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樂子綾頹然的跪倒在了地上,忍不住咳出了兩口黑血。
她終究還是高估了自己,或者說是低估了上官嫣的本事和號召力。堂堂武林盟主,她帶來的人,本事能比自己差嗎?
樂子綾武功并不弱,但終究只是一個人。上官嫣手下能人異士數不勝數,說句難聽的,根本不用打,耗都能耗死她。先前漫天的毒針已經刺入了她身體里幾個重要部位,強烈的毒素已經開始在她的體內翻云覆雨了。樂子綾擦了擦嘴角的黑血,心說媽蛋,今天可能真的要栽在這里了。也不知道韓姐姐有沒有叫來援兵,注沒注意到自己沿路留下的記號。如果現在能有朝廷官兵及時趕到的話,那自己說不定還能撿回一條命。
”還敢分神?找死!“站在最前面的黑衣人暴喝一聲,整個人如脫弦的利箭一般,數息間便已來到了樂子綾身前,右手聚氣,一掌狠狠的打在了樂子綾的胸口。樂子綾本就身受重傷,哪里還有精神去防御?再加上這一掌來得又疾又狠,樂子綾頓時如同斷線的風箏向后飛了出去,狼狽的在地上滾了好幾圈才止住。但這一次,不管她再怎么努力,都無法重新站起來了。
”江南四大飛刀王,曾經因為受聘于陳國,而被奔雷堂殺手追殺。后來,你們才不得不宣布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上官嫣緩步上前,邊走邊說道,”實話跟你講吧,奔雷堂追殺你們,是受了我的指派。身為天子御門,一切對我大世有威脅的武林人士,我都會出手清理。哦對了,還有件事得告訴你,你是幾年前才北上并州、掛名暗香閣的吧?巧了,就在你離開江南的那幾天,我派了第二波殺手,取了你那三個結義金蘭的人頭。換句話講,江南四大飛刀王,有三位,已經不在人世了?!?p> ”現在,該輪到你了,“上官嫣停在了樂子綾前方五步遠的地方,”你放心,你的那個好姐姐韓百無,說不定馬上也會去陪你的。“
”咳咳!你。。。你做夢!“樂子綾趴在地上,右手捏著最后一塊金葉子。她看著離自己如此近的上官嫣,瀕死之際,她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猛地將手里的金葉子向上官嫣彈去!
”哼,困獸罷了?!吧瞎冁汤湫σ宦?,輕輕一歪頭,就躲過了這片足以致命的金葉子。
”原來你。。。“樂子綾不敢置信的望著上官嫣,她還想說些什么,但她的生命已經燃燒到了盡頭。最終,在上官嫣眼中,樂子綾只是輕輕的張了張嘴,隨即便沒了氣息。
”盟主,“樂子綾剛死,一名黑衣人便從房上無聲的翻到了上官嫣面前,恭敬匯報到,”盟主,負責去接信殿下的兄弟們來信,碰上了麻煩。“
”哦?“上官嫣挑了挑眉毛,”誰敢阻攔洛子門行事?暗香閣的人嗎?“
”不是,“黑衣人搖了搖頭,”來的有近百人,雖然都是短衣打扮,但屬下敢斷言,這些都是百戰老兵!為首的有兩人,一人是千里追魂手韓百無,另一個,是朝廷的右將軍,霍尋?!?p> ”看起來,是她在動手前,已經預先留了暗號給韓百無,“上官嫣暗暗點頭,怪不得樂子綾之前死撐著也不跑,敢情她已經預留了后手啊。這下就有些麻煩了,就算自己出面,霍尋也不一定會給自己面子。這些沙場上百戰余生的主哪個是好惹的?上官嫣想到這兒,當即不假思索的下令到,”去讓弟兄們退回來吧,咱們賣霍將軍一個面子。“
”盟主,可是,“黑衣人愣了一下,”可是信殿下。。。“
”沒事的,”上官嫣抬手打斷了他,“我會親自去找丞相大人匯報這件事,請他命廷尉府出手,帶慕容信進宮受審。反正我們抓了慕容信,最終也還是要帶去給陛下的,既然結果都一樣,那何不換個不用撕破臉的方法呢?”
“盟主英明!屬下這就去傳令!”
