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小時候的天寒萱
蔣霂龍緩緩地睜開眼,他站在自己十分陌生的街道上,看著天上閃著紅藍紫三色的流光。
這里是哪兒?
蔣霂龍的腦子并沒有斷片,他清楚地記得天寒萱在他的耳邊低語。
“放心,是我來救你了?!?p> 這句話讓蔣霂龍是那么的安心,他現在也十分心安。
雖然他處在一個自己不認識的街道上,但他知道,他的心愛之人在救他,即使救不了,也會與他共赴黃泉。
不知道是不是已經死了的緣故,蔣霂龍對于這個字油生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有一個三四歲的小女孩從蔣霂龍的身邊高高興興的跑過,他看到這小女生竟是一愣。
這女生,簡直就是縮小版的天寒萱。
出于好奇,蔣霂龍跟了上去。
這女孩果然小時候的天寒萱,只是這個小女孩十分的任性要強,活潑好動。她是班級里的中心,同學們都圍著她轉,老師們都很喜歡她。
這和蔣霂龍記憶中的天寒萱可不太一樣。
可是每個企業家的子女都要面臨的一關就是,父母因為太忙而不在家。
三四歲的小孩子并沒有完全脫離用哭鬧來索取自己想要的東西的天性。
很顯然,天寒萱就還沒有脫離,在一次天性夫婦出差的當天晚上,她就因為沒有見到自己的父母而哭鬧了。
保姆早就已經收工回家,天宇軒安慰了天寒萱好久,都沒有止住天寒萱的哭鬧,他沒有辦法,給自己的父母打了電話。
電話的內容很模糊,但大意是希望自己的父母回來。
也因為這個,蔣霂龍知道了。他現在,是在天寒萱的記憶中。而他,也能感受到了天寒萱的心情,聽到天寒萱的心聲。
天寒萱不記得電話的具體內容,但她卻記住了天宇軒此時的心情。
那是一種帶有一絲希望以及包含了愛無奈。
原來,哥哥也很想爸爸媽媽回來啊。天寒萱的心聲流入到蔣霂龍的腦海:哥哥和爸爸媽媽也很無奈,是我太任性了。
這是天寒萱在感情察覺上的第一覺醒。
她在察覺到這一點后,立刻就停止了哭泣,乖乖地回房間睡覺了。天宇軒想哄著陪天寒萱睡覺,被天寒萱一臉笑容的推了回去。
“我可以自己睡的?!碧旌嬲f:“哥哥你好好休息吧,明天不是有小升初考試嗎?你好好休息?!?p> 此時的天寒萱,臉上已經有了假笑的影子。
之后,天寒萱再也沒有因為父母不回家而哭泣。相反,在父母有些歉意的補償時,她表現的十分懂事。
天寒萱此時并沒有覺醒魔力,她也會生病。蔣霂龍見到了六歲時,大哭著被醫生按住打針的天寒萱。天寒萱哭的十分奇怪,時哭時停。
知道天寒萱內心的蔣霂龍知道,天寒萱在忍。
天寒萱的家人并沒有過多的時間陪天寒萱,這次是因為看病,所以特意抽出時間來陪天寒萱。但也因為照顧天寒萱,他們耽誤了工作。
晚上,天寒萱看見自己的父母為了補上工作,熬的很晚。
然后蔣霂龍就看見了生病時自己去看病,打針吃藥的天寒萱。
天寒萱因為屁股打了針,走起路來一瘸一拐的,然而蔣霂龍并沒有感受到她的埋怨。
天宇軒因為考上了個離家較遠的中學,所以住了校。
雖然給天寒萱請了個保姆,但蔣霂龍感受到了,天寒萱對與保姆有種莫名的不信任感。
天寒萱本身也不知道這種不信任感來自何方,但她本能的警惕著。
天寒萱是自己學騎的自行車,因為沒有人扶她,而她,也沒有找人幫忙。
直到這時,蔣霂龍才發現,“求”這個字,他一次都沒有從天寒萱的嘴里說出過。
隨著天寒萱的長大,她已經開始有那種看人識才的本領了。
蔣霂龍可以看出,天寒萱已經開始有意識的回避一些人了。只是天寒萱那種感覺并沒有什么自覺,沒有人告訴她這是什么,所以她就以為大家都是這樣。
天寒萱九歲時,在路邊看到了一只被遺棄的小貓,雖然那貓渾身臟兮兮的,但天寒萱還是很愛惜將貓咪抱回了家。家里的人都和忙,天寒萱問了一圈,也只等回了幾句草草的回復。
她給貓咪洗了個澡,喂了用零花錢買來的的貓食,晚上和貓咪一起睡覺。
小貓愛挖人,天寒萱手臂上已經掛了不少的彩。天寒萱知道這是貓咪的天性,無法規避,也就不在意。只是將傷口好好地處理,謹防感染。對貓咪依舊愛護如初。
天寒萱的內心至此一直很干凈,直到她換了個保姆。
她本就對保姆有著本能的警惕,見到這個保姆時更是如此。天寒萱讓自己的父母給自己換保姆??梢獑柪磧桑艙f不出,只能對自己的父母說她感覺這個保姆不好。
她一個孩子,誰會把這種理由當真?!
