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凡在實驗室第三排儲物柜發現那枚楓葉徽章時，正午陽光正好斜切進磨砂玻璃窗。金屬葉片邊緣卷曲著，背面用黑色記號筆潦草地寫著「2007級沐汐」。

　　這是沐汐初中部留下的東西。此刻它卡在顯微鏡載玻片與壓片夾之間，像枚來自時光深處的書簽。林凡記得上周打掃器材室時，沐汐蹲在鐵架床下找護膝的模樣——運動褲膝蓋處磨得發白，她總說那是初三體育課摔的，可他分明看見過她偷偷往云南白藥噴霧里兌紅花油。

　　通風櫥突然發出蜂鳴。林凡把徽章揣進校服口袋，不銹鋼表面還殘留著楓糖漿的黏膩。上周她帶自制點心來實驗室，糖漿滴在培養皿里凝成琥珀色斑塊，被生物老師罰去刷了三天的離心管。

　　沐汐坐在體育器材室頂樓的雙杠上晃腿時，聽見林凡的帆布鞋碾過碎石路的聲響。她故意把校服領口往下拽了拽，露出鎖骨下方淡青色的疤痕——那是初二暑假偷騎電動車摔的，當時林凡背著她走了四公里去診所，后背被汗水浸透的校服領口蹭得她臉頰發燙。

　　“教導主任說再逃晚自習就讓你抄校規?！傲址舶訓V泉水砸在橡膠墊上，水珠濺到她白色帆布鞋上。沐汐仰頭灌水時，鋁罐拉環在陽光下劃出銀色弧線，喉結滾動時牽動脖頸細小的絨毛。

　　她晃著懸空的腳踝：“我在等夕陽?！斑\動鞋側面磨破的網眼漏進風，露出腳踝處淡褐色的艾草香囊。那是去年清明他塞給她的，說是中藥鋪老板送的驅邪符，其實只是用艾葉和粗鹽縫的丑東西。

　　沐汐的三腳架支在紫藤花架下時，正在給福利院孩子們補課的林凡正對著數學卷子發怔。鏡頭蓋滾落腳邊，折射出她踮腳調整參數的剪影——她總說要把夕陽裝進鏡頭，可拍出來的照片永遠蒙著層灰蒙蒙的濾鏡。

　　“你初中摔斷鎖骨那次...“沐汐突然轉頭，反光板映出她眼底跳動的光斑，“其實是我把椅子腿鋸松的?！?p>　　蟬鳴突然尖銳起來。林凡想起那個悶熱的午后，教導主任的藤條抽在鐵皮檔案柜上，她蜷縮在儲物柜后，看著自己滲血的指尖。后來他替她擋下最后一擊時，聽見木椅腿斷裂的脆響比藤條破空聲更清晰。

　　急救車頂燈在盤山公路劃出紅色螺旋時，林凡正用校服外套裹著沐汐發抖的腳踝。她右膝擦破的傷口滲出血珠，在暮色里凝成暗紫色琥珀。后座散落的巧克力包裝紙上，還粘著半片楓葉——那是她堅持要帶的“能量補給“。

　　“都怪你買的劣質登山杖。“她疼得倒抽冷氣，卻把最后半塊巧克力塞進他嘴里。榛果碎殼刺得舌尖發麻，林凡突然想起上周她蹲在器材室門檻削蘋果，果皮連成長長的螺旋，最后纏在他手腕上說是護身符。

　　救護車駛入隧道時，她突然抓住他腕骨：“要是真骨折了，你是不是要每天給我帶紅糖姜茶？“車燈在瞳孔里明明滅滅，林凡數著她睫毛投下的陰影，比任何數學公式都難解。

　　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考，林凡在作文紙背面畫了幅坐標系。橫軸標注楓葉飄落速度（m/s），縱軸是沐汐每日牛奶攝入量（ml），交點處用紅筆寫著：6月8日17:23。

　　后來他在器材室發現被揉皺的草稿紙。她用熒光筆在坐標系旁畫了只歪歪扭扭的兔子，耳朵上別著楓葉徽章?？瞻滋幜什蕕貙懼骸府攜=∞時，x會指向哪里？」

　　畢業典禮當天，林凡在禮堂后臺看見沐汐踮腳拆舞臺背景板。膠水粘住的楓葉標本掉下來，露出他們初三勞技課做的山脈模型——雪糕棍搭的阿爾卑斯山，橡皮泥捏的太陽，還有用她發繩固定的微型月亮。

