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說停滯了三個月,這天林飛終于又決定開始了。
這三個月是林飛無法用文字詳盡描述的三個月。時間盡管是在指縫間溜走,可是林飛依然感覺到很快。
三個月,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卻好像發(fā)生了很多事情,細細回想起來,卻又舉不出有多少重要事情。林飛靜下來時也沒有從前的平靜和淡然,總是覺得心里不知道涌進了什么東西。慢慢的,時間一點一滴在流逝,林飛像一葉蘆葦飄蕩在海面上,無力前進,也無法沉淀。只是在這搖擺中,越來越感覺無法把握自己,感覺好像有點迷失,又有點迷茫,像一個跋涉后虛脫的行者,站在路口,想前進,有心卻無力,并且不知道再朝哪一個方向走下去。
是什么時候有這種感覺的?后來再琢磨起來,大概是從出去實習(xí)的的那個月慢慢開始的吧!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到達一個完全陌生的環(huán)境,沒有熟人,沒有朋友,只有林飛自己的行李和身體遷移到另一個地方。從他二十三年來真正意義上的一次旅行來說,這次實習(xí)帶給他的,有可能是一種嶄新的連他自己都想像不到的生活。
是的,一念之差,林飛放棄了最開始選中的一個實習(xí)學(xué)校。那是林飛以為離他最好的哥們小白很近的一個學(xué)校,可是在系辦輸入名字的時候,鬼使神差的,林飛最后更改了。另一個也是在小BC市附近的學(xué)校剛好還差一個人,林飛看了下名單,這個學(xué)校有同系的一個男生,而最初選中的那個學(xué)校卻全是女生。毫不猶豫地,林飛選中了實習(xí)生中男生居多的那個學(xué)校。
什么時候林飛開始在意起男女生的搭配來?
追溯他這些年來的心路,林飛發(fā)覺,男人間的交往也許因為大多浮于表面,而更加放松起來,而和女生交往,林飛慢慢開始有所忌諱,因為有一個慢慢確定的事實就是,林飛的異性朋友越多,自己給別人造成的誤會就越多。林飛這么長時間的單身,不是林飛沒有與異性交往的機會,而是在眾多異性朋友中,林飛遲遲不肯從中確定一個可以和自己合得來的女朋友。這會讓其他人認為林飛要么是心有所屬,要么就是心花怒放,反正到了這么個年齡,沒有一個固定的異性伴侶在很多同齡人中是不多見的。
感情的事情林飛心里有數(shù),但許多事情卻不是簡單的幾句就能說清楚的。告別過去對于林飛來說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因為他是一個愛回憶的人。而對于周圍每天的發(fā)生,林飛又一直抱一種順其自然的態(tài)度。所以從林飛自己的內(nèi)心來講,他是一個復(fù)雜而又矛盾的人。而從他每天的生活來講,他又是一個簡單而純粹的人。內(nèi)心世界的情感如山般堆積,如海般匯聚,卻只能通過文字音樂或者其他的途徑闡發(fā)表示出來,而對于真正的現(xiàn)實世界,也許想想便罷了。在看似平靜而淡定生活的背后,其實隱藏著無處述說的的寂寞與惆悵。而這一切,把它揮發(fā)在音樂和文字后,林飛就就著這平淡如水的生活一點點喝下去。也許心中的故事和文字會在某有天醞釀成酒,也許會腐臭變質(zhì)成為一灘死水,但是有種與生俱來的不安全感在緊張著他,只有留下痕跡或者證據(jù),才能說明些什么。于是林飛就成為了一個靠回憶和幻想過生活的人。
究竟要成為一個什么樣的人?究竟要過上一種什么樣的人生?林飛很小的時候都在想著這些問題。而隨著年齡的增長,林飛人生閱歷和感悟的不斷豐富,林飛對這些問題的答案不斷地被修改或者顛覆。也許生長于這樣一個大變革時代的同齡人也是這樣不斷地在成長中修改著自己對這世界人生的看法,自己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也在各個年齡段發(fā)生著不同。可是林飛依然確定自己與他人的不同。世界上沒有相同的兩片葉子,在精神世界的構(gòu)造方面,林飛的覺醒也許來得晚了些,可是,突然醒來的早上,卻是無言的寂寞和空洞的眼神相對。在與這個變革時代適應(yīng)的同時,林飛已經(jīng)越來越感覺到自己的調(diào)整在加快,可是,一種受制于人的被支配感,隨著與現(xiàn)實的融合,已經(jīng)慢慢像河水般向林飛四周匯聚。這些河水顯然不是林飛早些年能應(yīng)付甚至能涉足的河水了,不學(xué)會這在環(huán)境里游泳的本領(lǐng),要么被嗆死要么被淹沒。而弄潮于潮頭,林飛顯然有些力不從心。最基本的,游泳的本領(lǐng)尚且未曾完全具備,何談到中流激水,浪遏飛舟呢?
于是在林飛的生活軌跡里,就有這樣兩樣?xùn)|西一直在流淌。一是對于現(xiàn)實世界的出路的探尋,唯有找到現(xiàn)實與理想的接軌口和立足點,林飛才能完全納入現(xiàn)實社會生活的體系,而不再在邊緣人的地帶徘徊游走;另一樣,則是林飛對于內(nèi)部精神世界的探索,因為每當(dāng)對于個體與這世界的關(guān)聯(lián)的探索更近一步,林飛對于自己人生選擇的見識就更深一層,而這樣,作為一個真正人的覺醒慢慢加速,林飛希望自己有一天能過上真正的人的生活。自由,而且平等,對于這萬物,不是供我驅(qū)使,而是真正地能和他們?nèi)诤弦惑w,達到真正的永恒。
當(dāng)用頭腦中臆想的這些片斷和文字傾述這樣的理想國和精神世界的時候,林飛開始有些擔(dān)心自己會不會走得太遠,而真正地和所依賴的世界越來越疏遠。對于林飛來說,陌生而全新的世界是不安全的,可是冒險的血液又不時來敲打他的心房。當(dāng)他確定自己的前路時,他會義無返顧;然而,當(dāng)他倍感迷茫與空虛的侵擾時,他又會徘徊無措,也許只有時間最后來審判時,才能告訴他這些答案。
朋友,愛情,親人,生死,金錢,物質(zhì)與精神,一個個在林飛的人生經(jīng)歷里清楚了又模糊,模糊了又清楚。別人能分享他的世界的一部分,卻永遠不能了解他的全部世界。他是孤獨又寂寞的,又是矛盾而復(fù)雜的,他是溫暖明亮的,又是氤氳黯然的,他在寂寞的時刻注視并不寂寞的人生,在人群散盡的時刻回想曾有的歡樂喧騰。他是人群中不奪目卻注定不甘于平庸的一個,卻又在注視的眼光中像變成空氣溜走的一個。在實習(xí)的天地里,林飛在熙攘的人群中預(yù)留一個可以讓自己自由進退的位置,在自己現(xiàn)實與理想的交織里編織一個可以適合自己穿上的的外衣,在茫茫人海里尋找一個可以真正可以走到一起的伴侶。然而,這一切,真的能在這短短十幾天里奇跡般地實現(xiàn)嗎?
回答是不可能的。看完《鉆石王老五的艱難愛情》,一句臺詞讓林飛的記憶猶新:在這個行動大于思考的時代里,過多的思考就是思慮。
真的是這樣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