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扶蘇，隰有荷華。不見子都，乃見狂且。

　　山有橋松，隰有游龍。不見子充，乃見狡童。

　　--《詩經(jīng)(jīng)》

　　34.1橋松POV

　　一切歸于平靜。

　　天空也漸漸失去了煙火的色彩，

　　重新回歸到暗紅色。

　　扶蘇的氣色已經(jīng)(jīng)好了很多，我扶著她站起來……

　　“真是精彩的表演！”

　　遠(yuǎn)(yuǎn)處一邊鼓掌，一邊走來的，是愛德華，

　　已經(jīng)(jīng)卸下了鎧甲，穿著紅黑色的長(zhǎng)袍。

　　臉上布滿微笑。

　　“不用緊張，少年。”

　　“我們之前的戰(zhàn)(zhàn)斗，只是插曲而已。”

　　“請(qǐng)?jiān)試S我代表委員會(huì)，恭喜你們。”

　　“你們有這樣的運(yùn)(yùn)氣和資格，來見證真正的圣杯。”

　　說完，湖面開始波濤涌動(dòng)，

　　湖面上空的空氣組織開始幻化，變形，

　　通過分子和原子進(jìn)(jìn)行不斷進(jìn)(jìn)行的變化，透明的空氣逐漸可見，

　　以不可以思議的方式不斷變化，

　　最終呈現(xiàn)(xiàn)為一座黑色的石板。

　　石板閃耀著黑色的光。

　　沒錯(cuò)(cuò)，黑色的光。

　　難以用文字形容的，黑色的光。

　　似乎激活了人類視網(wǎng)(wǎng)膜對(duì)可見光譜的潛在識(shí)別系統(tǒng)(tǒng)一般。

　　讓我的眼界展開了不可思議的景色，

　　“沒錯(cuò)(cuò)，這個(gè)(gè)就是圣杯的真實(shí)(shí)面目--黑方碑。”愛德華在一旁補(bǔ)(bǔ)充道。

　　“現(xiàn)(xiàn)在，你們可以對(duì)它許愿了。”

　　黑方碑？！

　　圣杯……難道，不應(yīng)(yīng)該是個(gè)(gè)金色的杯子嗎？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哈哈，說來話長(zhǎng)了。”愛德華笑道。

　　“不同于你們?cè)諗f世界所理解的圣杯。”

　　“它既不是宗教意義上的圣杯，也不是一個(gè)(gè)金色杯子，更不是魔力制造出來的許愿機(jī)(jī)。”

　　“因?yàn)槿祟惐舊?-根本完成不了這件事情。”

　　你是說，這個(gè)(gè)黑方碑，是外星文明所為？

　　“如果描述更準(zhǔn)(zhǔn)確的話，應(yīng)(yīng)該是高維文明，或者叫，神級(jí)文明。”

　　？？！！

　　“因?yàn)榕f世界毀滅時(shí)(shí)，他們回收了人類的幸存者，”

　　“我們至今都不知道他們的真實(shí)(shí)名稱，所以姑且稱之為--回收者。”

　　？？！！

　　“你還不明白嗎？”

　　“這些回收者，可是根本不屑于跟我們交流啊。”

　　“就像你把一個(gè)(gè)容器內(nèi)(nèi)的老鼠，夾到另一個(gè)(gè)容器一樣，”

　　“對(duì)于他們來說，我們?nèi)S世界中的人類，不過是培養(yǎng)(yǎng)基中的觀察樣本罷了。”

　　！！？？

　　觀察樣本？高維文明？

　　“哈哈，橋松，打個(gè)(gè)比方吧。”

　　“就像二維世界中的生物，比如動(dòng)漫，電影中的人物一樣，他們的存在，可就是為了取悅?cè)S世界中的我們呢。”

　　“而我們的存在，不過也是為了取悅這些神級(jí)文明罷了。”

　　！！

　　“維系我們這個(gè)(gè)社會(huì)的能量源泉，可以任意修改和調(diào)(diào)動(dòng)一切資源的能量，

　　本質(zhì)(zhì)上就是筆墨之于二維世界啊！”

