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冰酪,荔枝,在護食
天氣越來越熱。
沈懷真坐在游廊下,看著水池里游來游去的幾只小鴨小鵝,吃了口冰酪。
她忽然想起來一件事,轉頭問謝夫人:“娘,今天會有人來查賬嗎?”
沈老爺逼她嫁去藺家沖喜不成,惱羞成怒的放話,要查謝夫人給她治病,花了沈家多少錢財。
可過去快十天了,眼看她病都快痊愈,怎么還沒人來查?
效率這么低?
謝夫人原本皺著眉,一邊消暑一邊看著賬本計算府里的開支。
聞言,謝夫人露出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賬本翻過一頁,謝夫人淡淡的說:“他們哪兒敢來。”
來了就是自取其辱。
但凡沈善安對沈家的經濟狀況有所了解,那天也不至于說出可笑的“查賬”來。
謝夫人覺得賬本上的數字,看著十分心煩,心想:自己還替他們算什么?一群不知好歹的東西。
于是把賬本直接扔去一旁,既是和女兒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你不用管這些煩心事,安心養病,咱們后臺硬的很,想動我,還得看謝家答不答應。”
謝清慈終于能專心和女兒賞景吃果子了。
他娘說不用管,沈懷真就真的把這件事扔去腦后。
沈懷真又小小的抿了一口冰酪,滿足的說:“真好吃。”
謝夫人心情大好,閑閑的搖著扇子,笑盈盈的看著女兒:
“那過幾天,再讓小廚房給你做。”
“只是你大病初愈,不能貪多,解解饞就好,吃完這碗就不能再吃了。”
冰酪其實就是牛乳打發成奶油。
奶油放在碎冰上,撒著水果堅果,淋上蜜糖,會吃的人家還會在冰酪表面放點花瓣增香。
夏天能吃上這么一碗解暑,簡直不能再爽快。
只是花費太大,一般人家都吃不起。
因為女兒還在養病,謝清慈不敢給她吃多。
女兒那碗里只放了最基礎的奶油和水果瓣,冰也很少,就怕她吃壞了腸胃。
沈懷真看看手里的小碗,心中惋惜。
這個碗比杯子大不了多少,底還淺,撐死也就四五口的量,真的只能解解饞。
但她也知道娘親是為了自己好,心里一股暖意蓋過了惋惜。
回味著口中濃重的奶香和果香,她很珍惜的又抿了一口。
里面放了嶺南來的荔枝肉,白瑩瑩的又甜又軟,還有股奇異的果香。
沈懷真兩輩子加起來,都沒吃過這么好吃的果子,頓時眼睛都吃得亮晶晶的。
荔枝難以保存,要從南方運到京城,一路上都得用冰塊保鮮。
水陸晝夜不歇,也要近十天才能運到。
一婁荔枝送到京城,所耗費的人力、物力、財力,實在難以估計。
謝府昨天給謝清慈送來的荔枝,為了保鮮,是直接砍斷的樹枝,共兩大樹杈。
上面的果子一個一個摘下來,總共摘了三小籃子,約莫一百五十來顆。
謝清慈自己留下一碟子,給沈蓯留了一碟子,每碟大約二十顆。
沈懷真以為,剩下的會分給府里其他人,但是她娘完全沒有這個意思。
于是,剩下的全都歸了沈懷真!
沈懷真簡直又感動又難過。
感動是她娘十分偏心疼愛她,她好高興;難過是她娘一天只許她吃十顆,真是折磨。
沈懷真只能望荔枝興嘆。
她今天上午已經吃了四顆,冰酪碗里放了兩顆荔枝。
現在,屬于她的那個果盤里,就只剩下四顆荔枝了。
沈懷真算了算。
給她娘一顆,青蘆一顆,她還能剩下兩顆。
青蘆為了保護她掉了一顆牙,牙齒似乎發炎了。
腮幫子腫得像饅頭,這兩天只能吃稀粥,吃得青蘆人都萎靡了。
給青蘆吃顆荔枝,她說不定就能高興一些。
謝夫人看穿了她的想法,搖著扇子笑:“別想了,荔枝上火,大夫說青蘆的病不能吃。”
沈懷真嘆了口氣。
青蘆啊青蘆,你也是個倒霉蛋,不是我不給你留…是大夫不讓你吃啊!
然后沈懷真喜滋滋的,把盤子里的四顆荔枝分成兩份。
把其中兩顆比較大的果子,遞給她娘:“娘你也嘗嘗。”
謝夫人忽然用扇子捂住臉側,微微皺眉:“哎呀,牙疼…”
沈懷真的心立刻吊了起來,也不管什么荔枝了,關切的問:
“怎么突然牙疼?要不要找白大夫來看看?說不定也是上火了!”
謝夫人哈哈一笑,把扇子放下,用手摸了摸閨女的下巴——嗯,有點肉了。
謝夫人朝女兒擠擠眼,笑道:“幾顆荔枝罷了,我又不是沒吃過,你不用省給我。你一拿給我,我就牙疼。”
沈懷真聽懂了,她娘這是在變相的寵愛她。
沈懷真立刻有些不好意思,一頭拱進她娘的懷里,哼哼唧唧的撒嬌。
謝夫人摟著她,笑的十分溫柔。
在這母慈女孝,其樂融融的場景下,沈蓯忽然來了。
沈蓯看見他娘抱著那個死丫頭,不知道在笑些什么。
沈蓯的兩條眉毛狠狠皺在一起,噔噔噔的跑上游廊,大喊:“娘!你笑什么呢!”
謝夫人松開懷真,見到小兒子,笑著招呼道:“這么早就下學了?熱了吧?來,這里有冰酪。”
“你姐姐不能多吃,剩下的都給你吧。”
謝清慈本意是想關心他。
因為擔心他這么熱的天還去書院,怕他中暑,才特意讓小廚房提前多做了一份,專門留這他放學就能吃到。
可是沈蓯一聽她娘這話就不樂意了,小臉死死皺在一起。
以往什么好東西,不是他先得到?
現在居然讓他吃死丫頭吃剩的東西!
奶奶昨天悄悄對他說,‘你娘得了好幾筐荔枝,只分給你一點點’、‘你娘有了女兒,不會再愛你了’的時候,沈蓯還不信。
現在沈蓯親眼看到,她娘抱著死丫頭親密的笑,他才信了。
他的護食情緒瞬間上頭,死死盯著沈懷真。
這個死丫頭,憑什么搶走他娘的愛!
沈蓯人小,不明白謝夫人這段時間對沈懷真的偏愛,是覺得虧欠女兒,在刻意彌補女兒。
只要等時間長了,謝夫人覺得自己彌補得夠了,就能一碗水端平了。
他只是憑感覺,察覺到這個死丫頭來到沈家后,他娘對他的關心明顯減少了。
沈蓯覺得,他要是再不做點什么,他就快被死丫頭擠兌得沒地方站了!
他懷里抱著一束蓮蓬,原本是打算送給謝夫人的,他知道他娘喜歡吃嫩蓮蓬子。
現在,這一束蓮蓬,被沈蓯狠狠摔在地上。
沈蓯委屈地朝謝夫人大吼:“我才不要吃別人吃剩的東西!”
謝夫人柳眉倒豎,手上的團扇拍在小桌上,語氣也不怒自威:“你吼什么!”
“什么別人!這是你親姐姐!”
沈蓯震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