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條紅蛇探低了蛇頭，鼓起的雙眼似在觀察著周圍。兩邊的人更不敢動了，自覺身在那條紅蛇的視線范圍，生怕稍有不慎會驚惱了對方。各人的呼吸都刻意地放緩了許多。

　　常在大華山行走的葉凡知道，蛇是沒有眼睛的，自然也不可能張目去看他們。

　　這個有牛頭那般大小的蛇腦袋吐著鮮紅的長信，蛇信的不遠處正是遠志山的大掌柜。大掌柜冷著臉，眼神死死地盯住它，卻是站在原地紋絲不動。

　　葉凡瞬間醒悟，大掌柜的做法是對的，包括那個通譯讓大伙都趴在地上也是這個原因。蛇類只能感應到周圍的動靜，一旦獵物有所行動，紅蛇瞬間就能知道對方的位置，從而后發制人。到那時，先動的反而落了下風。

　　時間仿佛靜滯了。這一人一蛇對峙，彼此之間的距離不足十幾步，都在等待對方露出破綻。那些鏢師、馬賊干等在旁，任誰也不敢著急。

　　可是那個異族人等不急了，口中的笛音驟然高揚，幾聲短促連續的笛音過后，那條紅蛇蠕動著身子，開始動了。

　　細長的蛇身猛然彈射而出，蛇口瞬間張開，像是一道紅光閃電似的咬向大掌柜。也許是那笛音的緣故，紅蛇竟然準確無誤的找到大掌柜所在的位置。

　　這猝然發起的攻擊，讓葉凡不由地心驚肉跳，眼看那位高大塊頭的大掌柜就要葬身蛇口，怎能不替他心急？

　　誰知那道魁偉的黑影倏地跳上半空，這反應速度不可謂不快，身邊的徐定光立刻驚叫一聲好，這好字剛出嘴巴，那條紅蛇又動了。

　　空氣中笛音再變，那條紅光閃電覺察到一擊即將撲空，也跟著變換了動作。蛇身上的那些圓溜溜的細鱗突然張起，體內瞬間突起一圓環狀的鼓包，卻是它在半空再次將身子蜷縮起來。既然蜷起自是為了下一次的張出。蛇鱗皮下的那個鼓起的圓環剛剛顯現，倏忽間就消失了，“啪”地空氣里一聲清脆的綻響，那蛇頭居然在半空中改變了方向，往上猛地一躍，直接撲向那跳在空中無處躲避的大掌柜。

　　葉凡的舌頭也跟著蛇身擰起了麻花，張著嘴巴，手掌不自覺地緊抓著地面上的雪塊。這下馬賊的大掌柜真逃不掉了，自己與他無冤無仇的，還是厭惡這條怪蛇多一點。

　　大掌柜跳到空中已然到了極致，身子開始墜落，見到這條蛇變了方向跟了過來，臉色瞬間凝重。他可不會像這條蛇那樣的在半空中就能變換方向。那扁長的蛇口張開得很大，如同一張紅布大口袋，等在大掌柜的腳下，只待他掉落進去。

　　只見大掌柜飛快地屈膝，又一腳蹬在蛇嘴的上顎。紅蛇啪唧一下閉口，卻是晚了一步，那道黑影倏地騰空而起，連續空翻了好幾個跟頭，最終落在紅蛇的身后。

　　那條紅蛇卻是撲了個空，從空中砰地落下，濺起一陣雪霧。壓抑過度的馬賊們總算得以舒緩下緊張的心情，爆發出激烈的歡喜的熱情，從馬背站起揮舞著手臂高聲狂叫，有的還拿起兵器不住地敲響慶賀。

　　馬車附近的那陣笛音又變得急促，蛇頭吐著鮮紅的信子，蜿蜒的游動速度變得更快了，蛇身底下的積雪紛紛消融。紅蛇過后，雪地里頓露一道彎彎曲曲的土黃色，那條土黃的蛇道正朝向那些歡欣雀躍的嘍啰們而去。

　　大掌柜大叫不好，連忙向紅蛇跑去。那條蛇站起身來，猛然一張巨口，一道紅煙從毒牙處瞬即噴出。而紅煙的前方正是那些面露驚恐的馬賊嘍啰們，呵斥著座下的鞍馬張皇地后退，后方的人可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被前方人馬這么一退，瞬間擠作一團。前面的嘍啰們扭頭又見紅煙滾滾地快到了身前，而他們的身后退無可退，驚駭得頓時失了聲。

