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利第一個電話就是打給程澄。
程澄很快就接聽了。
“喂,喂,程澄啊……”
“大利!老兄!我一直打你電話打不通啊,要不是罌娘不允許我出家門,我就去你家找你了。”
聽到程澄的聲音,大利心里踏實了許多:“我的手機出毛病了,我今天才發現。你還好吧?那天咱們是不是被抓到監獄去了啊……”
“我挺好的。那天是啊,怎么了?”
“我只記得我睡著了,然后醒來就在自己家床上了。我是怎么從監獄直接到自己家的?我搞不懂啊。”
“小周沒和你說嗎?”
“我剛才買新手機,我先打給你了,還沒聯絡小周呢。”
“那天其實不是你自己睡著的,是那個監獄不知道從哪里冒出的毒氣,把我們三個都迷暈了,我也是在自己床上醒的,然后罌娘告訴我事情的經過了。”
大利靜靜地聽程澄講述。
“那天我們三個醉倒在酒吧了,我手機響了,芃亮以為是你的手機,你就拿去按掉了。”
“好像是有這么回事。”
“那是罌娘打我電話,你以為你按掉了,其實你按的是接聽,于是罌娘聽到了我們三個醉酒的聲音,就安排下屬來接我們。本來一切都相安無事,結果小周知道了非要戲弄我們,把我們扔監獄了,她的本意是好玩,看看我們三個莫名其妙在監獄里醒來會如何越獄,沒想到她看到的卻是我們的毫無頭緒、貪生怕死、對罌娘的恐懼,還有你對小周的不滿。”
“我沒說我對她不滿啊!”
“她理解的就是你對她不滿。”
“我去!女人就是傻逼!”
“你管好你的嘴吧,別再惹禍了,她對你算仁至義盡了,沒把你怎么樣,還讓人給你送回家了。”
大利啞口無言。
程澄繼續說道:“我本來還糾結怎么開口和罌娘談這個碧馨的事情,多虧了咱們心態差,老是嘟囔著什么罌娘要殺我們,這下罌娘知道了,特別嚴肅地和我談話了。”
“你們都談啥了?”
“其實也沒啥,反正我已經表明我是要做忠犬的了,只有她踹了我的份,沒有我先提出分手的可能。她說她暫時不會殺我。嗯,就這樣。”
“嘖,你這段話完全失去了一個男性的獨立人格。”大利感到自己失去了一個錚錚傲骨的男性同胞。
“在金錢面前,不論男女都沒有獨立人格。”
“那我可要反駁你,視金錢如糞土的獨立人格可多了去了。”
“只要錢的數量達到一定程度,沒有誰能拒絕,不是錢的問題,是數量的問題。”
大利想繼續反駁,但又覺得沒意思了,就轉了話題:“芃亮呢,他怎么樣了。”
“他就是個干苦力的命,現在已經做任務去了。”
“嘿,我就納悶了,他的那個心上人就那么重要嗎?能讓他為了保住那人的性命,情愿給罌娘當牛做馬?還能保質保量?”大利很是費解。
“白月光懂不懂?”程澄笑了,“你不是愛看人類的影視劇嘛,你懂了吧?”
“還白月光呢,我看就是心魔,我反正不懂。”大利撇嘴,“這世界這么大,女人有的是。”
“要是沒有那個白月光,他就沒有活著的意義了,也許早就自殺了。”
“啊?這么嚴重?他和你說的?”
“我問罌娘的。”
“嘿,你也八卦得嘞!對了,你打聽到那個白月光是誰了嗎?”
“沒有,罌娘不告訴我。”
“唉,也是,她用來勒索的道具怎么好到處講呢。”大利暗暗嘆氣,這個芃亮心上人的謎團什么時候才能解開呢,“好了,知道你現在還活著就行了,今天先到這兒,咱們以后再聊。”
大利和程澄打完電話,又給圭月打電話嘮嗑,來證實這個手機的功能確實正常。
“圭月啊,我就想不通了,我的舊手機怎么就不能打電話了呢,我讓手機店老板看了,老板說他也看不出毛病,所以我就買了個新手機。”
“手機店老板就是賣手機的,他會修也要騙你不會修。你把你舊手機拿來,我給你修修看。”
“好嘞,我現在就去找你。”
“你今天不上班?”
