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走近,發現這燈其實是個平舉雙手、半跪的銅制小人,光亮就是從他手掌里那微弱的火苗散發出來的。這人形燈樣子古怪,成對的分放于小樓前,不仔細看這燈還怪嚇人的。不過沒想到這人形燈歷經時光,雖然火光極其微弱可卻還是亮著。
這小樓有三層,經典的斗拱飛檐格式,建筑手法與山西某地的懸空寺可以說是大同小異,總的來說它給人以小巧精致的感受。小樓的后半部分虛掩于山體之中,若隱若現,有種猶抱琵琶半遮面的意味。小樓最惹眼的位置莫過于小樓門楣之上的那塊鎏金匾額,其上書——翠微堂,這幾字蒼勁有力,卻又柔綿悠長,而且還透著股閑逸勁兒。
“吱呀——”
推開門,腐朽潮濕的氣息猶如炸彈般爆發出來,兩人趕緊退開,回到了外邊。幾分鐘后兩人再次進入,雖然還是有些味道,但比剛才好多了。第一層,大堂加好幾個側室,里頭沒有什么獨特的東西,不過是些普通的家居擺設。上了二樓,格局變得更加明朗,只有一間臥室、書房,還有不是很清楚是用來干什么的一個房間。兩人先是進了臥室,里頭倒是有些好東西,不過大都是小物件,可若是有的人進了這屋子,估計那是賺得盆滿缽滿。陳玹還在四周晃蕩,黎悅桐則走向了唯一感興趣的擺在窗前的梳妝臺,這梳妝臺不光是木料極好,而且上頭擺的首飾盒、脂粉奩,都是上乘的東西。雖然無法估量價值,但放在那時候決計是只有貴胄子弟才能用得起的物件,從這點也可以看出來至少小樓的主人非富即貴。
“小樓的主人一定才絕貌美的女子!”
“何以見得?”
“你看這屋子的擺設完全符合女性化設計,所以肯定是個女主人。而且你看墻上掛的那副畫,感覺就是她的自畫像嘛。”
“我感覺不一定。”陳玹搖了搖頭,“最多也只能說明這間屋子的主人是個女人。”
不過一說到畫陳玹可是起了興趣,放眼望去,那畫上的確是個女子,她身形修長,窈窕之極,芊芊細手輕捏著一朵牡丹,遠遠望著宛若瓔珞仙子臨降人間。她身著鵝黃色的流仙裙,頭頂梳著驚鵠髻,別著鳳尾金步搖,其間飾以明麗的珠花,圓玉般的臉上施著淡淡的脂粉,眉間還畫著淡淡的花鈿;她的柳眉輕揚,嘴角露著一抹淺笑,明眸波橫流轉,似有淡淡的霧氣,仿佛見到了朝思暮想的可人。
不知道為什么,陳玹竟被她的眼睛深深地吸住,一時有些神游。
“好美啊!”
身側的黎悅桐感嘆,陳玹突然就回過神來了。
“的確是個才絕貌美的佳人。”
“是啊。”
回過神來的陳玹注意到了一個細節,畫的左下角兩個個署名——趙庭,壁畫那邊的題詩署名也有趙庭,莫不是說這畫上的女子就是他的伊人。
“走吧,我們去另外一間看看!”
陳玹走出臥室去了書房,推門進去,書房里的一切盡收眼底。書房里的擺設極為簡單,只有桌案茶幾,寥寥幾把椅子,剩下的竟全是一人多高的書架,上頭除了書就沒什么其他的東西,看來這趙庭生前還是個愛讀書的人。
走到桌前,陳玹發現桌上還放著些圖紙,似乎是這個墓的設計圖。但是看了一會兒,發現這圖紙上描繪的似乎只是他和黎悅桐走過的那一小段。圖紙上還有幾字注釋,似乎是說,在趙庭和他夫人的墓葬后邊還有一個更大的古墓。陳玹輪番查看后,幾乎每一張圖紙都探索到了那個古墓的邊界,估計是因為怕打擾在此長眠的主人,所以才沒有貿然地往下探吧。
陳玹在桌上翻找著,看看能不能再獲得些其他資料。大概翻找了半小時,桌上的圖紙啊書籍全都看了個遍,雖然沒有得到關于往下走的具體路線,但卻得到了一個重要信息。這些信息來自于趙庭的一篇日記:
熙寧二年二月,依依已去一年又二月,余思念不已。近日余的風眩愈加厲害,已是咳血多次,余恐時日無多,不消幾日,余便能去見依依了,遂交祖業于恪兒,余甚是心痛,如此年幼卻要擔此重任,奈何奈何。
今日,包工頭告訴余,余和依依的地宮之下還有座地宮。余不信,遂帶人前去查探,不曾想見了那座大橋。余誠惶誠恐,命人多燒些紙錢以慰先人之靈,多有得罪。此外,余親自于湖邊植下小柳,一來隨了依依的姓,二來依依喜愛楊柳,于是便栽了幾棵。
唉,余獨活至此,孤獨不可終日,如若能就此去了,未免不是件好事。
合上本子,陳玹嘆了口氣,沒想到這趙庭思念柳依依已經是到了思念成疾的地步了,真是造化弄人啊。
“也就是說,只要我們找到那座橋,說不定就能遇上教授他們了,對吧!”