　　只聽一聲暴喝，還在涌向前方的紅煙瞬時停頓，整個蛇身騰地飛起，在空中旋轉了好幾圈，咻地一下飛到了道旁的山丘上面。原來是大掌柜追趕不及，靈機一動，一把抓住了蛇尾，在原地拖拽了好個大圈，借著旋轉的那股力道，一下子將紅蛇扔到遠處。那股紅煙也隨之被這股旋起的風勢揮散一空。

　　“點子扎手啊，撤！”大掌柜咬牙叫道，身子卻不住地發顫，站在雪地里搖搖欲墜。他的雙臂都被燒成了焦黑。

　　那陣轟隆似雷的馬蹄聲再次響起，馬賊們被老大的暴喝驚醒了神識，匆忙地揚起轡繩，救走大掌柜，惶惶地逃出了丘谷。

　　眾人都爬起身來，張望到馬賊們的身影越行越遠，終于從眼中消失，這才歡悅地叫道：“得救了！咱們行威鏢局勝了！”

　　葉凡覺得那些聲音有些刺耳，很不喜地拍了拍徐定光的肩頭，示意趕緊走。這些鏢師與那條怪蛇混在一起，也未必是什么好人。

　　鏢隊的首領執意挽留，要具備禮物來謝過他們的相救之情，都被兩人謝絕。沒待倆人與這些鏢師分開，那條紅蛇居然沒死，又從山谷的上方爬了下來，循著笛音往車隊的方向游來。

　　眾鏢師的笑聲霎那間一滯，不約而同地都遠離了那個空空的木箱，給這條怪蛇讓開回家的道路。葉凡和徐定光倆人也不敢多呆，提心吊膽的連忙往丘谷口走去。

　　那條紅蛇轉瞬間就趕到了鏢隊位置，蛇身在雪地里游動的飛快，卷來一陣陣的雪霧，那細屑的雪片剛剛揚起，就在蛇身帶來的熱氣中化成了水珠，被丘谷的微風一吹，齊齊地飛到眾人的身上。

　　葉凡心中惱罵了一句，正要抬手揩去脖子上飛濺過來的水珠，忽然身后揚起一陣炙熱的火風。葉凡渾身毛孔登然豎起，連忙抓住徐定光的胳膊，腳下踏云步一動，立刻閃現到一丈遠的地方。

　　轟然一聲，那只蛇頭落在他們原來的位置上，一股熱風刮來無數的水珠。葉凡和徐定光連連后退了好幾步，霧雨瞬間撲到他們的臉上，他們也不敢眨眼揩去。那條蛇再次抬起腦袋，吐出火紅的蛇信，硫磺的氣味跟著撲面而來。

　　鏢隊年輕的首領大驚失色，連忙拽著通譯的手腕道：“快告訴尊者，這倆人不是什么馬賊，他們先前幫助過我們……”

　　那通譯鼻孔揚的老高，不以為然地打斷他的說話：“尊者大人說了，這里的天氣太寒冷了，神龍方才出行后元氣大傷，需要鮮活的祭品進補。若是神龍有什么不測，你們鏢局擔得起責任么？哼！”

　　年輕的首領震驚不已，望著徐定光他們，終是垂下雙眼，放開了手。

　　徐定光暴叫道：“你們這些恩將仇報的小人！”

　　那紅蛇許是捕捉到他的動靜，蛇信一彈，比手指還粗的血紅的肉條帶著火熱的氣息迅猛地撲向徐定光那里。葉凡見勢不妙，抓起徐定光再次閃出。那條蛇察覺到捕捉失敗，把長身一扭，緊追他們而去。

　　這種濕滑的雪地，人類怎能跑過蛇鱗的滑動，眼看沒幾步路，又要被追上了，徐定光忙道：“你個笨蛋！不停地用你的輕功不就行了嘛！”

　　葉凡拉著他，一步踏出，瞬間出現在丈外的地方，也順勢躲開了紅蛇又一次的攻擊，累得氣喘吁吁道：“你以為我不想啊！我帶著人用一次靈力就跟不上了！”

　　“那你自己走！不用管大爺了！”徐定光惱火地一把將葉凡推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