　　“喂。“她往他書包側袋塞了罐楓糖漿，標簽上畫著戴學士帽的楓葉，“以后每天都要吃早餐。“

　　十五年后林凡在超市貨架前駐足。某品牌蜂蜜楓糖漿的配料表上，印著「添加真實楓葉提取物（FSC認證）」。冰柜冷氣順著腳踝往上爬，他想起那個永遠停在17:23的坐標。

　　手機在褲袋震動，新消息是實習生發的：「林老師，王主任說教案要加防性騷擾條款」。玻璃門外，穿駝色大衣的女人彎腰系鞋帶，風鈴從她圍巾末端垂下來，沾著今冬第一場雪。

　　收銀臺播到《First Love》時，林凡發現楓糖漿瓶身有圈細小劃痕。旋轉瓶蓋時，金屬螺紋里卡著的干枯楓葉突然飄落，在收銀臺投下淡褐色的影。

　　沐汐在醫務室拆紗布時，林凡正用校服袖口擦拭她膝蓋上的碘伏。白色棉球按在皮膚上，暈開細小的褶皺，像被雨水打蔫的梔子花瓣。

　　“上個月你塞給我的云南白藥...“她突然抓住他手腕，“里面摻了紅花油吧？“

　　林凡聞到碘伏的酸澀味里混著艾草香。上周她蹲在器材室門檻削蘋果，果皮連成長長的螺旋，最后纏在他手腕上說是護身符。此刻那截紅繩正勒在云南白藥瓶口，浸著暗褐色藥漬?！?p>　　急救車頂燈在走廊盡頭旋轉，紅光投在她鎖骨疤痕上。林凡想起那個悶熱的午后，藤條抽在鐵皮檔案柜上的裂響，比她摔倒時的悶哼更刺耳。

　　林凡在食堂窗口排隊時，發現沐汐的艾草香囊掉在餐盤里。曬干的艾葉從帆布袋破洞漏出來，混著食堂炒菜的油煙味，在不銹鋼托盤上凝成褐色斑點。

　　“這是中藥鋪老板送的驅邪符。“他對著空氣自言自語，把香囊塞回她書包側袋。拉鏈卡住時，指尖觸到半包紅糖姜茶——獨立包裝的獨立小袋，生產日期早于他們相識那年。

　　沐汐突然轉身，運動鞋側面磨破的網眼漏進風：“你初三發燒那次，其實是我往你保溫杯倒的板藍根?！?p>　　物理實驗室的日光燈管嗡嗡作響，林凡在草稿紙背面寫滿偏微分方程。沐汐蹲在儀器柜前找游標卡尺，運動褲膝蓋處磨得發白，露出結痂的舊傷疤。

　　“當y=∞時，x會指向哪里？“她突然開口，指甲縫里沾著石墨粉。

　　林凡想起高考前最后一次模擬考，他在作文紙背面畫的坐標系。橫軸是楓葉飄落速度，縱軸是她每日牛奶攝入量，交點標注著：6月8日17:23。

　　此刻她踮腳去夠試劑架頂層，帆布鞋后跟勾住他褲腳。林凡俯身時聞到她發梢的艾草香，突然發現她耳后結著層薄繭——那是她總用耳機聽英語聽力留下的印記。

　　急救車駛入隧道時，林凡正用校服外套裹著沐汐發抖的腳踝。她右膝擦破的傷口滲出血珠，在暮色里凝成暗紫色琥珀。后座散落的巧克力包裝紙上，還粘著半片楓葉——那是她堅持要帶的“能量補給“。

　　“你初中摔斷鎖骨那次...“沐汐突然抓住他腕骨，“其實是我把椅子腿鋸松的?！?p>　　林凡數著她睫毛投下的陰影，比任何數學公式都難解。車載廣播正在播報實時路況，女主播的聲音混著她后背滲出的冷汗，在密閉空間里凝成咸澀的霧。

　　沐汐在急診室撕開第8袋紅糖姜茶時，林凡正用酒精棉擦拭她手背的留置針。獨立包裝的鋸齒邊緣割破她指甲，血珠滲進葡萄糖氯化鈉溶液，在透明軟管里凝成紅色溪流。

　　“你初三發燒那次...“她突然笑出聲，“其實是我往你保溫杯倒的板藍根。“

　　監護儀突然發出警報，她腕間的艾草香囊滑落到床單上。林凡撿起時發現夾層里縫著張字條，圓珠筆字跡已經暈開：「當y=∞時，請給我買紅糖姜茶」。

　　林凡在自動售貨機前投幣時，聽見走廊傳來風鈴的碎響。沐汐舉著點滴架站在光暈里，輸液管里的藥液正以每分鐘30滴的速度墜落，像極了那年他們數過的楓葉飄落軌跡。

　　“你作文紙背面的坐標...“她突然開口，醫用膠帶在她手肘勒出十字形紅痕，“其實我算過答案?！?p>　　自動售貨機吐出罐楓糖漿時，林凡發現她校服第二顆紐扣松了。金屬扣眼殘留著楓糖漿的黏膩，和十五年前那場山火里燒焦的標本室氣息驚人相似。

　　沐汐在病床上蜷成蝦米時，林凡正用圓規尖挑她發絲里的玻璃碴。艾草香囊的流蘇纏在監護儀導聯線上，隨著她急促的呼吸輕輕搖晃，在心電監護曲線上投下蛛網狀的陰影。

　　“其實我初二就發現...“她突然抓住他校服第二顆紐扣，“你往我保溫杯倒的是板藍根?！?p>　　凌晨三點的走廊空無一人，林凡數著她睫毛投下的陰影，比任何數學公式都難解。沐汐腕間的艾草香囊突然散開，曬干的艾葉飄落在楓糖漿罐身，蓋住那圈細小劃痕。