這個雖然保姆有點兇,但也沒有對天寒萱怎么樣。
直到她看到天寒萱那滿手臂的貓爪痕。天寒萱為了不讓父母擔心,一直將這抓痕藏得很好。
天寒萱不記得這個保姆的表情,但她記住了感覺。她看出了這保姆想要做什么。
本能的恐懼讓她在看到保姆這個表情時快速的去找小貓,她雖然反應快,卻沒有超越年齡的體型和速度。那保姆抓住小貓高高舉起,再重重的摔下。
天寒萱眼睜睜的看著貓咪慘叫一聲,在地上因為痙攣而伸直身體,一雙貓眼看著天寒萱。
天寒萱這一刻什么都沒有想,她是震驚的。
在保姆將貓咪的尸體扔入樓下的垃圾桶時,她都只是瞪大了雙眼,愣愣的看著。
天寒萱趁保姆不注意的時候,將小貓從垃圾桶里翻出來。來到小區的花園里,她拋了個坑,將小貓放進去,直到這時她才真正意識到發生了什么。
她邊埋邊哭,嘴巴里將“對不起”這三個字念了無數遍。等將貓咪埋好,她又哭了好久,“對不起”也說了好久。
等到眼淚流干了,聲音啞了,天寒萱的眼神也變了。
天寒萱的內心一直都是溫暖而陽光的,而在這一刻,本就對情感早熟的她,第一體會到了什么是因為弱小無能而帶來的絕望。她的眼神里露出了一個小孩子不該有的平靜。
她的內心一直都是干凈的,到現在依然未變,但天寒萱知道了有種東西叫人心。
她本就不算開放的心,在此時鎖上了枷鎖。
這件事對天寒萱是一個莫大的刺激,仿佛打通了天寒萱大腦上的任督二脈。
在能力上,她已經變成了那個人人口中的神童。
但蔣霂龍知道,她還沒有到十歲?,F在,他還不知道,天寒萱為什么變成他所知道的天寒萱。
在體會到天寒萱的此時的視野與心境后,蔣霂龍覺得這個世界忽然開闊了許多。天寒萱通過路邊人的動作和語言,可以大致猜出這個人從事什么工作,能力如何。
適合什么樣的工作。這些是早有預兆的,只是天寒萱之前并沒有在意,就像拉上了窗簾的窗戶。而現在這個窗簾被拉開了。
天寒萱重新審視了她的保姆,她看出了端倪。
蔣霂龍此時心里一驚,這保姆,竟然想綁架天寒萱。
此時的天氏集團已經在業界打響了名頭,雖然還沒有開始擴張,但天寒萱已經無疑算是有錢人家的閨女了。
她看透了這一點,卻沒有慌張。這保姆還沒有找到同伙,天寒萱知道,不是撈網的時候。
這保姆找到了同伙,在準備綁走天寒萱時,天寒萱報了警。
當時手機已經開始流行了。天寒萱也有一部,她躲到窗戶外的空調箱上給警察打了電話。
當時,天寒萱家住在五樓。
因為這件事,天寒萱的父母待在家里的時間長了一些,天寒萱很高興。
然而,當天寒萱的父母因為公司人才不足時而四處跳腳時,天寒萱開始了她成為神童的歷程。
高手在民間,在學歷是事業的敲門磚的時候,天寒萱從大街上四處找工作,學歷卻不高的人下手了。
她是個孩子,孩子有孩子的好處,沒人聽她的,她就鬧,她就哭。天性夫婦被她鬧的受不了了,為了安慰天寒萱,決定先試用一下天寒萱找的人。
結果是出人意料的。
在天寒萱一次兩次三次四次這么干的時候。她的名頭出來了。
天寒萱因為自己幫上忙所以很高興。