“請假了。我今天的心情起起伏伏,強行上班也只會心不在焉,豈不是害了患者們。”
“你也是好工作了,我們這種打工仔都沒得請假,老板說今天必須在外面干活,打雷下雨也得去啊。”
“你老板不是益江嘛,他能這樣?”
“他不這樣,但是小周會這樣。”
“啊,那倒是了,小周不是你老板,勝似你老板啊,也是我的老板!”大利話鋒一轉,“但是不要緊,她知道我要和她分手了,馬上就不是我老板啦!”
“啊?”圭月很吃驚。
大利把小周扔他們進監獄的事情粗略地講了幾句。
“那你后來和小周聯系了嗎?”
“沒呢,我才打通了程澄,然后就找你啦。”
“我去!你是真的不愛小周了啊!正常男的不都是第一個打電話給妻子或者女朋友嗎?”
“啊?正常男的不是應該先聯絡父母嗎?父母不在就先聯絡好兄弟嗎?”大利覺得自己才是真理。
“謝謝你啊,還把我排在好兄弟第二位。”圭月嘲笑道,“你現在還是趕緊打電話給她吧,你都幾天沒聯絡她了吧,有你好果子吃!”
圭月把電話掛了。
大利想了想,唉,反正早晚都要把事情說開的,干脆今天就找小周說清楚吧!
大利撥打小周的電話。
試了幾次,一直都是忙音。
大利只好發消息:抽個時間,我們談談。謝謝。
打出“謝謝”兩個字的時候,大利自嘲地笑了。
“謝謝”本來是禮貌用詞,但是現在卻顯得疏遠生分。
大利本來想用詢問的語氣:能抽個時間嗎?我們談談好嗎?
但是當手指落到手機屏幕上,剛打了一個“能”,大利就猶豫了。
最后定下來的用語是陳述句,是命令的語氣。
既然都打定主意要分手了,就不再做那個卑讓的、小心翼翼的、斟詞酌句的角色了。
不同人的戀愛,角色也都不同,可能是平等的,可能是權利傾斜的。
大利回憶這段感情,剛開始有過“平等”的感覺,那會兒雙方還不是特別熟悉,只是能快速地玩在一起,但后來越相處,越有“壓制”的感覺,
就像毛衣越洗越縮水,早上穿的時候覺得有點緊,但還不至于穿不進去,白天專注工作就忘了這回事,直到晚上睡前脫掉的那一瞬間,感到了“啊!松快!原來繃在身上一天了啊!”
雖然早已覺得和小周的關系并不特別融洽,但還是一直保持著,倒也不是刻意維持,更像是“習慣”,直到他真的把“分手”兩個字向外人說出,才發現光是嘴上說一說就已經感到松快了。
大利望著車水馬龍的街道發呆。
大利又想到了自己曾經的一件毛衣,那時自己還是個小孩,沒有任何收入來源,衣食住行都是由師父提供,師父給了一件毛衣作為過冬衣物,對毛衣的養護事項只字未提。自己穿臟了就水洗了毛衣,結果縮水了,但因為沒有其他過冬的衣服了,并且也還穿得進去,就一直將就穿著。毛衣就算縮水了,也到底是暖和的,實用性并沒有徹底失去,缺陷也就是讓身體感到束縛而已。
每天睡前脫毛衣的那一剎那,是真的會松快地喟嘆,而很快,這“松快”就淡化了,甚至連一分鐘都不到。
進入舒適的環境后,很快就會意識不到這是舒適的。
在長時間的處于較為緊繃但又不至于喘不過氣的狀態下,也會習慣。
為什么精神狀態會這樣呢?“意識不到”和“習慣”和腦神經到底是什么關系呢?
啊,現在不是研究腦神經的時候,現在要好好想清楚自己的感情。
還是想那件毛衣。
自從有了新毛衣,就再也沒有穿過舊毛衣了。
也許和小周分手后,再也不會和她那樣性格的女孩子交往了。
但是就像小時候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新毛衣,現在也不知道什么時候會有新女友。
雖然很多男同胞是同時有幾個女友的,但那是他們的本事。
哎,這本事不是誰都有的!
大利又想到了徐俊。
徐俊的女人緣從來都沒有差過,真是氣人!實名嫉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