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瑤漸漸有了精神。她終于有力氣抬起手,扯下蒙在眼睛上的布月瑤先看到月靈的背影,目光向下一些,又看到月靈右手手中被血染了半條的鞭子。月瑤只覺得自己喉嚨被什么堵著,艱難地開口。“五姐……”
月靈回頭看過去,虛弱地一笑。她記事起,月瑤第一次喚她姐姐。月靈沖她招手。“阿瑤,我們回家。”
月瑤推開地牢的鐵門出來,步子越走越快,跑到月靈的身邊。西嚴(yán)(yán)只勉強(qiáng)(qiáng)保留一些神志,艱難地站起身。
夢柯跑進(jìn)(jìn)來,她看著面前這一片狼藉,第一次后悔自己的決定。她看向月靈,想要說句什么,卻發(fā)(fā)現(xiàn)(xiàn)自己根本說不出口。她明明知道這里有一座地牢,明明知道她若來了必然會承受天罰。
月靈看到夢柯關(guān)(guān)切的樣子,沖她寬慰地一笑。“我有些累,夢柯,來扶我一下。”月靈手中的鞭子跌落,在落地之前原地消失,被收回月靈的置物空間。
幻靈在人間歷練前,需化為人身。幻術(shù)(shù)高強(qiáng)(qiáng)著,仍可調(diào)(diào)用術(shù)(shù)法。不過軀體若是受傷,輕則幻術(shù)(shù)受損,重則魂飛魄散。
夢柯想要上前,卻被西嚴(yán)(yán)推開。西嚴(yán)(yán)一把將月靈抱在懷中,生怕她再受傷害。
夢柯失落地垂下眼瞼,雙手結(jié)(jié)出一個法印。“我送你們出去。”如今,他們四人當(dāng)(dāng)中倒是顯得她靈力高深。夢柯的法印結(jié)(jié)成,下一瞬,幾人一起出現(xiàn)(xiàn)在天宮墻外一處僻靜角落。夢柯幻化出一件斗篷遞給月瑤。月瑤有些不自在地接過來,披在身上,掩飾住那一身的傷痕和臟污。
西嚴(yán)(yán)抱著月靈,月瑤緊緊跟在一側(cè)(cè)。誰也沒再說話。三人走了。夢柯站在原地,整個人都沒了力氣。她覺得自己快要維持不住人形,虛弱地坐在地上。
一只手扶在她的肩膀,源源不斷的靈力被灌輸進(jìn)(jìn)來。夢柯沒有抬頭,她知道是誰。
“吃力不討好。”花伶蹲下身子,將一件厚實的斗篷披在她的肩上。厚實的斗篷襯得夢柯愈發(fā)(fā)虛弱,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花伶心疼地看著她。“你什么情況自己不清楚嗎?”
夢柯抬眼看著花伶,滿眼都是笑意。“不清楚,你能告訴我嗎?”
“老娘不知道。”花伶嫌棄地別開頭。她的位置恰好能看到山下。
西嚴(yán)(yán)抱著月靈走到山腳,正好遇到等在那里的蘇越。
蘇越認(rèn)(rèn)出西嚴(yán)(yán),又看到西嚴(yán)(yán)懷中的月靈。他一眼就認(rèn)(rèn)出那件衣衫。他看到月靈月白色衣衫上刺眼的血跡。“需要幫忙嗎?”