整個人一高性能低耗能的小白花,只要父母能高興,她就高興。然而幼小的天寒萱卻從沒有從父母的身上感受到快樂,相反,
她感受到的是擔憂悲傷與害怕,天寒萱知道自己的父母愛她,可是卻不明白這情緒的來源。
而蔣霂龍已經明白了。
天性夫婦是擔心天寒萱覺醒了魔力,就像蔣霂龍不想天寒萱回去圣坦尼亞一樣,身為父母,他們一定更舍不得。
天寒萱曾經和蔣霂龍說過,孩子能夠呆在父母的保護范圍內,會讓父母多么的安心。
而小時候的天寒萱不懂這么多道理,她知道自己做的事情讓父母擔心了。
她知道父母為什么擔心自己。他們經常不回家,沒有辦法對自己做到很好的照顧,自己太懂事了,讓他們產生了愧疚。
而天寒萱也知道,若她過于任性,父母也是會愧疚的。
可我現在不能收手。天寒萱想:還沒到收手的時候。
蔣霂龍知道天寒萱此時的內心是想哭的,但她忍住了。
因為天寒萱的這四處找人的舉動,讓公司里出現了一種聲音。
“天氏集團,未來會掌握在天寒萱的手里?!?p> “天寒萱小小年紀如此心機,真是恐怖?!?p> 天宇軒已經上了大學,青年才俊自比天高,竟然硬生生的被還在上小學的妹妹壓了一頭。別人見他都說他是天寒萱的哥哥,大家只知天寒萱不知天宇軒,他心里要多憋屈有多憋屈。
公司里已經出現了恭維天寒萱的風向,這種聲音是天寒萱想到卻無法忍受的。
蔣霂龍此時終于感受到把人皮看破,直搗內心的壞處。
這個世界沒有那么壞,但當和利益扯上時,它確實丑陋。
然后,她就從自己的哥哥身上察覺到厭惡與那不易察覺些許恨意。
蔣霂龍好久都沒有看到天寒萱哭了,可在天寒萱看似風生水起的時候,她哭了。
天寒萱的智商和情商沒有得到均衡發展,所以她雖然懂得這種心性,但卻找不到方法解決。
她只是想要家人開心而已,卻反過來,成為他們擔心的源頭。
“為什么?。俊斃⌒〉奶旌姘炎約嚎s成一團裹在被子里哭:“我只是想要幫忙,為什么一個一個的用那種眼光看我,我只是想要家人開心。我到底哪里做錯了?”
不行不行,還沒到時候。天寒萱心想道:我要忍住。
天如沫聽到天寒萱的房間里有哭聲,過來察看。天寒萱條件反射,在聽到動靜后把眼淚一擦,眼睛一閉,裝作睡著了。
讓蔣霂龍心痛的是,天寒萱是真的認為自己錯了,她沒有去怨別人,反而去找自己身上的原因。
她沒有做錯事,又怎么能從身上找到錯處。
為了不驚動家人,天寒萱哭的時候死死地憋住聲音,即使嘴巴張得再大,眼淚流的再兇,她沒有發出聲音。
蔣霂龍抱住小小的天寒萱,告訴她,她沒有做錯。
但是天寒萱聽不到。
在一次商業聚會上,天宇軒救下了被騷擾的朵米果,天寒萱看出了朵米果對天宇軒的特殊情感。
小小的天寒萱心里,第一次有了愛情的概念。她想了一會兒,不知道如何表達,在看到自己脖子上帶的珍珠項鏈時,她有了答案。
我要是有了喜歡的人,一定想蚌殼對待珍珠一般,用軟軟的肉包住他,再用硬硬的貝殼護住他。除非我死,不然絕對不會讓他離開我的。
這是年僅十歲的天寒萱在自己的理解范圍內,能說出來的最高水平的情話,卻讓蔣霂龍淚流滿面。
現在的天寒萱,不就是在這樣做嗎?
