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
紫柱金梁，金碧輝煌，一派威嚴。
與將軍府全然不不同。
吉時已到，日光傾灑在漢白玉臺階上，逐漸西斜，紅色的地毯沿階而下，一鋪鋪陳到宮門。
墨麒風站在殿前，盯著宮門。
想起之前同張妙榮容說過的話，接下來一切就看她自己的選擇了。
樂角四響，內侍兩縱走在隊伍前列，隊伍浩浩蕩蕩走入宮門。
張妙容身穿百鳥朝鳳云霞五彩云紋婚服，一頭烏發盡數綰起，頭戴金絲鳳冠，一只金累絲紅寶石步搖隨著她蓮步慢移搖弋生姿，熠熠生輝。
皇后端坐，望著一步步向大殿走來的侄女。
張家的女兒多么耀眼，多么氣派。
當年要不是因為劉素云一家忠烈報國，先皇為了安撫劉家立她為太子妃，自己也能入今日的妙容一樣，在文武百官的見證下，一步步走上大殿，與墨玉炎并肩而立，享受這萬人之巔的無上榮光。
皇后看向墨麒風，神色有恨。
她定會守住屬于她的一切，屬于述兒的一切。
墨玉炎端坐大殿之上。
太子和太子妃成婚大典按照祖制，順利進行。
不同于將軍府的歡聲笑語，皇家的婚禮莊重威嚴，不得有半點差池。
少有在誰的臉上看到笑容，就連皇上也是一臉平靜，偶有點頭罷了。
直到大典完畢，墨玉炎說眾愛卿同樂。
大殿上歌舞升平，觥籌交錯。
東宮，大殿。
皇后派在張妙容身邊的一應內侍婢女皆退下，只留有水青和張家陪嫁過來的兩個侍女。
“來人。”
太子大婚，東宮再不能如從前般寂靜冷清，內侍局選了幾個聰慧謹慎的送來東宮。
“送太子妃回寢宮。”
“是。”
說罷轉身而去。
“殿下幾時回來？”張妙容小聲說道：“臣妾在大殿等你。”
“不必。”
沒有多余的解釋。
她自是知道會是這樣的結果，他早就告訴過她做這個選擇的后果，可見他如此決絕的離開，她還是鼓起勇氣問了出來。
不試試怎么知道他不可能為自己而改變呢？
人生路漫漫，誰還不是個賭徒，萬一她贏了呢？
望著墨麒風遠走的背影，張妙容悵然若失。
“小姐，殿下他......”
張妙容打斷她的話，說道：“回寢宮罷。”
水青面露怨氣，也不敢多言太子殿下的不是，一行人向太子妃寢殿而去。
后宮向來燈火通明，今日不同的是，燭火更亮，回廊上也換成了紅燈籠。
一如往常的繁華，今日多了喜慶。
墨麒風問云帆，“她那邊這么樣？”
“花轎從偏門入宮，已經送至寢殿安頓好，殿下放心。”
云帆當然知道殿下關心著誰。
墨麒風道：“吩咐御膳房送些吃食過去。”
“是。”
說完云帆離去，墨麒風獨自前往大殿晚宴。
今日沒有什么月色，殿前云梯石欄空曠幽暗，巡邏的侍衛手里都掌著等，也都換成了紅色。越是這樣的日子，歐銘作為禁衛軍統領越是繁忙，剛從大殿上下來，入夜就要準備夜巡，保證皇宮的絕對安全。
“太子殿下。”
歐銘領著一縱隊伍，正巧撞上墨麒風。
墨麒風點頭。
歐銘遣走侍衛，拱手賀喜，“今日殿下大婚，末將恭喜殿下和太子妃新婚大喜。”
“多謝。”
“改日我尋一壺好酒，你我喝個痛快。”墨麒風說道。
他們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朋友，小時候就約好了一定要喝對方的喜酒。
軒臺燈火通明，眺望遠處，可見滿城燈火闌珊。
“你小子，如何？”墨麒風打趣道：“打算什么時候和葉泉表明你的心意？”
被問的人陷入沉思，逃避回答。