。。。。。。
不知是誰說過,這天下不管有多么陰暗,都會有云開霧散的那天。黑夜再長,也無法阻攔太陽的升起。當然了,這個太陽還是不是昨日的太陽,對天下人來說,并不是那么重要。
慕容皓在天亮時分終于趕回了北平,沒有人來接駕,事實上也沒人有空來接駕。皇室宗親造反,這影響力可不是旁人造反可比的。在梁桂等人的努力下,一切敏感的痕跡都在天亮前盡量清除了。如果是夜里睡得比較死的人,對他們來說,昨晚根本什么也沒發生。
慕容皓重新坐鎮皇宮后,連歇都沒歇一口氣,便下達了一連串的逮捕命令。逮捕叛賊慕容德、慕容瑞、寧子善,以及在昨晚一系列事情中參與過的所有叛軍,慕容皓毫不留情,命慕容虎和慕容宏親自帶隊,將他們一個不剩全部抓了起來。先前雖然也是繳械,但畢竟沒有正式的逮捕文書。有些叛軍到現在都還在營房里關著。現在天子正式下令了,那他們,也就變成了正式的犯人。
同時,為了不讓北平百姓們感到恐慌,這些人全部都是秘密逮捕的,除了慕容德等重犯移交到了廷尉府待審,其他所有叛軍、叛黨,全部打著外駐地方的名義,押到了城外一處山谷中,并留有重兵把守。
按照規矩,廷尉府先審,再把供詞上呈給皇帝,由皇帝陛下決定要不要二審或者親自審問。劉熙已經病逝,現在的廷尉府一把手是王諱,這個當年和張賢、馮爽同列榜首的老實人終于熬出了頭,劉熙一死,慕容皓便親自拍案,讓王諱接替劉熙的工作,繼續在這個位置上發光發熱。
王諱雖然沒有直接參與到昨晚的一系列叛亂中,但從天子給他的參考文件和道聽途說中,也明白這件事情的嚴重性。為了給天子留下一個好印象,王諱決定一審就親自上陣,爭取在最短的時間內,審出個水落石出來。
一切比預想的還要順利,慕容德顯然是個敢做敢當的好漢,沒有絲毫辯解,王諱問什么他就如實答什么,反正自己已經失敗了,貪生怕死、強詞奪理是孬種所為,老子造反了就是造反了,現在失敗了老子也認了!你要殺要刮,隨便招呼。
總的來說,審慕容德還是很輕松的,王諱滿意的看著手里的供詞,要審的細節慕容德差不多都交代了。出于個人的好奇心,王諱又隨口問了個似乎無關痛癢的問題:“你為什么要造反?”
好,等的就是你這句話。
慕容德眼中頓時散發出了精光,當即抖擻精神,將慕容皓怎么逼宮弒君,怎么大逆不道,以及自己之前查到的所有證據,加油添醋的全部抖了出來。
聽完慕容德所講,王諱的第一反應,就是自己闖禍了。
而他的第二反應就比較好笑了,王諱猛地從座位上站起來,三步并兩步的來到專門記錄供詞的文吏面前,一把奪過他手里的筆,大聲到:“此乃妄言!無需記錄!”
文吏的反應更有意思:“回大人,屬下天生耳背,剛剛沒怎么聽清犯人所言,故而不敢亂寫?!?p> 大家心里和明鏡似的,不管這件事是不是真的,不能寫,也沒人敢寫。王諱雖然老實,但他不傻。這種供詞要是到了陛下手中,那大家就等著一起被砍頭吧。
沒辦法,先把供詞存案,傳下一個犯人吧。
寧子善上得堂來,王諱還是很客氣的,親自上前迎接,還叫人拿了一把椅子來請他坐下受審,要知道連慕容德都老老實實跪著。畢竟是曾經的軍方一把手,這面子還是要給的。更重要的是,雖然他現在是待罪之身,但朝廷并沒有下達剝奪他一切職務和爵位的詔書,所以從嚴格意義上來講,寧子善還是瑯琊王。只不過變成了階下囚罷了。
寧子善整個人精神都比較萎靡,很顯然,命運對他的打擊還是非常大的。王諱醞釀了一下情緒,用盡量溫和的口氣問道:“寧子善,對于你慫恿慕容瑞造反一事,,朝廷已經有了初步證據。現在本官問你,你可有什么需要辯解的嗎?”
“沒有。”寧子善頭也不抬,有氣無力的回到。
王諱被他搞得噎了一下,心中直納悶,今天這是怎么了?一個比一個坦誠。
“咳,寧子善,朝廷已經查明,此事皆是由慕容德而起,你們是被脅迫的。犯人慕容德先前也承認了這一事實,現在本官再問你一句,其中到底有何隱情,讓你不得不變成了慕容德的同黨?”
“隱情。。?!睂幾由泼偷靥痤^來,“有!慕容德他抓了我的家人,他用我的家人威脅我!還有,他命人模仿我的筆跡,偽造了大量的謀反信件,他說如果我不聽他的,他就。。。他就讓我身敗名裂,家破人亡。。?!?p> “記下記下!”王諱急忙向文吏使了個眼色,看著他把這些證詞全部記下后,才接著問道,“寧子善,本官再問你。慕容德是怎么和你商討造反事宜的?多說說細節,越詳細越好!”