然而這種萌動并沒有持續太久,就被那只被摔死的小貓給澆涼了。
天寒萱對于自己有沒有能力護住珍珠而感到懷疑,她的心在此時第一次動搖了。
“你能護得住?!筆Y霂龍抱住天寒萱輕聲說道:“長大后的你,比任何人都厲害?!?p> 天寒萱看出朵米果喜歡天宇軒,還是真心的那種喜歡,就開口向天宇軒提出這件事。
天宇軒本就對天寒萱事事都要參一腳的行為不滿,現在竟然管到了自己的頭上,心中更是不滿,于是天宇軒當場大罵天寒萱。
這是蔣霂龍第一次聽到天寒萱在記憶里,關于傷心時最清晰的語句和面部表情。
“你以為你是誰?!管的挺寬,她喜歡我又怎樣,又不是我喜歡她!你不就是在識人方面十分有才嗎?!你有什么好得意的?!不要以為我會像那些員工一樣對你客氣又諂媚,你以為你表現出了超齡的智慧你就是個懂事的乖乖女了!......”
之后的話,天寒萱就沒聽進去了,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天寒萱迷迷瞪瞪的在大街上走了好久才回神,她哭著不知道跑了多久,一雙眼睛都腫了。
她看到路邊店面上的玻璃里,映出自己一雙死氣沉沉的眼睛。
“我要忍住?!碧旌婺侵贍鄣耐魩е耷徽f:“還沒到時候,等我再找幾個人,我就可以......”
可我真的忍不住了。
“都是怪你啊?!碧旌嬗檬種蓋彌A系難劬ΓZ氣幽怨的說:“都怪你們,我才要受這種罪,才讓我的家人不高興?!?p> “不對,不怨你!”蔣霂龍在天寒萱的身后喊道:“你沒有錯!”
天寒萱小小年紀,還有很多東西沒有學到,其中,就是去怨恨別人,去發泄感情。
怨恨不是好的情感,但蔣霂龍真不知道還有什么情緒,可以讓天寒萱放過自己。
“說到底?!碧旌嬗行┙^望的說:“都是我自己不肯放過自己。”
她的心里太干凈,干凈到連自己的不堪都容不下。
她有些瘋狂的大笑著,引得路人統統側目。
天寒萱看著玻璃上自己的眼睛,手指彎鉤,竟慢慢地向自己的眼睛捅去。
她這是要挖掉自己的眼睛!
一般來說,都會覺得天寒萱有病,而能感受到天寒萱心情的蔣霂龍卻知道。
天寒萱忍了太久了。
她的才智雖然已經超出她的年齡,但是她的心卻沒有超出十歲。
她從第一次會體諒人時就開始忍,她還是個孩子。因為自己的溫柔善良與體貼,她一直在壓制自己的天性。
而這些她心心念念的家人,卻因為她的懂事而擔憂。
他們沒有教過她什么,她全靠自己理解,而她自己卻偏偏是個善于偽裝,個性要強不肯示弱的人。
她硬生生的把自己給逼瘋了。
蔣霂龍用盡全力去掰天寒萱那移動的手,卻絲毫沒有拉動那孱弱的小手。
這是天寒萱的記憶,不會因為蔣霂龍此時再做什么而改變。
天寒萱的手突然停了下來,蔣霂龍倉皇不定的心還沒落地,就又被天寒萱的下一個念頭給驚到了。
我要是今天挖掉雙眼,一定會成為家里的大累贅,他們每每看到我的瞎眼,都會指責自己。
這樣不行,我一定要找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
天寒萱看向馬路上的汽車,然后邁開了自己小小的腿。
都傳天寒萱是被天氏集團的競爭對手設計才出的車禍,事實卻是天寒萱自己尋死?!
蔣霂龍攔在天寒萱的前面,不斷的勸說她。她聽不到,天寒萱的腦子又死,竟是毅然決然沒有半點猶豫。
這雙眼睛,這對耳朵,這個大腦可以幫助我看見很多東西。天寒萱邊走邊想:然而世間很多事情,我能夠看見卻不能改變,只要我還是一個有感情的人,這種天分就會一直折磨我,侵蝕我的內心。
我不怨任何人,因為我哪怕說出來也只會讓人覺得我奇怪恐怖。
若真要怨,就怨我沒有一個寬大的內心來容忍這世間繁華與險惡。
忽然,天宇軒的聲音傳了過來,他在喊天寒萱,他剛才是一時氣話,沒想到會讓天寒萱氣成這樣。
這聲呼喊沒有讓天寒萱停下腳步,她加快速度朝馬路跑去。
終于,我解脫了。天寒萱想道。
看著天宇軒那焦急的臉龐,滿臉鮮血意識朦朧的天寒萱硬擠出一個微笑,她對天宇軒說:“抱......歉......哥哥......我......我累了,想......休息了?!?p> 天寒萱沒有死,她睜開眼睛時看見趴在病床邊滿臉憔悴的天宇軒,和躺在旁邊病床上的父母時。她又一次流出了眼淚。
我到底想要什么呢?天寒萱看著這些為自己擔憂的人,想起了自己的每一次忍耐:我沒什么想要的東西,可每一次,我都會為了他們而忍耐。
“我終于知道我想要什么了。”天寒萱輕聲說:“原來我想要的,不過是一家人和和美美的在一起而已。而我竟然想死,真是愚蠢!”
