但可以肯定的是:王七娘的病還沒有走到要死的那一步,更不是這群人張口閉口的鬼神附體。
幾個家丁停在屋外,屋里只剩下陳水寧和王老爺,前者這才開口:“若是知道有這樣的阿爹,怕是七娘也不想生下來?!?p> “陳大娘,其實我和夫人有一個不情之請,近些年我王家的生意做的越來越不如意,想問問有沒有……”
“沒有?!?p> 王老爺面露失落,陳水寧勾起嘴角:“不過我倒是有句話可以說給你聽,悟不悟得明白,就要看你自己了……”
目光從眼睛都亮起來了的王老爺身上移開,重新掃過躺在床上的七娘,陳水寧意有所指:“一個參差不齊的水桶,永遠只能盛最短一塊板子那么深的水,財來財去,和這流水是一樣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