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暗暗的廳堂內,顏翎洗盡‘鉛華’,眉間一顆美人痣映襯欺霜賽雪的臉蛋,秀麗如惜。只是嘴角泛著哀,眼里盡是痛!
白蘭的尸身已經入了殮,小黃木棺材停放在廳上首,幾朵白綢花掛在立柱上,這是一個倉促間準備的小靈堂。
顏翎身披麻服,孤零零地跪在廳中央,細弱的身軀挺直的脊背,仿佛在向老天爺?shù)牟还鳠o聲的抗議!
吱呀,大門被推開一條縫,兩扇門夾著光射向顏翎倔強的背影,柳嬤嬤在門口靜靜望著,最后嗟嘆一聲進了門。
聽到柳嬤嬤緩緩走近的聲音顏翎突然整個身子頹了下去,雙手捂住臉,抽泣起來,“柳嬤嬤,我錯了!”她突然張開雙臂抱住嬤嬤的腿,“那日翎兒若不偷溜出府,就不會惹上司馬洛!若聽您的勸告,不執(zhí)意進宮,就不會生出禍端!害了白蘭!連累鎮(zhèn)國公府!”
顏翎泣不成聲,她好后悔,自己的任性貪玩自作聰明,竟斷送了妹妹白蘭的性命!鎮(zhèn)國公府也會因行刺皇子和劫獄,賠掉昔日的尊貴榮耀!
柳嬤嬤看著因悲痛而蜷曲的翎兒,也已淚眼婆娑,她彎身將翎兒摟進懷里,疼惜地安慰:“小姐莫要自責!就算您哪都沒去,禍事還是會自己找上門來!”粗糙有力的雙手摩挲著翎兒的頭,語氣悲憤蒼涼,“一個剛從娘胎里生出的嬰孩兒,就無辜背負這世上最駭人的怨念,終生脫逃不得!小姐,妳又是何其可憐!要說錯,就錯在當初夫人一意孤行嫁與顏帥,錯在他們年齡懸殊卻伉儷情深!錯在人心丑惡又欲壑難填!錯在最初始不應發(fā)生的一切!”
顏翎從嬤嬤懷里抬起頭,淚眼猶疑輕聲問道:“嬤嬤,翎兒聽不懂。爹娘當年做錯了什么?”
柳嬤嬤并不答話,扶顏翎起身,掏出帕子替她將淚拭干,然后牢牢牽住小姐的手,轉身向廳外走,“跟我來!”
內院最西邊有個廂房,終年不見幾縷陽光,陰冷潮濕,通常這類房間都用作倉庫或干脆閑置。
當年的鎮(zhèn)國公夫人卻出人意表獨愛此處,將自己的臥房設在這里。顏帥寵愛妻子尤甚,也扔下原來的大廂,隨著搬進這偏廂。
顏翎的閨房設在內院東邊,是顏帥夫婦當初婚房改造的。自小柳嬤嬤就告誡小姐西苑潮濕,地面長滿青苔濕滑易摔,不宜玩耍。她兒時好奇去過一次,果然院里少人少物又冷清無趣,也就不再去了。
柳嬤嬤拉著顏翎,來到夫人的臥房。這是她第一次走進母親的臥房。
屋里的陳設還保持當年的原樣。
那大大的雕花木床上,還鋪著女主人生前所蓋的被褥;旁邊的梳妝臺上一片凌亂,還有被撕扯過的幔帳,滿地破碎的鏡片瓷片,推倒的桌凳等等...
十五年來,鎮(zhèn)國公府所有人都避談顏帥與夫人,像是一道不可觸碰的傷,誰也不愿將傷痛重新翻撿出來。顏翎自小也只模糊地知道爹爹是為國戰(zhàn)死,而娘親是悲傷過度殉情而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