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鳴之聲如波浪一般層疊而至,趙子銘體內的元力、血氣以及魂力受此影響,變得安定柔順了許多,運轉起來不復之前的滯澀。
趙子銘雙眼一睜,欣然道:“果真有用,如今神爐剛成,就有這種效果,若我能點燃神火,將之再淬煉一次,想必以后只要三力不相差一個大境界,就能高枕無憂了吧。”
他抬頭一望,只見月已西沉,東方隱有白光浮現,天,快要亮了。
……
此時的古銅國都城內城里,正一片混亂,萬國坊中火光四起,煙塵彌天,號叫呼喊之聲不絕,其間夾雜鏗鏘清脆的刀劍交擊之音,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血腥氣!
小半個時辰前,一股精銳盜匪突然降臨,襲擊了萬國坊。
盜匪們兵分兩路,實力強的一伙先行潛入坊市中心,對各大商行下手,其余的人則從坊市外圍開始,劫掠那些個體商戶。
他們三五成群,見人就殺,劫了財貨之后,便立刻抱團,趕往下一個目標處,行動利落從容,井然有序,絲毫沒有尋常盜匪應有的散漫,反而更像一支作風嚴謹的軍隊!
猝不及防下,連暴雪、程氏商行也傷亡不小,若非兩大商行的領隊長老見勢不妙,趕緊聯合抗敵,其余數個小商行亦加入其中,恐怕這些商行,會在盜匪的內外合擊下被逐個擊破,全軍覆沒!
此刻,商行諸人已漸漸穩住了陣腳,雖然他們的人數遠不及盜匪多,但個人實力更強,而且只守不攻,一時半會間,盜匪也奈何不了他們。
團戰一角,參與戰斗的只有兩人,一人身形魁梧,手持一柄鬼頭大刀,身上八枚明黃色光團熠熠生輝,赫然是一位八竅強者!
另一人是個二十七八歲的青年,容貌英俊,揮使一桿銀槍,元力修為較魁梧大漢差了一竅,但戰力毫不遜色,銀槍舞動間,將對面急若暴雨的刀芒一一擊碎。
這青年正是林夕,他橫槍一掃,格開魁梧大漢的鬼頭刀,借力后退兩丈,沉聲道:“閣下既然是道上的人物,因何不守規矩?”
大漢見己方占據上風,而且他還另派了人手去運輸劫掠來的大宗貨物,也樂得拖延時間,冷笑一聲,道:“規矩?什么規矩?暴雪商行又怎么樣?老子搶的就是暴雪商行!只要老子的兵團能通過考核,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到時候,小小一個暴雪商行又能奈我何!”
聽得這話,林夕心里一沉,知道兵團考核的消息已經傳開,暴雪商行的名頭,絕對無法再讓這些亡命劫匪有絲毫忌憚。
他深吸一口氣,大喝一聲,道:“暴雪商行全體聽令,隨我全力出手,殺敵一人,獎元石一千,若有畏縮不前者,嚴懲不貸!”
接著,他又朝另一個方向喊道:“程時老鬼,你再不拿出真本事來,我便率部撤離,到時你也休想獨善其身!”
魁梧大漢聞言,狂怒道:“弟兄們,誰宰一個暴雪商行之人,老子賞他元石兩千,都給我放開手腳殺!”
下一刻,兩人同時猱身撲上,戰成了一團,刀芒槍影瘋狂碰撞,叮叮當當響成一片,戰況好不激烈。
團戰的另一邊,一個六十左右的華服老者手持一根青木拐,面色有些陰晴不定,他正是程氏商行的長老,程時。
站在他對面的,是一個儒生模樣的中年男子,一襲普通的青布長衫,手搖折扇,嘴角帶笑,看起來氣定神閑。
在這次的襲擊中,程氏商行現在所折損的人手,只是幾個無足輕重的小角色,至于貨物的損失,更是寥寥無幾,所以程時并不打算與盜匪們死磕,先前的戰斗也只以牽制為主,根本未出全力。
但是剛剛林夕的威脅之言,卻由不得他不慎重對待,一旦暴雪商行率先撤離,那程氏商行也唯有跟著逃跑,如此一來,就得放棄數目不菲的貨物,這可是一大筆元石!
就在這時,旁邊的人群里沖出一人,面色驚惶地喊道:“程長老,不好了,李管事被人偷襲,身負重傷!”
“劉能,你說什么?”程時臉色大變,身形一動,來到那人的身旁,一把抓住他的衣領,“以李方六竅的實力,怎么會受傷?難道這些人還有七竅境界的同伙?”