“比成婚你可已經慢我一步，若比當爹...”墨麒風想到此刻正在寢殿等著她的葉芷，得意一笑。
本太子可不會讓著你。”
“殿下說笑了。”歐銘說道。
歐銘出生寒門，幼時得葉將軍照拂，收作徒弟，得以入軍中習得一身好武藝。
又得葉將軍舉薦作太子伴讀，后入殿前，到如今的禁軍統領。
葉家對歐銘可以說是再造之恩。
這也使即便他自小便愛慕葉泉，卻不流露絲毫。
若不是因為葉芷元宵燈會攛掇著大家一同賞燈，墨麒風都不會知道，原來眼前這個一直冷面寡言的人，居然自小便有了心上人。
“我知曉你心中有所顧慮。”
“但作為葉家名正言順的女婿，”墨麒風十分自豪，“我還是要勸你幾句。”
“緣分可遇不可求，兩情相悅之人更是，此生若能尋得心上人，白頭偕老，豈不美事一樁？”
歐銘望著遠處萬家燈火，思緒惆悵。
墨麒風離去之際，想著還是回頭補了一句，“據探子來報，北境近日多有異動，葉將軍主動請纓北上平定邊境。”
“葉泉定會一同前往。”
說完便轉身離去。
獨留歐銘在原地，思緒萬千。
北境。
此次一去，不知又要多久才能回上都。
午夜，宮中。
打更聲剛過，后宮一片寂靜。
本就人跡稀少的東宮，更是寂靜無聲，只是一座仿若無人，燈火通明的宮殿而已。
東宮是儲君寢宮，除天子居所外，占地最大就數這兒。
花轎停在東宮側門，一行人簇著葉芷東拐西轉走了半刻才落腳，停在一處院落。
月息閣。
葉芷不是第一次來東宮，算上這回是三次。第一次是過來送花，第二次半夜翻墻而來，這次就......
不過也只在大殿前，不知道東宮居然這么大。
畢竟葉芷這是側妃，送親隊伍離去，就只剩小夕，主仆二人環望四周，見無他人，輕松許多。葉芷揭去紅蓋頭，寢殿里面，院落榭臺，處處都打量一遍。
精致和諧，陳設溫馨。
她甚是滿意。
一直等著夜幕降臨，皎月高懸，月輝傾瀉窗前，青霧環繞，仿佛如夢一般。
墨麒風還不見回來。
墨麒風派人送來的點心，全墊進了她的肚子。
主仆二人百無聊賴坐在臺階上，望著殿門，心中時刻盼望著下一秒墨麒風的身影就出現在眼前。遲遲不見人來，她漸漸失落，情緒全浮現臉上，小夕見了也跟著憂心。葉芷心中忽覺不對勁，她在期待什么？
他是太子，我是側妃。
而今日是太子和太子妃的大婚之日。
即便他說喜歡我，我也不能依附他的喜歡而活，既然因為愛他而選擇嫁給他，就應當承受愛他的后果，接受自己的命運。
他終是不可能完全屬于你的，葉芷你要清醒一點。
如此這般，自怨自艾，天長日久之后難免心生怨懟，憤恨不平，若到那時，如今的選擇又有什么意義，你與宮中那些受到冷落就爾虞我詐的妃子們，又有何差別？
想明白的葉芷起身回到殿內，與其把心思放在他人身上，不如自己快活快活，享受當下足矣。
“小姐，我們不等殿下了？”
“不等了，該來的自然會來，等再久又有什么用。”
葉芷說的云淡風輕，“小夕，備熱水吧，洗漱更衣，我要睡覺了。”
“喔，好......”小夕雖不解，還是照做。
卸下頭頂繁重的金釵步搖，青絲一瀉而下，葉芷只覺得太陽穴瞬間放松，頭也減輕了許多，別提了有多舒服，這樣的‘貌美’日子，僅此一次也就夠了，若再來一次，她非散架不可。
起身肩頸一松，外袍落地，她一路脫，小夕一路撿。
走到屏風后，數成疊加的衣服這才脫完，立刻入水，閉目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