既然因為我過于識才而恐懼我,那么我就封住雙眼與雙耳好了,像《傷仲永》里面的仲永一樣,只要不去關注這個世界上所有的信息流動,不去獲取那些知識,總有一天,這份天分也會像沒有水源注入的湖水一樣干枯。
既然因為我過于懂事而為我擔憂,那么我就在性格上找到一個平衡點,將懂事和任性維持好,找一個讓他們安心的性格展現出來。
這沒什么,這個家并不需要我努力也可保持富裕的生活。本就是為了他們開心才發揮出的才能,為了他們舍棄也沒有什么關系,反正我也不稀罕。
于是,因為這場車禍,一個神童消失了。
而這之后的回憶,都是模模糊糊渾渾噩噩的,在不傷害眼睛和耳朵的情況下封住雙眼和雙耳談何容易,天寒萱只能盡量的不去使用它們。
蔣霂龍看見很多模糊的人影靠近天寒萱,然后又走開??拷腫嘜_,天寒萱的身邊有很多人來來去去,卻沒有一個人留下,她的背影,永遠是筆直的,卻也永遠是孤單的。
而漸漸地,蔣霂龍聽不到天寒萱的心聲了,他知道她在說話,心里卻什么都沒有想。
她把心給封住了。
之后的記憶里,直到高中才開始漸漸的有地方清晰。
先是有一個叫王雅的女混混,天寒萱對她堅持不懈的毅力在心里感到欽佩。
雖然這種欽佩很不走心,但她確實讓久久不用心的天寒萱稍微感到一絲興趣。
之后,便是魔力覺醒的那一段,這一段蔣霂龍也只能看個大概,看到自己眼睛變色的天寒萱是十分驚訝,但也十分的鎮定。
也不知道她是怎么劃分事情重要不重要的。
天寒萱從不用心看人的臉,很多事都不往心里去,所以記憶的清晰度一直不高。
而那很少見的心聲,也在知道自己的身世后結束了。
不知為何,蔣霂龍總有一種天寒萱大權在握的感覺,即使她心里什么都沒想,這種不慌亂的感覺也讓蔣霂龍十分懷疑,天寒萱其實什么都猜到了,只是在等事情發生而已。
在天寒萱第一次見到蔣霂龍時,蔣霂龍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會認為天寒萱是天使了,在那種情況下看到一個人從天而降,不管這個人是誰,都不會把對方往人類這方面想。
這次依然,天寒萱雖然看出蔣霂龍長相很好,但蔣霂龍的清晰度一直維持在“流暢”階段。
直到,蔣霂龍對天寒萱笑得時候,他的臉才變成“超清”。
蔣霂龍久違的聽到了天寒萱的心聲。
“我天,我的腦子剛才把他的臉‘特寫’了!”天寒萱內心驚訝得說:“在這個時間段遇上有望成為自己真命天子的人,上帝你是不是想要我的命?!我的天啊,我看出來他想干嘛了,我不走心了這么久,就因為他一個笑,我隱藏了這么久的天分就被召喚出來了?這太狠了吧,我不走心了這么久,竟然還沒(天賦)干枯?!”
