萬劫門,逆死生,暗屠戮,血刀獰。
彌勒園,渡劫難,歸真元,競幽冥。
行至一處開闊的地帶,一塊刻有上述碑文的巨石出現(xiàn)(xiàn)在了我們面前。一見到那塊巨石,我不禁想起了用來布置三星捧月的那三座小山,只是眼前的這塊巨石比起那三座小山還要高出許多。它桀驁不馴的立在那里,周圍沒有任何建筑,也沒有任何樹木花草之類,乍一望去有些凄涼,又有一種舍我其誰高高在上的感覺。
偌大的一處開闊之地,除了這塊巨石之外再無他物。如果說這是一塊界碑,那它所矗立的地方確實(shí)(shí)有點(diǎn)(diǎn)兒讓人摸不著頭腦。通常的界碑一般都是在入口之處,但在這塊巨石的周圍卻沒有任何類似入口的地方。
遠(yuǎn)(yuǎn)遠(yuǎn)(yuǎn)的望著那塊巨石,我們沒有貿(mào)(mào)然前行。眼前的十幾步距離,或許就是一塊踏之即裂的薄冰,亦或許就是一個(gè)(gè)布滿了尖刺的陷阱。
“進(jìn)(jìn)來吧。”一個(gè)(gè)熟悉的聲音傳來,張老鬼從那巨石的背后慢慢的走了出來。
再次見到張老鬼,他看起來似乎比以前老了許多。雖是一襲青衫,但卻掩飾不了佝僂著的身子,眼神中的那種銳氣,也早已消失的無影無蹤。如果說第一次見他時(shí)(shí)是“老驥伏櫪”,那這次見他則就是“風(fēng)(fēng)蝕殘年”了。那張爬滿皺紋的臉上,不知因何多了一層淡淡哀傷。
“這里是禪盜修行的地方,沒有機(jī)(jī)關(guān)(guān),只有人。”張老鬼話中帶話的說了一聲,轉(zhuǎn)(zhuǎn)身消失在了那塊巨石后面。
略一猶豫,我們踏入了那片開闊之地。
巨石的后面有一個(gè)(gè)一人多高的洞口,洞口幽深,傾斜著通往下方。沿著臺階而下,我感覺就像是在一座墓室的過道上行走。雖然每隔一段距離都有一盞油燈,但那一盞盞昏黃的燈光不但沒有減輕這通道里的陰森反而使其增添了幾分若即若離的黃泉路的感覺。
通道很深,但卻很直,幾乎是筆直的由洞口通了下來。一路之上我們并沒有發(fā)(fā)現(xiàn)(xiàn)張老鬼的影子,這或多或少的讓我心里起了幾分疑慮。
走了十余分鐘之后,我們終于到達(dá)(dá)了這通道的盡頭,也進(jìn)(jìn)入了這“墓室”的主殿。
主殿很大,面積差不多是那個(gè)(gè)“小囚天”的兩倍。東西南北四個(gè)(gè)角落里分別壘有一座一丈多高的石臺,每個(gè)(gè)石臺上面都升騰著一股熊熊的火焰,像是一個(gè)(gè)巨大的火爐。墻壁上的青磚巧妙的組合成了一尊尊羅漢神像,除去與通道連接的一面,其余三面墻壁各有六尊,不多不少正好十八羅漢。墻壁下面連著的地面鑲了一圈兩米見方的巨石,在這一圈巨石的里面是一幅巨大的象棋棋盤,棋盤上散落著十余顆以整塊石頭打磨而成的直徑半米左右厚約二十公分的棋子,看樣子好像是一幅殘局。靠著與通道連接的那面墻壁,三具棺材頭尾相接一字排開。第一副棺材似是木質(zhì)(zhì),通身漆黑锃亮,棺身上面繪有一條騰云駕霧的金色巨龍。中間一副棺材似是以青石雕成,暗淡無光,棺身上面沒有半點(diǎn)(diǎn)圖案。最后一副棺材亦是木質(zhì)(zhì),雖然打磨的也算光滑但卻毫無半點(diǎn)(diǎn)油漆,最大限度的保留了木材的原貌。在這副棺材的棺身上有一只以丹砂繪就的鳳凰,鳳凰含胸振翅,似是重生。
