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年,那幾天城中十分熱鬧。人們點起篝火、點燃煙花慶祝。
第三天蘭芳公主和忽齊舉行婚禮。
這幾日皮鰉除應見親人朋友之外都在家中。一切似乎像往常一樣,唯有夏利和她母親精神緊張起來,兩人的不安越來越多。
新年的第四天,夏利和她母親去了神殿跟其他長老見面,討論黑暗力量即將出世的應對之法。
神殿墻壁上的墻畫因年歲的流逝漸漸變淡、脫落。夏利站在墻畫面前用法力慢慢地將它修復,一邊說:“這幅畫描繪了今天的情形。”她身后是神殿的五大長老,母親則在一邊幫她接著說:“天地未開之時有一團陰影在混沌中流轉,待天地開辟后這團陰影從邪惡中滋生,吸取營養(yǎng),然后變得強大,慢慢地。永遠不滅,永遠我們只能將它關押一時,將它關押在不見陽光的地底。”
一名長老問:“它會從什么時候出來?”
這時夏利已經(jīng)修好了畫,轉過身來,說:“明天!”這兩個字從她嘴里說出來,所有人都緊張起來。
長老說:“大祭司,你確認過時間了嗎?”大祭司臉色凝重,說:“就是明天了。”
長老有所明白,喃喃自語道:“明天是初八,月亮最暗的時候,陰氣太重,果然適合出世啊!”
大祭司接著說:“是啊,凌晨五點半雙月落入地平線,也就是被西山擋住的時候,它就會出來。”
夏利轉身盯著墻上的壁畫,指著畫中的陰影問:“母親,就是它嗎?”她母親將目光移過來也看著陰影,說:“對,雖然我也沒見過真身,畫上的形象是錯不了的。”
今晚他們會守在神殿的祭壇上,點起櫟樹堆成的柴堆,靜候黑暗力量的出世。他們會圍在火堆外面形成一個圓圈,讓櫟樹燃燒后形成的香味籠罩,這樣它一出世就能知道位置。
皮鰉在家吃過晚飯后便到院中看戲。過年的時候請了一個戲班子表演,今晚是最后一天,因為過了今晚誰也不想看戲。他知道老婆和丈母娘都不在卻也不多問。一邊喝著茶一邊嗑瓜子,津津有味聽著戲樂,看臺上的表演。
夏利的父親也過來看戲,問他:“都演多久了?”皮鰉說:“半個小時不到,老爺不用擔心錯過什么,這戲唱得慢。”夏父說:“看戲其實也沒什么意思,年年都看。今晚不如我們兩個做點別的。咱們到酒吧喝酒去吧!”
皮鰉說:“過年的時候工商業(yè)各行都休息,現(xiàn)在恐怕沒有在營業(yè),去不了吧!”
夏父說:“我知道護城河北段有一家酒吧,離這里也不遠,它們過年照常營業(yè)。”皮鰉覺得不錯。兩人換了衣服,帶上些銀兩,坐上二輪車去了。
夜里街上有點冷,有幾個行人在交談,但聲音低得聽不見。穿過幾條街區(qū),車子在一條小巷里停下來。因為剛剛下過雨,地面有些積水還沒有掃去。水面上倒映著火光,好像在那里也能聽到喧嘩。
下了車,兩人步入酒吧。吧里客人聚會不少,臺上一位男性藝人拿著吉他演唱。皮鰉說:“這里雖然人多,卻不像是在過節(jié)。”
酒保過來問喝什么酒,夏父說:“來兩杯潘趣酒。”隨后坐在吧臺外的椅子。
皮鰉問:“你怎么知道我也想喝潘趣酒?這不是外國人最愛喝的嗎?”
夏父呵呵笑,將送來的酒抿一口,回答說:“我也不知道你要喝什么,猜的。”
櫥柜上堆積如山有酒瓶,來自各國的酒水,有南邦的、有雷云國的、有渤海國的。酒瓶在火光的照射下發(fā)出絢麗多彩的光。很快皮鰉酒杯里的酒喝完,他又叫了一杯。這次要喝的加特伏酒,另一種南邦的烈性酒精飲料。
夏父則慢慢地喝,酒水一點點變少。他朝吧臺的左邊看去,一位年紀三十歲的少婦向他走來。他不認識這個漂亮的女人,但見她坐下來笑著說:“兩位帥哥,你們好啊!”