　　“而黑方碑--也就是圣杯的真實(shí)(shí)面貌，其法力就如同高維世界對(duì)我們施加的筆墨一樣，在我們眼里，就是無窮的存在啊。”

　　“這本身就是高維文明--回收者們對(duì)我們的饋贈(zèng)啊！”

　　周圍的空氣紛紛環(huán)(huán)繞著黑方碑運(yùn)(yùn)動(dòng)。

　　而其內(nèi)(nèi)部的能量場(chǎng)就像黑洞一般，深不見底。

　　而空中漂浮的任何物體觸碰到黑方碑，卻可以穿過去。

　　完全違反了三維世界的一切物理法則。

　　我試圖移動(dòng)步伐，

　　但無論我怎么移動(dòng)，黑方碑始終對(duì)我保持正面。

　　扶蘇，你現(xiàn)(xiàn)在看到的黑方碑，也是正面對(duì)著你嗎？

　　“嗯……”扶蘇也靜靜地看著眼前的一切。

　　！！

　　黑方碑始終對(duì)任何人都保持正面！

　　而當(dāng)(dāng)我走進(jìn)(jìn)走遠(yuǎn)(yuǎn)時(shí)(shí)，卻出現(xiàn)(xiàn)了不可思議的現(xiàn)(xiàn)象！

　　無論我離它距離多少，黑方碑在視網(wǎng)(wǎng)膜中呈現(xiàn)(xiàn)的大小始終沒有任何變化！

　　這……完全不符合物理法則的物體，

　　仿佛是高維生物對(duì)人類一切自我努力的嘲笑！

　　“不用費(fèi)(fèi)勁了，橋松。”愛德華說道。

　　“那時(shí)(shí)候，我也像你這樣驚訝。”

　　“但對(duì)于這些事實(shí)(shí)，我們身為人類，已經(jīng)(jīng)沒有任何資格去探索、詢問了。”

　　“從那一天起，回收者就已經(jīng)(jīng)成為我跟隨委員會(huì)，一起侍奉的神靈了。”

　　…………

　　…………

　　…………

　　是嗎？

　　原來，我們所經(jīng)(jīng)歷的一切戰(zhàn)(zhàn)斗，

　　不過是為了給更高維的生命所觀看和嘲弄罷了。

　　作為低維生物的一切努力，可能都比不上高維生物的一段筆畫吧。

　　沒錯(cuò)(cuò)，愛德華殿下，這些高維生物，或許，現(xiàn)(xiàn)在正在俯視著我們把。

　　但是，誰又能證明，他們之上，就沒有更高維的存在了嗎？

　　“這……”愛德華一驚，但又平靜下來

　　“橋松，此時(shí)(shí)此刻，做這樣的爭(zhēng)執(zhí)(zhí)，恐怕是沒有任何意義的，就像古代哲人所作的一切空想一樣。”

　　“這并不能改變，我們?nèi)怏w凡胎的事實(shí)(shí)，我們生命有限的事實(shí)(shí)。”

　　沒錯(cuò)(cuò)，這并不能改變，我們?nèi)勻皇且粋€(gè)(gè)卑微的，隨時(shí)(shí)被更高級(jí)別的生命，或者是--命運(yùn)(yùn)，所捏死的事實(shí)(shí)。