她的內心十分驚訝。雖然驚訝,卻夾雜著欣喜。
蔣霂龍看著天寒萱表面一臉的正常,內心思想卻這么豐富,頓時有些無語。
然而,天寒萱此時并沒有真心想對蔣霂龍怎么樣,雖然會時不時的撩撥他一下,但心里的波動遠遠不及嘴上說出的話語分量要重。
蔣霂龍也不知道自己那笑容有什么好,但天寒萱就是喜歡,她時不時的會控制不住往自己哪里飄得眼神。
而每次天寒萱意識到自己的行為后,就會一臉煩躁的閉上眼睛撇開臉。
蔣霂龍知道天寒萱為什么如此糾結。
天寒萱雖然嘴上的大話一套接著一套,但她自己心里比誰都清楚,真到了要和圣坦尼亞對著干的時候,自己肯定是輸大于贏的。
對方即使魔力沒有她強,但人比她多,人海戰術肯定沒跑。
而讓天寒萱真正認命,承認自己喜歡蔣霂龍的事,就是因為工作失誤而照成蔣霂龍連天熬夜的時候。
天寒萱看著滿臉疲憊的蔣霂龍是滿臉的心疼,她用手輕輕撩了撩蔣霂龍的頭發。
她從沒有對外人如此心疼過。
她淡漠的時間太長,對于很多人和事都已經冷漠了。在外人眼里,不管對方和她多么要好,她也可以毫不猶豫,不帶任何情感的放棄和對方之間的友情。
哪怕是堅持了很久的事情,對她來說,都不過是一時興起的產物,失去就失去了,沒了就沒了。
蔣霂龍又是滿心歡喜的感受著天寒萱對自己的關心。在看到天寒萱和趙紫萱對上的時候,他又是一陣心疼。
天寒萱當時因為和趙紫萱的排斥反應,精神上受了傷。這讓她的情緒十分不穩定,接著,一股冷徹心扉的殺意就涌上了蔣霂龍的心頭。原來在他沒有注意的時候,天寒萱的眼睛也可以讓人如此害怕。
而天寒萱早就知道自己的性格里有這樣的一面。可令蔣霂龍驚訝得是,他看了她的記憶這么久,從小到大,都沒能發現這充滿殺意的一面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偷看別人的記憶可不是個好習慣?!碧旌婺鞘煜ぢ曇繇懫饋?,這記憶的景象也都破碎了。
這天寒萱是一頭紅藍色的頭發,兩只眼睛內都有紅藍兩色,看上去更不像這個世界的人了。
她看見蔣霂龍那煞白的臉色,有些玩味的笑道:“怎么,害怕了?我知道自己有這么一面,可是從來沒有想過要表現出來,心里也覺得無所謂,你當然看不出來,窩在心里的事情,光用眼睛看,可看不出來?!?p> 蔣霂龍看到出現自己面前的天寒萱時,激動沖過去一把抱住天寒萱。天寒萱被他嚇了一跳。
“這么長時間以來,你一個人辛苦了?!筆Y霂龍說。
聽到這句話,天寒萱的眼神里有光芒閃了閃:“這句話,你還是對本體說吧。我只是個分身。”
蔣霂龍:“可你也是天寒萱?!?p> 天寒萱輕笑了一聲:“你松開我,這樣我說話好難受,我是來和你交代注意事項的?!?p> 蔣霂龍并沒有松開天寒萱,只是抱得沒有那么緊了。
天寒萱說:“現在是你死后的第六天,還有一天,就是你的頭七了?!?p> 都說死人頭七的時候,鬼魂會回家。
這個說法不是沒有依據的。死后七天,算是一個周期,若蔣霂龍的靈魂沒有被天寒萱鎖在肉身里的話,明天他就該回來了。
鬼魂不會復生,不僅是因為肉體機能的喪失,在他們死后,會對死有種很大的親切感,讓他們不愿在世間過多的停留。而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尸體里沒有活氣。
活氣也可以說是陽氣,需要活人來渡,而現在天寒萱就在將自己的陽氣渡給蔣霂龍,蔣霂龍在醒過來后,絕對不能離開天寒萱超過半米,一定要等到身上的紅色血痕全部消掉才可以離開天寒萱。
“那么我真的可以活過來了?”明明是件高興的事,蔣霂龍卻表現得有些失落:“唉!我還等著你和我一塊殉情呢。”
“你就想吧?!碧旌嬲f著將蔣霂龍推開:“我該走了,你可千萬要記住我剛才說的話?!?p> “你要去哪兒?”蔣霂龍有些慌張的拉住天寒萱的手。
“我只是個分身,是由魔力組成的?!碧旌鏉M眼溫柔的看著蔣霂龍:“我就是本體派來救你的同時,隨便幫忙捎個話?!?p> 天寒萱說完,就化為一道紫光飛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