“差不多吧,如果我們運氣足夠好的話。”
黎悅桐看過短文后倒是挺激動的,畢竟終于有機會和大部隊匯合了。
陳玹和黎悅桐離開書房,到了最后一間屋子的門前。陳玹想要推門卻發現門是鎖著的,為什么其他兩間房不鎖,反而這間就上了鎖呢。難道是里邊有好東西,陳玹心里暗暗想著,憑著蠻力一腳踹了進去。
門被踹開后,兩人走了進去,里頭有股濃重的藥味,很是刺鼻。地上擺滿了瓶瓶罐罐,有的罐子甚至還長著蘑菇一般的菌類。其中最讓陳玹生疑的是屋子里擺著的這尊大鼎,不知道為什么就是感覺極其突兀。這大鼎高約一米二,通體呈黑色,上頭大都是饕餮獸紋,有點古老的感覺,難道說趙庭也是個道教煉丹文化的癡迷者,可是橫看豎看也不像啊。
“如果他去過那個墓,那么他說不定能找到些丹方呢?”陳玹像是在自言自語,“或者說他早就來過這里,并且得到了丹方,煉丹是為了救自己的夫人。”
“可惜啊,他沒能寫出路線圖,不然接下去的路會好走許多。”
不過這些只是陳玹的猜想并不能代表真實情況。
“呀——”
黎悅桐突然尖叫了一聲,陳玹循聲望去,發現黎悅桐滿臉驚恐地看著地上。地上有什么嘛?黎悅桐面前的地上散落著一個罐子的碎屑,碎片旁竟全是些漆黑的還在蠕動的東西。
“這什么啊?”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黎悅桐臉色蒼白,她最怕的東西那就是蟲子,只要是會動的蟲子她都怕。
陳玹一把將黎悅桐從那些蟲子旁邊給拉開,帶著她趕緊往外走。
然而還是遲了,這些漆黑的蟲子不知從哪四面八方地涌過來擋住了兩人的去路。而且現在這些蟲子并不是只有在地上蠕動的毛毛蟲,還有一種個頭較大類似胡蜂的蟲子。震天的嗡嗡聲縈繞在耳畔,原本還算悠閑的兩人瞬間就慌了,尤其是陳玹,他緊張的臉上已經不斷滲出汗珠了。
“嗤——”
一只黑色的胡蜂似的的蟲子,朝陳玹沖刺過去,陳玹看在眼里,趕緊將手收進袖子里,狠狠地朝它拍了過去。只聽得一聲脆響,那蟲子已是落在了地上,隨后那些只能在地上的毛毛蟲趕緊用了過去啃噬起來。
緊接著,第二只,第三只乃至第四只胡蜂似的蟲子開始攻擊陳玹和黎悅桐,幾乎被兩人用同一種方法給反擊了,所以過了這么久,兩人都還未受傷。但是他們倆的體力消耗也是越來越大,本身就沒多少體力,這下一消耗,體力更加少了。
“嗤——”蟲子再次沖向兩人。
陳玹抬手準備將其擊落,然而就當蟲子到了近前的時候,手突然僵直住了,一時間竟沒有緩過來。而他身后的黎悅桐以為他能擋下,所以也就沒有出手。這下糟糕了,陳玹當時就下意識地用左手揮過去可是卻撲了個空。陳玹只覺手臂上一陣刺痛,一道血絲立即濺了出來。血液落在地上,毛毛蟲立刻就蠕動著涌了過去。陳玹原本以為可以借機逃走,興許是鮮血不夠他們啃噬,那些“胡蜂”全都是向他沖了去。陳玹只得被迫防御,并且為了身后的黎悅桐,他也只能這么擋著。
許久之后,陳玹只覺手上的力道小了很多,便勉強收回擋在前邊的雙手。雙手上全都是被“胡蜂”翅膀劃開的的傷口,殷紅的鮮血緩緩淌了出來,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
“陳玹,你受傷了!”黎悅桐一低頭就注意到了鮮血淋漓的雙手。
“不礙事!”陳玹勉強笑道,“待會兒我喊走,你就跟著我趕緊跑。”
“好吧。”黎悅桐還是有些擔心他的,畢竟這血流得實在是太多了。
他瞥了一眼地上的小血泊,心里逐漸忐忑起來。陳玹還在等待,等待一個能逃走的時機。隨著血泊緩緩散發出血腥氣,無論是“胡蜂”、毛毛蟲全都涌了過去。
“走——”
陳玹一腳跨出,踩在地上全是又軟又黏的感覺,不過現在實在是顧不上這些了。兩人以百米沖刺的速度直接下了樓,直奔遠方的山澗。幾分鐘后,雖然遠離了小樓,不過陳玹還是不敢停下,因為身后還是有著“嗡嗡”的聲響跟著。前邊有個湖,陳玹馬上就想到了躲蜜蜂的辦法。
“跳——”陳玹拉著黎悅桐直接跳了下去。
“嘩——”水花四濺。
水很涼,陳玹不自覺地打了個冷戰,隨后他只覺傷口就跟撒了鹽似的生疼。
許久,兩個腦袋從水里鉆了出來,見天空中沒有那些“胡蜂”,兩人游上了岸。
一上岸黎悅桐緩了口氣,就看見陳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陳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