　　林凡在超市貨架前駐足時，第五次發現楓糖漿瓶身的離心紋路。旋轉瓶蓋時，金屬螺紋里卡著的干枯楓葉突然飄落，在收銀臺投下淡褐色的影——和十五年前沐汐塞給他的那片，脈絡分毫不差。

　　“添加真實楓葉提取物（FSC認證）“。他數著瓶身螺旋紋的圈數，突然想起高考前那場山火。當時他們被困在器材室，沐汐用云南白藥噴霧在玻璃上畫等高線，說這是逃離火場的路線圖。

　　冰柜冷氣順著腳踝往上爬，他看見穿駝色大衣的女人彎腰系鞋帶。風鈴從她圍巾末端垂下來，沾著今冬第一場雪。

　　沐汐在咖啡館整理教案時，第二顆襯衫紐扣突然崩落。金屬扣眼殘留著楓糖漿的黏膩，和十五年前那場山火里燒焦的標本室氣息驚人相似。

　　“林老師。“實習生舉著教案進來，“王主任說防性騷擾條款要加在...“聲音戛然而止。她看見沐汐腕間的艾草香囊滑落到桌角，曬干的艾葉里夾著張泛黃字條：「當y=∞時，請給我買紅糖姜茶」。

　　玻璃幕墻外，林凡正把楓糖漿倒進美式咖啡。旋轉瓶蓋時，離心力讓干枯楓葉貼在杯壁，形成螺旋狀的年輪。

　　林凡在實驗室稱量板藍根沖劑時，發現結晶體形成楓葉狀紋路。這是沐汐上周寄來的特產，包裹里還塞著褪色的楓葉徽章——初中部那枚卡在顯微鏡載玻片間的舊物。

　　“其實我往你保溫杯倒的...“他對著顯微鏡自言自語，載玻片上的結晶體突然折射出彩虹。十五年前山火夜，她往他水壺灌板藍根時，睫毛上沾著滅火器噴出的白粉。

　　離心機突然發出蜂鳴。林凡取出沉淀物，發現板藍根結晶里嵌著半片楓葉——葉脈紋路與他襯衫第二顆紐扣的劃痕完全吻合。

　　沐汐拆開獨立包裝的第12袋紅糖姜茶時，發現錫紙內側印著微縮地圖。沿著楓葉標記的等高線，能找到初三勞技課做的山脈模型——用雪糕棍搭的阿爾卑斯山，橡皮泥捏的太陽，還有用她發繩固定的微型月亮。

　　“你作文紙背面的坐標...“她突然開口，醫用膠帶在她手肘勒出十字形紅痕，“答案其實在離心管里。“

　　自動售貨機吐出罐楓糖漿時，林凡發現她校服第二顆紐扣松了。金屬扣眼殘留著楓糖漿的黏膩，和十五年前那場山火里燒焦的標本室氣息驚人相似。

　　林凡在離心機里發現分層現象。最上層是云南白藥的棕色沉淀，中層結著板藍根的楓葉狀晶體，底層沉淀著紅糖姜茶的琥珀色絮狀物。當旋轉速度達到2000轉/分時，管壁浮現出沐汐的掌紋。

　　“其實我初二就發現...“她突然抓住他校服第二顆紐扣，“你往我保溫杯倒的是板藍根?！?p>　　離心管突然爆裂，混合液體順著桌沿滴落，在地面形成楓葉狀污漬。沐汐腕間的艾草香囊散開，曬干的艾葉飄落在楓糖漿罐身，蓋住那圈細小劃痕。

　　沐汐在教室黑板畫等高線時，粉筆灰落在林凡肩頭。她故意把初三勞技課的山脈模型畫錯坐標，看著他握著橡皮擦反復修改的側臉，想起山火夜他替她擋下藤條的模樣。

　　“當y=∞時...“她突然轉身，粉筆頭精準擊中他襯衫第二顆紐扣，“x會指向急救車頂燈旋轉的圓心?！?p>　　自動售貨機吐出罐楓糖漿時，林凡發現瓶身離心紋路形成閉合曲線。旋轉瓶蓋時，干枯楓葉卡在拉環內側，和十五年前那場山火里燒焦的標本室氣息驚人相似。

　　林凡在實驗室過夜時，培養皿里的板藍根結晶突然形成閉環。離心管里的混合液體在恒溫箱里蒸發，留下楓葉狀鹽漬，恰好覆蓋他襯衫第二顆紐扣的劃痕。

　　沐汐在走廊盡頭的自動售貨機前駐足。當硬幣滾落軌道時，她看見十五年前的自己正踮腳拆舞臺背景板——膠水粘住的楓葉標本掉下來，露出他們初三勞技課做的山脈模型。

　　“喂?！八麜鼈卻斯迼魈菨{，“以后每天都要吃早餐?！?p>　　收銀臺播到《First Love》時，林凡發現楓糖漿瓶身有圈細小劃痕。旋轉瓶蓋時，金屬螺紋里卡著的干枯楓葉突然飄落，在收銀臺投下淡褐色的影。沐汐彎腰系鞋帶的瞬間，風鈴從圍巾末端垂下來，沾著今冬第一場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