“陰沉木龍鳳棺?”盯著那三副棺材看了一會(huì)(huì)兒,阿匪表情復(fù)(fù)雜的說了一句。
“陰沉木?”我很納悶說出這棺材蹊蹺的人是阿匪而不是精通易數(shù)(shù)的古靈。
“陰沉又稱烏龍木、烏木、沉木、炭化木、東方神木等。陰沉木的形成歷史久遠(yuǎn)(yuǎn),據(jù)(jù)相關(guān)(guān)資料記載:遠(yuǎn)(yuǎn)古時(shí)(shí)期,在原始森林中生長了百年千年的名貴古木,由于遭受到突如其來的重大地理、氣象變化如地震、山洪、雷擊、臺風(fēng)(fēng)等,有的被深埋于江河湖泊的古河床、泥沙之下,有的被埋藏在缺氧的陰暗地層之中,時(shí)(shí)間長達(dá)(dá)數(shù)(shù)千年,甚至幾萬年。它們歷經(jīng)(jīng)激流沖刷、泥石碾壓、魚啄蟹棲,以致形狀各異,姿態(tài)(tài)萬千。被大自然千年磨蝕造化,陰沉木兼?zhèn)淞四鏡墓叛藕褪納耥崳滟|(zhì)(zhì)地堅(jiān)(jiān)實(shí)(shí)厚重,色彩烏黑華貴,斷面柔滑細(xì)(xì)膩,且木質(zhì)(zhì)油性大、耐潮、有香味,萬年不腐不朽、不怕蟲蛀,渾然天成。古籍中記載個(gè)(gè)別樹種還具有藥用價(jià)(jià)值。它集‘瘦、透、漏、皺’的特性于一身,享有‘東方神木’和‘植物木乃伊’的美譽(yù)(yù)。
陰沉木自古以來就被視為名貴木材,稀有之物,是尊貴及地位的象征。民間素有‘縱有珠寶一箱,不如烏木一方’的民諺。在古代,達(dá)(dá)官顯貴、文人雅士皆把陰沉木家具及出自陰沉木雕刻的藝術(shù)(shù)品視為傳家、鎮(zhèn)(zhèn)宅之寶,辟邪之物。歷代以來,特別是明、清時(shí)(shí)期,陰沉木更成為各代帝王建筑宮殿和制作棺木的首選之材。清代帝王更將其列為皇室專用木材,民間不可私自采用,致使陰沉木更加稀少。民國時(shí)(shí)的竊國大盜袁世凱,逆歷史潮流而動(dòng)(dòng),登基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但為了顯示曾有過帝王身份,其家人費(fèi)(fèi)盡心思,耗費(fèi)(fèi)大量家財(cái)(cái)四處尋覓陰沉木,最終為其拼了一副棺木。由此可見,陰沉木確為希世罕見之物,真?zhèn)€千金易得,一木難求。”
“你是說,眼前這三副棺材的材質(zhì)(zhì)是陰沉木?”古靈問道。
“繪有龍和鳳的那兩副是,中間那副我看不出名堂,但我覺的中間那副似乎比兩邊那兩副更有分量。”
“那這龍鳳棺又是怎么回事?”
“陰沉木龍鳳棺在明清時(shí)(shí)期是帝王專屬的棺槨,但那時(shí)(shí)的龍鳳棺是在一副棺材上雕有龍鳳呈祥的圖案,而不是分開雕刻在兩副棺材之上。這種一龍一鳳分開來雕刻的方式,始自清末名醫(yī)(yī)——蘇仙兒。”
“泥菩薩——蘇仙兒?”聽到蘇仙兒這個(gè)(gè)名字,我和古靈不約而同的吃了一驚。如果說這種方法是自蘇仙兒開始使用的,那這整個(gè)(gè)事件難道也和蘇仙兒有關(guān)(guān)?
