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光漸淡,夜色將近,云夢澤旁的霧也逐漸變得更加濃郁。原本曹全還隱約能見著數十米外的事物,但現在卻是抬眼望去,十米之外便是白茫茫的一片。
語桑反問一出,周遭的氣氛便陡然緊張起來,甚至給人以肅殺之感,一些實力較弱的江湖人士頓時感覺自己幾乎就要喘不過氣來!龍心靑卻是絲毫沒有受到影響,只是雙眼微瞇,緊盯著語桑。
少頃之后,龍心靑才開口回答道:“本侯當然有這個自信,若是連對自己都沒有信心,那還談什么江湖爭雄?不要說你我功力只在伯仲之間,就算你比我更強,本侯對自己的信心也絕不會動搖!”
語桑聞言輕輕點了點頭,她的表情從凝重變為了平靜,雙眼漠然地看著龍心靑,雙手自然垂下,道:“好!但我還想壓些賭注!”
龍心靑眼睛微微瞇起,沉默了片刻后才開口說道:“你想賭什么?”
“你若輸了,就立即向朝廷投降,不要再多造殺孽!如何?”
龍心靑卻沒有直接回答,而是反問道:“如果是你輸了呢?”
“若我輸了,就立即退出中原,今生絕不再管江湖之事。同時廣發江湖帖,尊你為天下第一暗器高手,如何?!”
“好!”龍心靑微瞇著的雙眼突然睜開,閃過道道精芒。同時面上帶起一抹笑容,雙手摸向刀囊,道:“今日便要教江湖人知道,本侯才是如今暗器第一高手!”
話音方落,便是一聲暴喝,兩道璀璨銀光綻放空中!語桑也似乎早有防備,見銀光亮起,便是轉腕拈指一彈,一蓬真氣針芒炸開,正撞上那兩道銀光。
一聲悶響,針芒與銀刀僵持空中,都是無法再進分毫!
而龍心靑和語桑兩人卻不停手,一人是雙手連動,揮出了一連串的銀芒,幾乎在空中連成了一條銀鏈!另一人則是手指連彈,散出片片針芒,好似漫天飛羽。
接連不斷的悶響聲傳開,如同有人在以極快的速度擊鼓一般。而兩方攻勢相撞之后朝四周蕩開的氣勁,更是將周圍的霧氣吹散,露出百米左右的空當!
直至龍心靑左手揮出第十一把飛刀時,最開始飛出的兩把銀刀之中內氣方才耗盡,向地上墜落,而那與飛刀僵持的針芒也是在空中悄然散去。
不待那兩把飛刀落地,龍心靑改為單手出刀,左手一探便想要將那兩把飛刀收回。語桑自然不會坐視不理,之前一直未動的右手也是一動,兩根奇快無比的氣針從指間飛出,正打在那兩柄飛刀刀尾將飛刀去勢打偏,未能直接落在龍心靑手中。
龍心靑無法,只得再次出手,這才收回了最初的兩柄飛刀。
如此一來,龍心青那方的攻勢立即減弱,再也無法像剛開始時那樣肆無忌憚的連甩飛刀。語桑感受到的壓力突然減弱,卻也不松懈,又是左手一彈,彈出一蓬光點。接著腳底一動,來到了龍心靑身側,蓄力已久的右手中指及無名指一彈,兩枚極為凝實的氣針以極快的速度飛向龍心靑的耳后,帶起一聲破空銳響!
龍心靑面色稍變,腳步一錯轉過了身子。右手抽出一柄銀刀卻沒有飛出,而是拿在手中如運劍般平起一刺!
“叮!”
兩枚氣針幾乎是同時撞在了刀刃之上,發出一聲清脆的交擊聲響,然后竟是如同實物一般向上下彈開,數息之后方才緩緩散去。
龍心靑倉促之下接下兩針,身子晃動竟是退了一步,面上更是閃過一絲不正常的紅暈!但她的手卻沒有停下,將手中銀刀甩出,逼迫語桑出手抵擋,無暇追擊。其自己則是借機深呼了一口氣,壓下胸口翻涌的氣血,然后便又是兩刀飛出。
兩人以快打快,眨眼之間便是過了數十招。龍心靑所帶飛刀畢竟有限,雖然能夠靠內力收刀,但在語桑的阻撓之下卻是效率極慢,只能是聊勝于無!