別看夏利現(xiàn)在二十多歲,但他父親結婚年齡早,現(xiàn)在也不到四十,加之保養(yǎng)得好,看上去依舊年輕。他聽到“帥哥”兩個字并不覺得唐突。
皮鰉看她頭發(fā)束起來,眼睛有點發(fā)綠,推測可能是個外國人。穿著暗紅底色的羊毛衣褲,身上的曲線十分明顯。因此她一起來便被吸引住,于是搭訕說:“你好漂亮!”
少婦笑著感謝,問:“你們哪條街來的?我想認識你們。”
夏父說:“我們住在王宮的北面,這是我兒子皮鰉。”他撒了一個謊,皮鰉明白用意所以立即露出笑容來騙過她。
皮鰉問:“你想喝什么酒,今天晚上你的酒水我可以幫你付錢。”
“我叫恩澤尼,渤海國人。”她繞過夏父坐在皮鰉旁邊,身上的珠串寶石閃閃發(fā)亮。
皮鰉說:“渤海國人跟我們琥珀國也差不多,可是你的容貌差太多了。你在撒謊。我可不信。”
恩澤尼笑說:“我知道很多人不肯相信我是渤海人,因為是我父親是南邦人。我是混血的。”
皮鰉嗯的一聲點點頭,遞過酒保送來的酒給她。恩澤尼接過,一飲而盡。夏父說:“你的酒量很好!”也將自己酒杯里的酒一飲而盡。舞臺上的音樂聲越來越大,他們只能大聲說話,大聲歡笑。恩澤尼似乎更喜歡夏父,皮鰉因此被晾到一邊,他只好自己坐到沙發(fā)上。酒吧里有男人對他很興趣,想要找他搭話但都被他拒絕了。
23點,雖然在酒吧的時間不算太晚,但皮鰉已經(jīng)決定要回去了。他叫上夏父,準備要走,夏父則帶上恩澤尼,三人一起出了酒吧。
夏父問恩澤尼:“你住在哪里,我送你回去。”
恩澤尼說:“在西塘十三街。”
夏父咂咂舌頭,說:“有點遠,不過在路上我們可以慢慢走過去,慢慢聊。”
恩澤尼訝異道:“走路?誰要跟你慢慢走回去。我要叫一個車夫。”
街上刮起來風,深夜有點冷。這個點大概很多人已經(jīng)睡了,行人很少。偶爾見到路邊攤在賣夜宵的,攤位上熱水冒著熱氣。
皮鰉肚子很餓想吃點東西,但又不好叫他們停下來。地上的積水還沒有干,看來不久之前又下了一場雨。
天空像墨水一樣黑,雖然被云層擋住星光但也不至于這樣黑。
走在前面的兩人不知怎么吵起來,恩澤尼喊道:“我不需要你送,我自己回去。”
夏父接住她的手不讓她走,說:“你喝醉酒了!”
皮鰉看了恩澤尼一眼,她也正好望過來。她正準備開口說話,天空一塊巨物砸下來。夏父嚇了半死,因為離得很近,恩澤尼卻被砸死了。
“怎么回事?”夏父問。
天空落下更多雜物,泥塊、沙礫、木板,還有樹葉、水滴、鋼筋和水泥。皮鰉手上戴著德德贈送的戒指,這時感應到危險閃過一道藍光,在兩人一米外的空間形成圓形氣泡。雜物在氣泡上,堅如磐石,通通粉碎。夏父不得不緊靠皮鰉,和他一起望著黑色的天空。
空氣和大地溫度急速下降,像是扔進巨大的冰窟里。地上的水結成冰,燃燒的沸水再無蒸汽,爐火熄滅。
皮鰉覺得冷極了,只好抱住夏父取暖。天空再也沒有雜物落下來,氣泡也消失了。遠處一棵大榕樹變成冰凌,好像只要碰一碰就會碎掉。
“蘋婆城從來沒有這么冷過。”夏父打著哆嗦說出這句話。
皮鰉望著天空,四處死亡般的寂靜,心跳和呼吸聲清清楚楚。
“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皮鰉再次望向天空,城市高樓之間亮起無數(shù)道紅色冰柱,直通蒼天。氣溫漸漸上升,沒有那么冷了,地面、建筑物以及路邊的綠化帶蒙上一層淡淡的紅光。
“她們來了。”夏父說道。
“你說誰?”皮鰉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