“金龍御風(fēng)(fēng)云,血鳳耀日月。蘇仙兒不僅精通醫(yī)(yī)術(shù)(shù),而且深諳風(fēng)(fēng)水占卜。在她百歲生日那天,有一名達(dá)(dá)官貴人為了感謝她的救命之恩特地送了兩塊上等的陰沉木作為賀禮。蘇仙兒深知這種神木是稀世罕見之物,具有震災(zāi)(zāi)辟邪之力,于是按照五行之術(shù)(shù)分別打造了兩副棺槨。一副繪有一條騰云駕霧的金龍,名曰‘金龍御風(fēng)(fēng)云’;另一副繪有一只含胸振翅的血鳳,名曰‘血鳳耀日月’。棺槨打造完成之后,她又遍察風(fēng)(fēng)水,將這兩副棺槨分別藏在了昆侖和長白兩條山脈之中,為的是增強(qiáng)(qiáng)中華氣數(shù)(shù),延續(xù)(xù)華夏龍脈。這繪有一龍一鳳的兩副棺槨,分別寓意了‘金龍吞吐風(fēng)(fēng)云’和‘血鳳涅槃重生’,一使中華在盛世之時(shí)(shí)氣吞萬里,二使華夏在垂危之際涅槃重生。”
“你是怎么知道這些的呢?之前也從沒聽你提起過這些啊?”像聽天書一樣聽完了阿匪的講述,我對這個(gè)(gè)曾被我冠以一介武夫的同齡人充滿了神秘之感。
“你還記得當(dāng)(dāng)年我爺爺送給你爺爺?shù)哪譴鷸閱幔懇簿褪悄嗆J洞中機(jī)(jī)關(guān)(guān)的鑰匙。”阿匪意味深長的說道。
“嗯,記得。”
“在我爺爺還是一個(gè)(gè)土匪的時(shí)(shí)候,他曾救過一位瘸腿的老人。那老人精通風(fēng)(fēng)水占卜之術(shù)(shù),他指明了我爺爺以后要走的路,說如果不棄暗投明的話恐怕會(huì)(huì)落個(gè)(gè)死無全尸的下場。遵照他的話語,我爺爺后來投靠了八路軍成為了正規(guī)(guī)軍人。那老人臨行之際將一串佛珠送給了我爺爺,他說那是極其重要之物,并且告訴了我爺爺關(guān)(guān)于陰沉木以及那龍鳳棺的事情。除此之外,他還再三叮囑我爺爺說如果哪天他或者他的子孫聽說或者發(fā)(fā)現(xiàn)(xiàn)了分別繪有一條金龍和一只血鳳的陰沉木棺槨,那就立刻把那串佛珠毀掉,否則蒼生遭劫,后患無窮。當(dāng)(dāng)時(shí)(shí)我爺爺問過他其中的原因,他只說天機(jī)(jī)不可泄露,而后便云游四方去了。那串佛珠,就是當(dāng)(dāng)年我爺爺送給你爺爺?shù)哪譴!?p> “那位瘸腿老人所說的蒼生遭劫,難道就是指的禪盜?”
“這個(gè)(gè)我不知道,但我知道那串佛珠至關(guān)(guān)重要。現(xiàn)(xiàn)在看來,我們似是中了張老鬼的奸計(jì)(jì)了。”
說完這句,阿匪意味深長的嘆了口氣,不知是想起了他的爺爺,還是感慨于眼前的那三副棺槨。
“咦,說了這么久,怎么沒有見到張老鬼的影子?”一直沉迷于阿匪的講述之中,我忽然忘記了來這兒的目的,而那個(gè)(gè)帶我們來這兒的張老鬼,竟也不見了蹤影。古靈的這句聽起來不驚不詫的話語,仿佛將我從夢中突然拉了回來。
“應(yīng)(yīng)該是在那棺槨里了。”阿匪又嘆了一口氣,面無表情的說道。
“呵呵,天意如此,唯命數(shù)(shù)爾。”一個(gè)(gè)陌生的聲音傳來,中間那副棺材的棺蓋緩緩的移了開來。
一襲長衫,頭發(fā)(fā)花白,胡須遮面,一個(gè)(gè)身形挺拔的老人從那棺槨之中慢慢的走了出來。
“你是?”見到那張似曾相識的面孔,我本能的問了一句。
“百年舊枕,南柯一夢。擒賊不成,反墜祀甕。天道仇讎,眾生云蕓,今得渡度,西去尤游。阿彌陀佛——”他不緊不慢的說道。
“是你——”聽到這幾句熟悉的話語,我頓時(shí)(shí)想起了被囚禁葫蘆洞中的那位老者。
“不錯(cuò)(cuò),我就是你們一直在尋找的——禪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