又是一聲悶響,雙方暗器在空中相撞,僵持不動。龍心靑右手向后一探,卻是探了個空。
“你輸了!”
語桑側身看著龍心靑,面色淡然,右手手指虛拈,對著對手的雙眼。
龍心靑卻是搖了搖頭,也不再運功收回跌落在地的銀刀,而是收回左手探向背后,然后從背囊里拿出了一柄金色的厚背飛刀。
龍心靑神色肅穆,將金刀舉到眼前,沉聲道:“希望你能夠接下這一刀!”
一股難以形容的壓力擴散開來,龍心靑那嬌小的身影此刻卻好似一柄鋒利無比的利刃,周圍實力稍低者都是雙眼刺痛,無法直視龍心靑,只得將頭偏開。退在一旁調息的曹全也是心中警兆突生,差點氣息紊亂,走火入魔!
直面龍心靑的語桑所感受到的壓力自然更大,一頭長發和衣衫都被對手的勁氣帶起,袍服在空中獵獵作響!但她的面色卻是淡然依舊,仿佛全然沒有感受到龍心靑的驚人氣勢,左手不知何時已徹底放松,垂在身旁,右手中指緩緩帖向拇指,一根尖銳的青色氣針正在指尖緩緩凝實!
曹全只覺得這兩人身旁的一切似乎都在這一刻被無限的推遠,這茫茫天地之中,唯剩下了這兩人!唯剩下了那一柄金刀,一枚青針!
兩人的氣勢終于提到了極致,語桑仍是淡然平靜,而龍心靑的眼神卻是凌厲無比。兩人目光一觸,周圍除曹全以外的江湖好手都是在不知覺間屏住了呼吸,腦海中唯剩下一片空白!原本在夕陽中流動的霧氣也在這時凝固,好似一堵白色的磚墻!
一道璀璨無比的金芒陡然亮起,好似平地升起了一道金色烈陽,將周遭的一切照得透亮!而在這金光之中,一道青黑光芒一閃而消。
包括曹全在內的旁人都是在這耀眼的光芒中閉上了雙眼。
沒有想象中的巨響,也沒有濺起漫天的沙塵,唯有一片寂靜!
待曹全等人緩過了神,再睜眼望去,卻見龍心靑和語桑兩人都是一臉愕然。語桑的左耳上帶著一絲血痕,左側的長發斷開,在空中飄散。而那金刀不知飛向了何方,全沒看到蹤影。
一枚青黑色的氣針插在了龍心靑的膻中,正在緩緩消散,血痕從她的身體里涌出,將一身白衣染成了黑紅。
龍心靑盡力轉過了頭,似乎想要在身后找到什么,但卻在方一動時便無力地摔倒在了地上,蒼白的嘴唇動了動,但卻再沒有說出話來。
一道身著青衣的人影悄然從霧中走出,然后在龍心靑的身旁俯下身子,左手拿出一顆圓珠,貼在了龍心靑丹田之上。她的臉蒙在面紗中,看不出悲喜,口中似乎在不斷念誦著什么,語氣中滿是悲憫。
“洛夢霖!”強敵倒地,語桑的臉上卻全然沒有一點喜色,反而是憤怒非常!一聲怒喝,左手一翻已是一蓬光點飛出!
青衣女子瞳孔一縮,似乎沒有想到語桑還能夠繼續出手,倉促之間出掌接下了這招,但仍有十余道氣針落在了她的身上。洛夢霖悶哼一聲,退了幾步,驚疑道:“你中了我的毒還能動?!”
說完似乎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眼神一變又接著道:“是了,又是那言葉和尚!”
說罷卻也不再收取龍心靑真元,身子一晃,眨眼又消失在了霧中。
語桑也沒有再追,只是緩步走到了龍心靑身旁,扶起了她的尸首,左手輕輕一撫將龍心靑的眼睛閉上,嘆息道:“若是沒有洛夢霖干擾,金刀候這一刀應當可以擋下我的青針,再取我的性命!是我輸了!”
說完便是一聲呼嘯,一只白羽巨鷹從天而降,落在了語桑身旁。語桑將龍心靑的尸首放在鷹背之上,自己也縱身而上,于鷹背上坐下。突然回過頭對曹全說道:“曹少俠,還得勞煩你幫我告知我的師姐妹,就說語桑輸人一招,依誓立即離開中原,終身不再過問江湖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