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星期的法語課老師都會花一點兒時間來介紹一些課外的知識,有時候是法國的風土人情,有時候是一部法語電影,有時候是一首法語歌曲。蘭裳把老師那里的法語歌全都拷到了MP3上,雖然是只能夠偶爾聽懂幾個單詞的語言唱成的歌,但是那些優美的旋律還是深深地打動著她的心。
蘭裳最喜歡的一首法語歌是Calogero的《Siseulementjepouvaisluimanquer》。第一次聽這首歌的時候,歌手那中性的嗓音迷住了她。歌曲很憂傷,不知在述說著怎樣的故事,等她找來歌詞翻譯看過后再次去聽它,她聽得直想掉眼淚。
其實我只想要他能給我一通簡單的電話
一通簡單的電話
讓我明白我并不是無緣無故的來到這個世界
我想向他描述我的童年,他缺席的我的童年
每天如何去打破層層圍繞的孤獨與不安
好似在遠方的他正在聽我訴說著
我是如何獨自學會保護自己,如何茁壯成長
就像,我無法停止自己的思緒
可以思念他,我已經滿足
會不會有一天,他捎來一個信息
讓我明白缺乏父愛并不是因為我做錯了什么
我只祈求他讓我和他聯絡
可以思念他,我已經滿足
我想對您說的除此之外沒有別的
一切都好
除了少了個父親之外我不缺什么
我的生活是一個與別人不同的世界
每天獨自堅持毫不退讓
蘭裳把這首歌拿給天牧和婷婷聽,然后宣布:
“五月份我要參加學院舉辦的外語歌曲大賽。”
“好啊,我們支持你!”天牧說道。
“當然需要你們的支持了,因為你們都要陪我參加,天牧彈吉他,婷婷彈貝司。”
“啊?可以讓外系的人參加嗎?”婷婷說道。
“應該可以吧。”
“那我去找王海,他是我們班的,他會打架子鼓,我出馬他一定會答應的。我們四個豈不是可以搞一個組合?”婷婷拍著手說道。
“對呀,”天牧附和道,“起什么名字好呢?蘭裳做主唱,以蘭裳為中心想一個名字怎么樣?”
蘭裳突然又想到凌曾經說過要以她為中心為樂隊起名的事,不由得苦笑了一下。天牧看見了,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
“那不如就叫‘霓裳樂隊’!”天牧詭秘地一笑。
“你還記得呀?”蘭裳打了他一拳,“還是不要了。”
“這個名字挺好的呀,為什么不叫呢?”婷婷問道。
“以后再慢慢地告訴你吧。”
“我都不嫌這個名字有點女氣呢,你還猶豫什么?婷婷,你也覺得這個名字還可以吧?”天牧和婷婷永遠是一幅勾肩搭背狼狽為奸的模樣。
“恩!”
蘭裳想了想,說道,“會不會太搞個人主義了,還是另外想一個吧。”
“哎呀我們又不介意,就這么定了!”
她看著他們誠懇的臉,點了點頭。
“蘭裳,你真的要唱男聲的歌啊?會不會太高難度了?”婷婷問道。
“不用擔心她,她的音域唱這首歌剛剛好呢。”
“好,從現在開始我們好好準備幾首法語歌應戰,還有,我要戒煙戒酒!”
“早就該戒了。”天牧撇撇嘴。
“要你多事啊,欠扁呢!”蘭裳隨手扔了個枕頭過去,婷婷幫著她追打起他來。
那似曾相識的情景讓蘭裳想起她的那些花兒。穆穆,凌,魚子,小雨,莫言,阿明,天牧,婷婷,還有好多好多人都是她生命中美麗的花兒,是他們讓她她的生活變得多姿多彩,讓她的生命綻放出美麗。
蘭裳他們仨一起合租了兩室一廳的房子,有點偏僻,但是很便宜,而且很方便排練和她外出寫生,從此他們正式開始了狼狽為奸的同居生活。
王海把架子鼓搬過來的時候,婷婷對著他指手畫腳的,他卻半句怨言也沒有,只是憨憨地笑,蘭裳把婷婷拉到一邊笑她道,“不要這樣奴役人家嘛,他是不是喜歡你呀?”
“哪有!再亂說看我怎么收拾你!”婷婷撓起她的癢癢來,他們鬧成了一團。
蘭裳激動地發短信告訴凌霓裳樂隊已經成立了,他說:“好為你開心呢,我們家蘭裳。我最近也在為我們學校舉辦的校園歌手大賽做準備,一起加油,你不是孤單的一個人呢。”
我們家蘭裳,這個稱呼真是令蘭裳又感動又失望。
為什么不能是“我家蘭裳”呢,你是我生命中的陽光,我是在為你綻放呢。
霓裳樂隊順利地通過了初賽,其實光是他們的組合形式在這次比賽中都是獨一無二的,所以想要出眾很容易。凌也順利通過了初賽,他的決賽比蘭裳他們早一個星期。
“加油哦!”凌說道。
“恩!”