　　但……那又怎么樣呢？

　　從虛云創(chuàng)(chuàng)造出屬于他的獨(dú)(dú)立位面開始……

　　我就已經(jīng)(jīng)意識(shí)到了，任何人……都有存在下去的自由！

　　無論是肉體，還是精神。

　　正如三維世界的人死了，但二維世界的神話仍然被繼續(xù)(xù)傳唱下去一樣。

　　“這……”愛德華已經(jīng)(jīng)不再說話。

　　“橋松……”扶蘇擔(dān)(dān)憂地看著我。

　　扶蘇，沒錯(cuò)(cuò)，或許我是憤世嫉俗了一些。

　　或許，臣服于他們的愿望，臣服于宇宙規(guī)(guī)則本身，才是最合理的選擇。

　　但我橋松……從小開始，就不喜歡這樣的做法啊。

　　不喜歡一切從眾的行為，

　　不喜歡封建守舊的風(fēng)(fēng)俗習(xí)(xí)慣，

　　不喜歡人多，

　　不喜歡別人認(rèn)(rèn)為正確的事情。

　　扶蘇……

　　高維的圣杯，確實(shí)(shí)出人意料，

　　但對(duì)我來說，

　　這黑方碑……已經(jīng)(jīng)……不再重要。

　　這一切，都不再重要！

　　正如任何一個(gè)(gè)人平凡的一天，

　　從起床、刷牙，到上學(xué)(xué)、上班，

　　從午飯、晚飯，到玩游戲、看電視，

　　從參加家庭的活動(dòng)，到約朋友出去玩，

　　明星、政治、軍事、商業(yè)(yè)潮流、社會(huì)熱點(diǎn)(diǎn)……

　　無論是幾千的薪水還是幾十億的身家，

　　這些…………統(tǒng)(tǒng)統(tǒng)(tǒng)都不再重要！

　　扶蘇……

　　我曾經(jīng)(jīng)無數(shù)(shù)次懷疑自己……

　　懷疑自己不勤奮，不聰明，沒有毅力，

　　懷疑自己沒有魅力，不會(huì)說話，

　　懷疑自己這一生都不會(huì)成功，都不會(huì)幸福……

　　甚至懷疑所有人，懷疑這個(gè)(gè)世界……

　　無數(shù)(shù)次在黑夜中獨(dú)(dú)自哭泣，無數(shù)(shù)次一個(gè)(gè)人，孤獨(dú)(dú)地做著一遍又一遍的，不被理解的事情。

　　懷疑……過去所經(jīng)(jīng)歷的一切，都毫無意義！

　　我之前總覺得，如果重新來一次，就不會(huì)那么糟糕了……

　　…………

　　扶蘇的右手緊緊抓著垂著的左臂，面對(duì)著我，顫抖著，眼淚不止。

　　但是！

　　我現(xiàn)(xiàn)在，從來沒有這么強(qiáng)(qiáng)烈的感覺！

　　這個(gè)(gè)世界也好，那個(gè)(gè)世界也好，

　　…………

　　…………

　　…………

　　只要…………

　　只要……

　　只要……和你在一起，一切都會(huì)變得有意義！

　　扶蘇！

　　或許……我所經(jīng)(jīng)歷的一切痛苦，或許，就是為了遇見你吧！

　　從來沒有現(xiàn)(xiàn)在，這么強(qiáng)(qiáng)烈地……

　　想要和你一起吃每一頓早餐！

　　想要帶你一起滑雪！

　　想要帶你一起泡溫泉！

　　想要帶你去吃每一頓美食！

　　想要帶你一起去海邊！

　　想要帶你走遍世界的每一個(gè)(gè)角落！

　　想要……每天夜晚，都能穩(wěn)(wěn)穩(wěn)(wěn)地抱著你！

　　如果是你的話……

　　如果是你的話……

　　我的眼淚也不止從臉頰滑過。

　　視線因?yàn)檠蹨I而模糊。

　　所以……

　　請(qǐng)……不要回到你的世界……

　　不要走，扶蘇……

　　不要走……

　　不要走！

　　我再也忍不住，眼淚不斷涌出，

　　扶蘇擁了過來，緊緊抱著我。

　　我抱緊同樣淚流滿面的扶蘇。

　　鼻尖吸入熟悉的香味。

　　貼緊她的頭發(fā)(fā)，

　　眼淚順著她的側(cè)(cè)發(fā)(fā)，發(fā)(fā)繩滴下。

　　懷中的少女不住地抽泣。

　　我們就這樣抱著，仿佛一切，都為了我們而停止下來。

　　天色漸漸亮起來，

　　春天的拂曉，已經(jīng)(jīng)到來。

　　“橋松。”

　　許久，耳邊的抽泣漸漸停止下來，

　　“我們，回家吧……”

　　少女捧著我的臉，

　　一陣風(fēng)(fēng)吹過，

　　揚(yáng)(yáng)起她的劉海，

　　額頭之下，

　　是那個(gè)(gè)熟悉的，溫暖的，

　　充滿喜悅和幸福的，

　　藍(lán)(lán)色的瞳孔。

　　【人之卷完結(jié)(ji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