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青青哼了一聲,叫人把彩蓮抬進屋去,彩蓮迷迷糊糊的,直說胡話,一會叫著弟弟,弟弟,一會又說她沒拿銀子。陸青青喊過來一個太監,問他:“你屋里有酒嗎?太醫院的人不來,再這樣下去傷口就要感染了。去拿點酒來洗洗,能拖一會算一會吧。”
那太監平日最愛喝上兩口,司里的人都知道,因他平日待人不錯,也沒誰去告發他。偶爾誰要想喝酒了,就去他那喝上兩杯。
“昨兒還有,可昨晚上,被崔公公給沒收了。沒了?!蹦翘O想起酒來,既心癢,又心痛。
“又是這個崔仁義。”陸青青小聲罵了一句,蹭地站起來,“你們看著彩蓮,我去弄酒。”
眾人皆知她是去崔仁義房里弄,阻住她道:“青青,上次因為你不肯交炭敬的事,崔仁義正恨你呢,這個時候你若犯在他手上,他可不會饒了你?!?p> “不怕,他這會正在伺候主子,就是拿了他的東西,他也不會知道。”
青青偷酒的事不巧被一名太監瞧見。崔仁義回來發現少了東西,一問,那太監不敢隱瞞,如實告之。崔仁義帶了兩名心腹,氣勢洶洶找陸青青問罪。
晚上的時候,太醫院派了個抓藥太監來,瞧了彩蓮一眼,說了句,死不了。待眾人遞上兩分銀子,這才丟下一包治外傷的藥,片刻不肯再多呆的趕快離去。
敷過藥,彩蓮情形稍稍好轉。陸青青才放心回到屋中,等級崔仁義來興師問罪。
崔仁義踢門進來,說她犯了偷竅之罪。崔仁義的規矩,破財免災。陸青青只要奉上一兩銀子,這事便過去了。她卻不肯示弱,問他:“奴婢所偷為何物?”
“咱家的酒。”崔仁義不知是計,回道。
“哼。你的酒,不知是哪位貴人賞賜的?”無品級的太監是不許藏酒的,除非有主子賞賜。崔仁義藏酒的事若是揭發出去,少不了又要費些銀子。他知道陸青青牙尖嘴利,不肯再與她辨,授意兩名太監拿拳腳招呼她。
兩名心腹手下不留情,揪著陸青青便打。
“崔仁義,有本事你打死本姑娘。看本姑娘哼不哼一聲?!标懬嗲嘁а廊讨?,心中早報了必死的決心。
兩名太監有些心虛了,萬一真打死了人,抵命的可是他們。其中一人附在崔仁義耳邊道:“公公,這賤婢可是宮里出了名稱不怕死,皇上都拿她無可奈何,若是給咱們幾下打死了,哪天皇上想起來,只怕咱們吃不了兜走?!?p> 陸青青被打得臉色煞白,崔仁義也心虛了,強做鎮定,道:“把她關起來,沒我的命令不許給飯吃?!?p> 陸青青被丟進了陰森黑暗的禁壁室。這一切洛無晴都看在眼里,真是個剛烈的女子。她本想出手相助,想到李思青那張自信滿滿的臉,又想看看這陸青青到底是否如他所講,敢把自己的性命豁出去。如今看來,李思青所言大打了折扣?;蛟S是陸青青怕他難過,這才有所掩飾,如今生不如死,她便無所顧忌了。
洛無晴突然后悔起來。真不該袖手旁觀,這樣嬌弱的身軀,不知受不受得了那兩個太監的拳頭。萬一她被打死了,那可是要翻天的大事。
陸青青有氣無力地倒在禁壁室內,眼淚撲簌著往下流。在外人面前的她那樣剛烈,如今只她一人,所受的委屈與苦難再也忍受不住。如果可以,她真情愿去死。
夜涼如水,這禁壁室里更是冰冷如鐵。陸青青迷迷糊糊地,覺得有人在旁邊,抓了幾下,沒抓著,一個激靈醒來,身上已多了一條棉被,旁邊放著兩只饅頭,一只雞腿,一壺酒。
是誰?陸青青腦袋飛轉,把所有的人過慮了一遍。誰也沒有這么大本事。除了他。在她心中,他可以上天入地,事上沒有他做不了的事,哪怕是進皇宮來救她。
真是他嗎?這巴掌大的地方,一覽無余。門外被崔仁義用鐵鎖鎖著,東西是怎么送進來的?
“俊華,你何苦要做這許多事?我說過,沒有皇帝的圣旨,是不會出宮的。你再這樣下去,你的一生就毀了。你滿腹才華,本該做一些轟轟烈烈的大事才對。你把生命廢在我這個相貌丑陋的女子身上,你怎么對得起生你養你的父母,怎么對得起對要你濟世救人的恩師?”
陸青青哭訴一陣,抓起酒壺,灌了自己兩口,“你若真的為我好,請忘了我吧。就算出了宮,又怎么樣?我們不可能在一起了。我臉上的疤一輩子都消不去,這是皇宮留給我的恥辱,我不能再把它轉嫁到你的身上?!?p> 哭了一陣,喝了一陣,陸青青飯也不吃,倒在地上,望著黑漆漆的屋頂。眼淚干了又流,流了又干。
天漸漸暗了下去,又漸漸亮了。陸青青一夜沒睡,或者說睡了一夜。是夢是醒,她自己也說不清楚。她夢見當初和俊華同屋讀書,同室爭棋的日子,夢見春光明媚,上山采花,下河捕魚的日子。雖然是夢,卻像再活了一遍,整個人都精神了。
門外面依舊冷清,這里平常幾乎沒有人來。陸青青抓起冰涼的饅頭,撕一塊放進嘴里,饑餓瞬間襲卷全身。三兩下便吃掉一個饅頭,抓起酒壺往嘴里倒,才想起昨夜已經喝干,在屋內找了一圈,并無茶水,只好忍住。
晌午時分,門外有人喊:“陸青青,渴了餓了吧?我這里有飯有水,只要你跟崔公公認個錯,我便把東西給你?!?p> 陸青青知道是昨兒替崔仁義打自己的兩個小太監之一,想來是要逼她認錯,好到崔仁義面前邀功。陸青青冷笑道:“還是留著你自己吃吧,狗奴才。”
“陸青青,你別敬酒不吃罰酒。”那聲音軟下來,“我這樣做也是為你好。崔公公在這里財大勢大,你斗不過他的?!?p>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請勿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