“好。。?!睂幾由莆⑽Ⅻc了點頭,“那日,他帶人深夜來到我在城外的宅院。。?!?p> 時間似乎就此靜止了,公堂上只有寧子善一人的說話聲,以及眾人或輕微或急促的呼吸聲。寧子善說了足足有一炷香的功夫,才把慕容德是怎么威脅他、又是怎么命他陪著慕容瑞闖入北平的前因后果全部說了一遍。說完后,寧子善抬眼看著王諱,帶著一絲哀求問道:“大人,你。。。您會把我說得這些話,原封不動的上交給陛下嗎?”
“那是自然,”王諱對比了一下寧子善和慕容德兩人的供詞,確定完全一致后,才點了點頭,“請你放心,這些內情我一定會如實上報,以陛下之仁德,說不定會從寬處理的。”
“如此,多謝大人了?!睂幾由瞥聊艘粫?,顫顫巍巍的跪在了地上,重重的向王諱磕了一個頭。
“嗯,來啊,帶他下去,”王諱招了招手,兩旁的差人立刻上前扶起寧子善,帶著他下了公堂,回獄中待命。王諱伸了個懶腰,有些疲憊的向左右說到,“帶慕容瑞。”
。。。。。。
北平,云河公主府。
“小白,小白!小白你在哪里?”慕容驪快步走進大堂,焦急的大聲嚷嚷著。正在后堂寫東西的白佩州急忙走了出來:“慕襄?怎么了?發生什么事了?”
“小白,你快點幫幫我吧,皇兄他。。?;市炙獨⑷鸬芎偷赂缌耍 蹦饺蒹P看到白佩州,宛如溺水的人見到稻草一般,眼淚汪汪的撲了上去,不住央求道。
“怎。。。怎么回事啊?”白佩州被弄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你說的是。。。瑞殿下和德殿下嗎?他們怎么了?”
慕容驪并不是個脆弱的人,但畢竟還是個女孩子家,事關自己的兄弟,頓時有些方寸大亂了。當即抽泣著將自己聽說到的一些內情全部告訴了白佩州,說完,慕容驪擦了擦眼淚,滿臉希冀的望著白佩州:“小白,昭弟已經戰死了,我就這幾個兄弟了,你能不能幫幫我,進宮向皇兄說說情?你是皇兄欽點的益州刺史,你開口的話,皇兄不可能不重視!”
“慕襄。。。這,這可是謀反啊,”白佩州一邊安慰慕容驪,一邊耐心的解釋道,“你知不知道,這是多重的罪?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那我可以明白告訴你,別說我了,就是林太妃親自出馬,也不頂用的?!?p> “那怎么辦啊。。?!蹦饺蒹P像是失了魂似的癱在了地上,她雖然不愿意相信,但也不得不承認,白佩州說的是事實。慕容皓是陪著她長大的人,她比誰都了解這位皇兄。平時雖然嚴厲,但只要他們這些人不做出格的事,那皇兄都會一笑了事,嚴重點也就是罵一頓罷了。但一旦觸碰到了他的底線,不管是誰,他都會毫不留情的鐵血鎮壓!
正如白佩州所言,這可是造反啊,豈是尋常罪行可比?
“不行!我要進宮去找太妃娘娘!不管怎么樣,我都要試試!”慕容驪在地上呆了一會,突然站了起來,大步向外走去。白佩州被她這突如其來的舉動嚇了一跳,等他反應過來的時候,慕容驪已經消失在門口了。
“唉,這傻丫頭。”白佩州嘆了口氣,他并不想去追。盡管他清楚,慕容驪此去,必定無功而返。于公于私,慕容皓是正統天子,也是她的兄長,現在她為了兩個造反的兄弟,去冒險頂撞那個手握生殺大權的兄長,這不是害了慕容瑞和慕容德嗎?
不過讓她碰碰壁也好,至少可以讓她明白,有些事,是絕不能靠親情來完成的。
白佩州回到后堂,重新提起筆,繼續寫著那封未完成的信件:
“。。。天子兄弟,情同手足。末將愚見,此次北平亂事,皆是小人挑唆,與德、瑞二殿下無關。縱使有關,也當無關!此事事關朝廷、天子乃至皇家顏面,皇室造反,其影響深遠,后患不可不防。末將懇請晉陽王千歲三思利害,上表朝廷,盡最大可能寬恕二位殿下!若事不如意,則請退而求其次,將主要責任,盡數推至寧王身上。如此,天子必定大悅?!?p> “末將益州刺史、安東將軍白佩州,百拜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