“不用。”西嚴(yán)(yán)語氣不算和緩。他抱著月靈上了早上過來時租的那輛馬車上,月瑤也跟著鉆進(jìn)(jìn)來。月瑤小心翼翼地坐在那。
三人回到客棧之后,西嚴(yán)(yán)忙找出包扎用的紗布。他小心翼翼地包裹著,滿眼都是心疼。月瑤站在一旁幫忙遞東西,最后主動要求守著月靈。
月瑤坐在月靈的窗前,開始喃喃自語。“我以后會對你好的。”這一次生死邊緣,睜開眼便看到月靈來找她。她很開心。
天宮內(nèi)(nèi),一個黑斗篷的人走近地牢。他用腳踢了幾下倒在地上的施臨,發(fā)(fā)現(xiàn)(xiàn)他已經(jīng)(jīng)魂飛魄散。“真沒用。”
“大人,怎么辦?”他身后的人小聲詢問,生怕再惹惱他。
穿黑斗篷的人回頭看向那個人,上下打量幾圈。“樓蘭王倚重施臨,施臨不能死。從今往后,你便是施臨。”他伸手一道術(shù)(shù)法落在那人身上。那人的外形變得與施臨一模一樣。
黑斗篷抬手將真施臨的尸身收走,而后消失在原地。
新施臨看著面前的地牢,笑容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爬滿臉頰。他走出地牢,坐在那張椅子上。他能聽到人們的祈禱,也能聞見人間的香火。他覺得自己渾身舒服,從未有過的輕松。他將自己座下的椅子轉(zhuǎn)(zhuǎn)回遠(yuǎn)(yuǎn)處,喚來兩個窈窕女子跪在腳下。誰又知道施臨已經(jīng)(jīng)換人呢?
施臨伸手挑起女子的下巴,目光從她的臉一路向下。他看到了自己的美好生活。在人間當(dāng)(dāng)仙人,不必滅情絕欲,倒是比傳聞中的仙界歡樂許多。他另一只拉住女子的衣帶,輕輕一扯。他湊上去,細(xì)(xì)細(xì)(xì)嗅聞……這味道,當(dāng)(dāng)真極樂。
客棧內(nèi)(nèi),月瑤通宵守在月靈的床前。月靈一夜未醒。西嚴(yán)(yán)經(jīng)(jīng)過一夜,已經(jīng)(jīng)恢復(fù)(fù)了許多。他收拾好東西,來叫兩個人啟程。既然人間禍?zhǔn)聦⒔麄冞€是要早些歸去。
蘇越輾轉(zhuǎn)(zhuǎn)一夜未眠,早早地守在客棧門口。他昨日回去后,越想越覺得那月白衫女子與住在這客棧的藍(lán)(lán)衣公子相像。難不成藍(lán)(lán)衣公子正是月白衫女子女扮男裝。他原本想直接去客房的,老板說他們昨日有人受傷,怕是不方便。
西嚴(yán)(yán)抱著被裹得嚴(yán)(yán)實的月靈下來時,正好碰上蘇越。他以為蘇越來客棧有什么公事,正打算繞過去。
蘇越伸手?jǐn)r住他的去路。“你們要去哪里?”
“回家。”西嚴(yán)(yán)面色不善地看向蘇越。月靈情況不好,他必須盡快回幻靈界找天醫(yī)(yī)醫(yī)(yī)治。
“我送你。”蘇越收回手。
西嚴(yán)(yán)搖頭。“不勞少將軍費(fèi)心。”
月瑤拎著包裹跑下來,根本沒有在意站在一旁的蘇越。她對蘇越有印象,但并不熟悉。“我們家很遠(yuǎn)(yuǎn),趕時間。”
三人出客棧后,立即上了停在客棧門口的馬車。原本的車夫拿了銀子,然后樂呵呵地下車,揮手送別。
蘇越走出來。“他們要去哪里?”
“不知道。”車夫樂呵呵地看著自己手中的銀子,揣進(jìn)(jìn)懷里。他看一眼蘇越,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八卦。蘇越開始樓蘭城內(nèi)(nèi)人人皆知的才俊,如今卻對旁人開始感興趣。“我聽說啊,剛才兩位姑娘這些天都是女扮男裝。今日離城方才換成女裝。你不知道啊,方才那位被抱在懷里的姑娘真是驚為天人。”
真是驚為天人。
蘇越腦中閃現(xiàn)(xiàn)出一張清晰的人臉。落日余暉的樓蘭城外,一身藍(lán)(lán)衣的少女抬眼看向她。他那時便想:人間當(dāng)(dāng)真有這么好看的人嗎?他想起了月光下吹笛的少女,被他劍指后詫異的少女……他此時才明白那日城中她男裝看他時的心虛。蘇越腦中的畫面連在一起。
他終于都記起來,可惜太晚了。

桑汐
蘇越記憶只被封印三十章,我是不是很良心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