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驅車前往林芝，因為路途坎坷，到達的時候已經是第五天的上午了。

　　蘇卿麥踏在山坡上的青稞地里，沈越站在她的旁邊。

　　陽光從厚厚的云層中投下橙黃色。收割后的田地里，盛開著一地的野花，紫色的花瓣拖著黃色的花蕊，枯黃的桿葉支撐著向上生長。

　　遠處的經幡在村口處飄揚，風呼呼的響著，似在誦讀著上面的經文，陽光下，經幡變得無比神圣，讓村口都閃著透明的白光。

　　一條寬闊的泥路直通村子里，村子后面有兩座巍峨的青山，在青山的遠處是被雪覆蓋的山巒，四處縈繞在寧靜的浪漫與繽紛中。

　　蘇卿麥和沈越一邊取著景一邊朝村子里前進。

　　走在古樸的小路上，歲月在這里留下了許多斑駁，青黑的石板搭建的小屋鐫刻著歷史的印記，黝黑的臉洋溢著淳樸，一個個小孩子躲在門口怯怯的張望著她們，天真的臉上滿是好奇。

　　每個人都用自己的方式守候著稀薄的幸福，而我一直把它們拒之門外。蘇卿麥如是的想著。

　　看著一個個畫面被定格成永恒，蘇卿麥就無比的滿足，她熱愛這份工作，并且深深的迷戀著這份寧靜帶來的美好和樂趣。

　　沈越看著蘇卿麥，內心一片柔軟，很少看到她臉上有笑容，還笑的那么純真。這幾天幾乎時常看到啊，他暗自慶幸著自己跟來的選擇。

　　繼續前行，就看到一條蜿蜒的河。原本寬闊的河床在這里突然變窄，江水湍急的流淌著，在巖石上激蕩出一聲又一聲怒吼，整個峽谷都置身在一片喧囂中。

　　“這是雅魯藏布江”畢竟從小生活在XZ，沈越就自覺的當起了向導，細心的向蘇卿麥介紹著。蘇卿麥點點頭，然后專心的拍攝。

　　剛才還是淡淡的陽光，突然間就陰云密布了，緊接著就是簌簌的雨聲。剛好也臨近黃昏了，于是蘇卿麥和沈越就往村子的方向跑去。

　　大雨中，沈越忙將自己的衣服脫下披在蘇卿麥的頭上，并拉著她快速的前行。

　　在接觸到他掌心的溫度時，蘇卿麥就感覺仿佛有一股電流穿過身體，那么突然，讓人很不適應。但她沒有將手抽回去，也許雨太大了，沒有給人思考的時間。跟在他身后，看著他寬闊的背影，她突然就覺得自己似乎真的該找個依靠了。她緊緊地抓著相機和衣角，聞著衣服上傳來的淡淡的洗衣粉的味道，嘴角不自覺的上揚。

　　這里的天氣有點冷，晚上他們和這家人都圍坐在火堆旁，感覺特別溫馨。這里的人都很好客，他們把有限的糧食釀成酒以便招待來客。

　　女主人從面盆里舀了滿滿一瓢酒倒滿一只口杯，端到蘇卿麥跟前，口里不停的說“加米休，加米休（喝酒）”。蘇卿麥連忙道謝，并喝了一小口，感覺微酸又帶點甜味。抬起頭發現，女主人還站在面前看著她念念有詞的。她頓時覺得有些不好意思，臉都紅到了耳根。

