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方才的話語,似是對吾養著你的事存了幾分不滿。”送走了葉妍珊,獨孤乾不經意一問,仿若要和半顏翻舊賬一般。
半顏抬眸瞧了獨孤乾一眼,復又低下頭回道,“半顏這是感謝殿下,并未有任何不滿。”
瞧她態度低緩,似乎當真是沒有什么不滿,這倒有些不像她,從那日見過白軒回來后,她便開始變得有些不一樣,她的貓爪似乎是軟了一些,抿唇想要問些什么,卻是喉嚨滑動沒有發出聲來。
“殿下可還有事,若是無事,半顏想下去休息了。”
“你下去吧。”
得了允諾,半顏便轉身離開了大堂。
盯著半顏離去的背影,獨孤乾雙眸中生出了一絲道不清的光芒來,“蕭然。”
“殿下。”
“本王要見白家少爺。”
“是,屬下知道了。”
既是瞞著天下保住了她,那么,便再沒有相認的機會。
清輝映月,街上燈火盡燃,龍騰獅舞聲聲聲入耳,滿街火樹銀花交映,襯得天水城繁華闌珊。
今年的元宵節可謂是格外熱鬧,趕上了獨孤灝的大婚,故而今日還未入夜,街上早已是人山人海,歡騰一片,皆都在等著欣賞今日的婚隊排場。
聽聞大王妃乃是兵部尚書的愛女,不論品貌德行,琴棋書畫,皆是樣樣拔尖,與大皇子自幼青梅竹馬,二人郎才女貌,可謂般配,二十多年,大皇子今日也算終是抱得美人歸了。
這邊街上方才舞獅到高潮,鑼鼓喧天,煙花盛放,街口便有人大喊,迎親隊伍過來了,眾人仿若耳音相連,一瞬間皆都伸長脖子盯向了街口處。
兩排舞獅亦是兩邊排開,高舉獅頭,等著迎親隊伍的到來。
當先兩面錦旗鮮紅入眼,彰顯著今日的喜慶融融,錦旗之后,數十名披紅插花的鼓吹手,賣力打鼓吹笙,好一派喧鬧景象。吹手后面,一眾宮女分執宮燈寶扇,紅裙宮衫,喜笑顏開。
接著一匹雪白寶馬緩緩走來,雕鞍齊掛,滿身俊氣。
馬背上,穩坐著一個容顏清逸,溫和淡雅的如玉郎君,卻正是那獨孤灝,紅光滿面,笑意堆眼,越發襯得俊華尊絕。
獨孤灝身后,一頂大紅轎子,花團錦簇,五彩繽紛,轎子后面又跟著一隊打鼓吹笛人,再后面,便是那新娘的嫁妝了,排了好幾條街,果然皇家婚禮的排場自是氣派不凡。
百姓一邊瞅,一邊驚嘆,眼珠子巴溜溜的盯著,心里不防的想起了白日夢來,卻是白日夢沒做完,一頓喇叭音,便都全讓人清醒過來,而獨孤灝的迎親隊伍也是穿過了這邊的街道,往御街去了,只留下身后一地的艷羨聲和驚嘆聲。
街口一家酒樓,半顏身穿淡紫輕紗裙,一手擰著酒壇,一腳彎膝放于長凳椅上,頗有幾分利落清爽之態,卻又見其面色低沉,散不開的心思掛了一臉。一雙清眸只遠遠追隨那最后一縷紅光消散于黑夜之中。
這邊的舞獅又開始打鬧了起來,方才盛大的觀禮仿佛只是百姓眼中輕描淡寫出現的一個插曲,隨后便都被置于腦后,開始欣賞今日元宵大戲,天上的煙火不停綻放,街上的鑼鼓鞭炮聲也不曾停下來。
今日大皇子府喜辦婚宴,獨孤乾有邀半顏一同前往,不過她找了一個借口推脫,一人自來街上過了元宵。
半顏醉酒的姿態有些迷蒙,不經意回想起以往過元宵時候的光景,那時候,她或是在竹林中和爺爺放宮燈,品竹酒,或是和爺爺一同賞月,競詩魁,又或是其它歡快的娛樂,但是種種過往,今日卻再翻不回去,而今的她,只是一個被人遺棄的妖顏禍水。
一口濃酒下肚,竟覺胃里翻起了火辣辣的熱氣來,連雙靨也翻起了緋紅點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