劉能被程時的氣勢一沖,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偷襲……偷襲的人只一掌就重傷了李管事,管事他……他往城外跑了。”
“混賬!”程時怒吼一聲,內心是真的焦急起來。
因為商行規矩,他此行只總領事務,而財務則由那個名為李方的管事負責,這次商行沿途買賣的貴重貨物以及大部分元石,全在后者的乾坤袋中,一旦李方遭遇不測,那損失之大,程時根本不敢想象!
“他往哪個方向跑了,快帶路!”程時勉強收斂氣勢,松開手,喝道。
劉能連聲應是,可剛轉過身,面前就多出一人,正是那個儒雅的中年男子,“程長老,你我可還沒有分出勝負,還是留下來陪晚輩繼續切磋吧。”
程時一揮手,示意劉能去幫其他人,目光陰冷地盯著中年男子,拄拐跺了幾跺后,森然道:“我這把老骨頭多年未曾活動了,既然你要切磋,老夫今日就好好和你斗上一斗。”
見程時這副模樣,中年男子心頭一凜,全神戒備起來。
……
趙子銘對城中的混亂自是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了,他也無暇他顧,因為修煉「煉虛古經」的第一道生死關,即將來臨。
時間在山風的吹拂中慢慢流逝,東方的天空,終于露出了第一絲曙光。
閉目養神的趙子銘兩眼一睜,望著剛剛冒頭的紅日,神情凝重之極,卻又沒有任何舉動,似在等待著什么。
太陽徐徐上升,耀眼的光芒驅散黑暗,照亮了整個世界。
在日頭完全躍出地平線的那一刻,趙子銘深吸一口氣,合上雙眼,兩手掐了一個印訣,而后催動元力,將聚陽訣運轉而起。
淡金色的元力極速穿行于經脈之中,路線卻發生了改變,終點不再是丹田,而是途經新打通的三條經脈之一,直達內空間,與神爐相連。
體外,太陽之氣聚成點點金光,在趙子銘周身浮現,并迅速擴大膨脹,化作一團碩大的金云,將他包裹其中,一股難言的灼熱,漸漸彌漫開來。
在趙子銘體內,運行的元力抵達了內空間,繞神爐旋轉一周后,才從另一條經脈出去,回到丹田,再從丹田出來,沿原路進入內空間,周而復始。
元力運行的速度越來越快,在神爐周圍留下了一條條金色的尾跡,終于,在某一刻,原本靜止的神爐忽然一顫,繼而開始緩緩旋轉。
轟!
趙子銘只覺全身一熱,包裹著他的金色云霧,開始飛快地沒入他體內。
與此同時,或許是受神爐轉動的影響,聚陽訣的威力突然大增,牽引而來的太陽之氣隨之暴增十數倍。
趙子銘吸收的速度,完全趕不上匯聚的速度,濃郁至極的太陽之氣,漸漸凝成了一個金燦燦的光繭,生死考驗隨之而來。
當太陽之氣濃郁到一定程度時,就會轉變為太陽之精,這等至陽精華,遠比世間凡火要炙熱百倍,足以銷金熔鐵。
而金色光繭所蘊含的,就是實質化的太陽之精!
光繭內,螢火蟲大小的金芒紛落如雨,一接觸到趙子銘,就會在他體表留下一點紅斑,不多時,他便全身通紅了,宛若一只熟透的大蝦。
皮膚表面的燙傷尚不明顯,而內里的血肉經過金芒的沖刷后,肌肉迅速皸裂,萎縮,細小的血管則直接爆裂,血液也憑空蒸發,單單這些,頃刻就讓趙子銘陷入了重傷狀態!
痛!
難以言喻的痛!
趙子銘遠超常人的忍耐力在此等痛楚面前,根本沒有絲毫作用。
他下意識要掙扎,卻因為血肉之力消耗過巨,而沒有掙扎的力量,他想要大叫,可聲帶已經被嚴重灼傷,發不出任何聲音。
趙子銘早就停止了聚陽訣的運轉,但神爐依舊以恒定的速度轉動著,牽引來磅礴的太陽之氣,融入光繭之中。
所有沒入趙子銘體內的太陽之精,最后都落在神爐里,沉淀下來,形成了一層金液,鋪于神爐底部,而只要金液積累足夠,點燃化為神火,他此次的修煉就算成功。
問題是,趙子銘能否堅持到那個時候,此刻的他已經神智模糊,側倒在山巖上,雙手抱膝,身體無意識地抽搐著,形貌更是恐怖猙獰如厲鬼。
他的體表,已由通紅變成了觸目驚心的黑色,并且布滿一條條或粗或細的裂縫,裂縫中同樣焦黑一片,只有從里面的細小條紋,以及偶爾閃過的一點淡紅血氣,才能看出些許原本屬于血肉的模樣。
如今的趙子銘,幾乎就是一具焦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