　　“要一口氣喝完”沈越看著羞怯中的蘇卿麥笑著提醒她。蘇卿麥傻傻的照做后，才看到她離去并給沈越也斟上了一大杯。

　　晚上他們早早的休息了，幾天的顛簸也的確讓人感到很疲倦了，何況明天又有新的跋涉呢！

　　無論時間如何拼湊，我們總是在閉上眼的時候結束自己的一天，再睜開眼時迎來自己的另一天。

　　總之，人生就是要在醒著的時候，讓自己懷抱更多的夢想。

　　十四

　　經過昨夜的一場大雨，路上一片泥濘。

　　“小麥，呃……我……”難得的空閑時間，沈越望著休憩中的蘇卿麥，吞吞吐吐的。

　　“怎么了？”轉頭看著欲言又止的沈越問道。

　　“我喜歡你，請做我女朋友好嗎？”硬著頭皮沈越一口氣說出來自己一直想說的話，緊張的等待答案。

　　盡管一直知道他的心思，但蘇卿麥卻沒想他會突然在此刻對她說，一時有些錯愕。

　　“我……”她面上微紅，不知道該怎么回答他。

　　沈越雖是地地道道的藏族人，卻沒有那份粗獷的氣勢，相反他有著大多數女生迷戀的帥氣，小麥膚色，王子形象。他陽光、善良、心細，做男朋友無疑是最佳人選，但蘇卿麥從不深入這些問題，不免在這方面顯得有些木訥，連帶著舉止都表現的有點笨拙。

　　看出了她的慌張，沈越笑著說：“你想好了在跟我說吧，我等你！”

　　蘇卿麥點點頭，“我們走吧！”

　　一路上他們都沒說話，蘇卿麥也沒什么心思再攝影。心不在焉的欣賞著風景，想以此來轉移注意力。

　　走著走著突然聽到轟隆隆的聲音在他們身后響起。她們停下腳步，回頭緊張的看著后面。發現他們來時的路已經被山上滾下來的大石頭和泥土封死了。

　　“快跑，小麥，這里塌方了”還沒反應過來怎么回事的蘇卿麥被沈越拉著一路向前奔跑著。邊跑邊回頭，才發現這一帶的小山坡正在急速的往下塌，身后一個個大石頭砸下來，幾十米高的樹干直直的倒在路上，金黃的泥土順著山往下涌來，呼嘯而來的聲浪如同轟然撲來的火車，好幾次大石頭都差點砸在沈越的身上。他緊緊地護著蘇卿麥生，害怕她有一點閃失。

　　終于在和死神賽跑的過程中她們占了上風，沖過了這個死亡區。看著那些石塊、斷樹和泥沙，他們都心有余悸。

　　“小麥，”沈越緊張的看著她，然后又一把抱住她“你沒事吧！好險，好險！”他身上全是泥土，衣服也劃爛了好幾處。蘇卿麥被他抱的快透不過氣來，但心里的卻是無比的感動，也輕輕的抱著他，安慰他“沒事，我很好”。

　　突然，她推開他，站到他身后。背后幾道長長的矚目的血印和著泥漿呈現在她眼前。顫抖著雙手輕輕的擦拭著上面的泥漿，眼淚無聲的流出，“你受傷了？是因為我！真是個傻瓜……”。

　　沈越轉過身握著她的雙手，“沒關系，過幾天就好了，你沒事就好。我們往前走吧！”

　　蘇勤邁哭著點點頭“嗯，看看前面有沒有人家，先清理一下你的傷口，我們明天就回去。”

　　好在經常都會帶藥在身邊，在一戶農家里，蘇卿麥小心翼翼的清理著沈越身上的傷口，并給他上了一些消炎的藥。

　　看著蘇卿麥溫柔的照顧自己，盡管傷口很疼，但此刻沈越卻覺得無比幸福。愛情的力量總是那么驚人。

　　“沈越”幫他掖著被子，蘇卿麥喊道。

　　“嗯？”沈越尷尬的收回癡癡的目光，專注的看著她。

　　深吸一口氣，“你今天問的，我想好了，我愿意。呃，你早點休息”說完她就匆匆的走了。

　　“愿意？我說的什么？”沈越沒反應過來，還傻傻的問著，蘇卿麥卻迅速的消失在門口。

　　“真的嗎？”他突然欣喜的手舞足蹈的，冷不丁的牽動了背后的傷口，疼的他直呲牙，卻又冒著一股傻氣。

　　又是一個無眠的夜晚，而這次卻是喜樂和美好。

　　夜，很黑。空氣中都漂浮著甜蜜的氣息。

　　十五

　　“瑤姐，你可不可以晚些走，我，我想跟你一起去。可是……”看著床上一直在沉睡中的江葉華，蘇凌陽在電話里異常糾結。

　　“你……”路遙也不知道該怎么說。

　　“求你了，瑤姐”