夢想需要被銘記,只有勇敢的人才能實現它。其實蘭裳有很多夢想,各種各樣五花八門,畫家,詩人,詞作家,歌手,甚至是做一個會編竹筐會做木工活兒的手工匠人.....生命太有限了,在這有限的時間里她該怎樣去安排呢?她開始感到做一個畫家的理想變得遙不可及,這是不是說明她變得沒有以前勇敢,沒有以前堅定了呢,不管怎樣這是她最初的夢想,絕不能放棄。而現在有另外一個展現自己的機會,她應該抓住這個機會。
“婷婷,我們一起上街去買衣服準備演出吧!”星期天下午蘭裳對婷婷這樣說道。
“我不去了,你看什么適合我就隨便幫我買一件吧。”婷婷躺在床上伸了個懶腰翻了個身繼續睡著,蘭裳看她不理她了,只好自己去天牧的房間去叫他和王海。
“她又不肯去,我們自己去吧。”
“好吧,她怎么回事呀,每次喊她去逛街她都找借口。”
“不知道。”蘭裳想不明白為什么會這樣。
等到他們逛好了回來之后,婷婷還在睡。
“起來了!天上下錢了!”天牧對著她的耳朵大叫了一聲。
“真的啊?那你幫我去撿嘛,謝謝了啊!”婷婷蠕動了一下。
“快起來試衣服!”蘭裳一巴掌打在她的屁股上。
“哎喲,姐姐你輕點兒!”她不情愿地爬了起來,指著天牧和王海說道,“你們,出去。”
“出去就出去,這么干癟,給我看我還不看呢。”天牧一邊嘟囔著一邊挪出去。
“不要影射我啊。”蘭裳一把把他們推了出去。
“為什么你每次都不肯去逛街呀?”她把門關上后問道。
“衣服挺合身的嘛,謝謝了!”她給了蘭裳一個笑臉,到陽臺上照鏡子去了。奇怪,她明明在笑,蘭裳卻覺得她很憂傷。
她輕輕地嘆了口氣,把自己的衣服也換了。
“換好了沒有?我們都已經換好了!你們女生真是羅嗦!”天牧一邊敲一邊嚷道。
“一,二,三!”蘭裳和婷婷小聲地數著,然后猛地把門打開,天牧本來是趴在門上的,結果一個趔趄跌了進來。
“好啊,你們欺負我!我可不能饒了你們!”他爬起來追著她們,嚇得她們到處亂跑。
“你看人家王海那么老實的在客廳里等著,就你討厭!好了好了,快點去排練了。”她央求道。
“哼,下次再這樣讓你們以身相許。”
“又是這四個字,拜托,你就不能有點創新精神嗎!”婷婷不屑地說道。
“你!”
“好了!”蘭裳趕緊把他們兩個拽出了房間。
結束排練之后已經是晚上十點,再練下去的話會民怨四起的。吃了飯之后蘭裳疲倦得昏昏睡去,而婷婷卻來了精神,照例會上網上到凌晨的某個點。
凌晨兩點,蘭裳突然驚醒過來,看見婷婷背對著她坐在電腦前。
“還沒睡啊?”
“恩。”她頭也不回地敲擊著鍵盤。
過了一會兒,她又頭也不回地叫蘭裳道,“蘭裳。”
“恩?”
“我媽以前是賣衣服的。我很小的時候,有一天夜里我偷偷地跑出去找我媽,看見她睡在大街上沒有遮掩的床板上守攤位,而我爸,卻不知道在哪里。從那以后我看到街上做生意的人我就會想到我媽,我心里就很難過。其實我很心疼我媽,可是我們好像怎么也沒有辦法溝通。”
“我也是。”
“媽媽受過很多苦,她經常告訴我她的經歷,關于她的小時候,她年輕的時候,還有她跟爸爸的事。她常常說著說著就哭了,她跟爸爸的結合似乎是她一生不幸的開始,我覺得我是罪人,如果不是因為有我,她就可以早一點擺脫所有的不幸了。現在生活好了,她只是一個勁兒地給我錢花,我們也說不上幾句話。有一次她很傷心,她問我,是不是因為她沒有文化我才不理她。這怎么可能呢,我怎么可能會因為這個不理她呢。”婷婷點燃了一支煙轉過身來,蘭裳看見她的手因激動而有些發抖。
“其實我挺佩服你的,你看你有那么多理想,而我,從來都覺得我這人活著沒有什么意思,用你的話來說就是睡生夢死,每天暈乎乎地度過,一事無成。”
“我也覺得我活著沒有什么意思,可是死了也沒意思,所以我才想趁我活著多做一點有意義的事,可是不知道為什么不管怎樣都覺得活得不開心。倒不如什么理想都不要有,或許那樣就會活得簡單些。”
“能開開心心的活著就是最好的了。”
“恩。”
“其實我挺感激你的,我覺得跟你在一起我的人生也會變得有意義一點呢。”
“不要這么直白哈,我會覺得我很偉大哦。”
“呵呵,快睡吧,我再玩一會兒。”
“恩。”蘭裳閉上眼睛,心里覺得有點難受。
為什么巨大的悲傷都藏在笑容的背后呢,穆穆是這樣,凌是這樣,小雨和莫言是這樣,婷婷也是這樣,似乎每個人都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