　　聽著蘇凌陽的哀求，路瑤也不忍心拒絕，可要她等，又要等到哪一天呢？

　　“不會太久的，等我媽病情穩定了，我們就走，好嗎？我真的很想去，很想叫她回來，而且，我有一樣東西要給她，拜托了……”說著蘇凌陽又嗚咽了。

　　路遙心里也一陣酸楚，“那就等等吧，你也別太著急，改天我再去看你們……”

　　時光飛逝，這一等就又一個半年過去了。

　　“麥子，我說，今年的賽馬節，你應該沒有理由不去了吧”央姐看著蘇卿麥，又瞟了瞟她身邊的沈越，調侃道。

　　蘇卿麥臉紅紅的，一句話也說不出來。沈越也是一副不好意思的樣子。

　　“呵呵，好了，不逗你們了，明天一起來啊，難得人這么齊啊……”

　　那曲的賽馬節，是在每年的公歷八月十號舉行。這是一種帶有競技性質的狂歡節日，一般都會舉行五到七天，這種賽馬節在藏族，一般都比藏歷新年還要熱鬧、隆重。因為馬在這里對他們有著特殊的感情，是他們生活和文化中不可或缺的，猶如最忠實的伴侶。因此他們總是歌唱著與馬相伴的生活。

　　在藏族神話里，有一個故事是說，在九重天里有一對馬夫婦生的一匹小馬來到人間，與人間的一匹馬王結合，生了三匹小馬。后來這三個小馬兄弟分別去了三個不同的地方。某天大哥與野牛搏斗而死了，三弟知道后，找二哥為其報仇，但二哥不肯，最后他找了人類幫忙殺死了那頭野牛，后來為了報恩，于是馬就成為了人類的朋友，而它的二哥就是野馬的祖先。

　　這些風俗文化都是蘇卿麥來之后了解的，而這個故事則是不久前沈越講給她聽的。

　　這天，在寬闊的草地上，站滿了密密麻麻的人，中央的活動區域，圍了好幾百個各式各樣的帳篷，外圍則是民間物資交流的貿易集會。男男女女都經過盛裝打扮，佩刀、珠寶、各種金銀首飾閃的讓人睜不開眼。而蘇卿麥還是一身樸素的打扮，她不習慣穿藏服。覺得穿起來很麻煩，做事也不方便，沈越也是一身簡便的著裝。央姐則穿的是粉白的藏袍，其他幾個同事朋友也各自打扮了一番。他們一行人站在一個土坎上，居高遠望著。

　　賽馬開始了，先是比賽馬的速度，然后是馬術表演，文藝表演，還有拔河啊，跳遠啊……

　　入夜，白天的狂歡就變成了愛戀的傾訴，露天歌舞開始時，也是男女擇偶互訴衷腸的時刻。總之這是很熱鬧又很浪漫的一天。

　　“明天，我們一早就走吧，我準備好了，有劉姨照顧我媽，應該沒事了。真抱歉，拖了大半年了”

　　“沒事，找到她就好了，我去訂到WLMQ的機票，明天機場見吧”

　　“好”

　　“早點休息”“嗯！”

　　訂好機票，路瑤就有些激動了。再次見面該用什么樣的表情呢？該從何說起？見到我們是驚喜還是難過？我們還能平淡的說出“嗨，好久不見”嗎？這種無休止的思念終于快要結束了，真的好期待！

　　但愿不要恍若初見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