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兩百年來,柳叔方尚是首次全力去殺一個人。
可惜,縱然傾盡所有的力量所施展的劍法,卻未能傷到假慕容宇半分。
假慕容宇狂笑一聲,陰惻惻地說道:“軟綿綿的招數對我來說是一點用處都沒有。桀桀,寒氣入體的滋味應該不好受吧?”
柳叔方暗罵一句混賬東西,說道:“我承認你有獨特的過人之處,不過,僅憑這點就想讓我放棄抵抗,為時過早!”
假慕容宇仰天長笑說道:“那就拭目以待。看招。”
在柳家弟子看的緊張刺激之際,假慕容宇猶如龍卷風那般旋進了柳叔方的可攻擊的范圍內,看似危險的舉動,卻是讓柳叔方處在了劣勢。
因為假慕容宇釋放的陰寒之氣,靠的越近,殺傷力就越為明顯。
柳叔方若是無法破去假慕容宇散發的陰寒之氣,將永遠地陷入攻無可攻,守無可守的劣境。
別無他法,只能隱忍出手。
手里的赤血劍迅疾無匹地畫出一道劍網,帶著一卷卷的勁風,吹得周圍樹上的積雪四處激射,制造出一場人為的大雪,可是這雪又絕非簡單,蘊含著柳叔方的無上功法,一旦被落雪擊中要害,體魄稍微遜色的都會身負重傷。
這是柳叔方的拿手好戲,名為“渾然天成”。
虞江承倒吸一口涼氣,暗忖柳叔方的劍法已然和天地萬物融為一體,既周圍的萬事萬物,都可以成為他攻擊的手段,令人防不勝防。
“鏘!”
然而,隨著假慕容宇的一聲低沉的怒吼,一股無形的氣波猶如山崩海嘯那般激射而出,落雪瞬間氣化。
赤血劍刺向假慕容宇咽喉的剎那間,被他的二指夾住,動彈不得。
假慕容宇的臉上帶著理所當然的漠視,笑道:“單憑我身上附著的污濁之氣就足以讓你喝一壺了,你竟然還能分出那么多靈氣去施展功法,確實是個難得的人才。”
柳叔方悶哼一聲,說道:“我還用不著你來夸贊。”
手腕一翻,赤血劍疾射出數道劍芒,位置正是假慕容宇的眉心。
“嘭!”
銀槍搶出,就像是開閘的洪水,奔流不息地朝著柳叔方涌去。
“轟轟!”
此時假慕容宇和柳叔方劍來槍去狠拼了十多招,互有攻守,誰也占不到上風。
但是虞江承很清楚,柳叔方撐不了多少個回合。
果然,第二十個回合,柳叔方在硬擋假慕容宇挾怒而來,勢不可擋的一槍后,整條手臂都酥麻了。
倉促之下,以退為進,竭力卸去多余的反震之力。
但是,假慕容宇不會放棄這么好的機會,身隨槍走,迸射出耀眼白光的槍鋒就像是電光那般,直逼疾退的柳叔方。
柳叔方避無可避,嘴唇咬下一口鮮血,噴灑在赤血劍上。
以血祭劍,柳叔方這是要以命博命了!
赤血劍懸空而起,五彩斑斕的光輝在劍身上閃耀不止,宣泄而出的殺氣將周圍的溫度驟降了幾分。
星隕劍法!
假慕容宇高高在上的身影,露出了一個近乎猙獰的笑容。
“給老夫破!”
僅僅四個字,卻是帶著奇異的穿透力,惡狠狠地扎向柳叔方。
同時,銀槍,動了!
銀槍上驟然亮了起來,那是紅色的氣焰,紅得妖異,紅得刺目,紅得讓人心驚膽戰,仿佛是沉寂多年的火山驟然噴發,尤其融合了他身上散發的陰寒之氣,這一切就像是萬億生靈怨念凝聚的血海在不斷地翻滾,翻滾。
假慕容宇終于展露了猙獰的功法。
“轟!”
眾人感到身周的空間發出不堪重負的呻吟,仿佛支撐天地的支柱轟然斷裂。
濃煙消散。
柳叔方全身虛虛蕩蕩,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地上。
死亡的陰影瞬間籠罩。
柳叔方從未如此深刻地體會到死亡的滋味竟然是如此可怕。
幾百年的修行,豈能終結在這一槍之下?
一聲壓抑到極致的怒吼聲響起,帶著血沫的腥氣,柳叔方帶著屠戮世間罪惡的滔天怒意,帶著粉身碎骨的意志,撲向假慕容宇。
“給我開!”
現在柳叔方就算是拼個重傷,務要置假慕容宇于死地。
“嘭!”
赤血劍死死地架在沉重的銀槍之上,驟然疾射出不堪重負的劍芒,就像是將所有的屈辱統統化作一股扭轉乾坤的殺招。
“轟隆!”
以假慕容宇為中心的方圓十米之內皆是被熾熱的劍芒所覆蓋,發出刺耳的尖嘯讓人忍不住捂住耳朵。
聲可震心肺,周圍的眾人皆是捂住了耳朵,渾身劇震,苦不堪言。
虞江承祭出四法青云劍,畫出一個以氣為盾的屏障,就像是一個囚籠將在場的所有人都籠罩其中,從而將傷害力降到了最低。
柳茵梅感激地說道:“江承,多虧了你。”
虞江承微微一笑,說道:“我未來的嫂嫂要是在我眼皮底下受了傷,方大哥肯定要責怪我辦事不利。哈,小弟還是有未卜先知的本事的。”
柳茵梅臉色一紅,白了他一眼說道:“就你最油嘴滑舌。不過,話說回來,一段時間不見,你的修為精進不少。。。。。。就像是變了個人似得。”
虞江承擠眉弄眼地說道:“這下嫂嫂可是要打不過我了。”
柳茵梅嬌聲說道:“難道你忘了上次在虛無幻境將你打得連滾帶爬,現在是好了傷疤忘了疼是嗎?”
虞江承連連擺手,苦笑說道:“小弟不敢。”
其實以目前柳茵梅的實力,在虞江承身上是討不到半分好處的,不過虞江承向來低調,就不去做任何辯解了。
柳叔方深知大勢已去,將所有的靈氣都收到了體內,化去了大半的傷勢,予他撿回了半條命。
然而,精疲力竭的他無法再支撐騰云駕霧的本領,從半空中跌落下來。
“老祖!”
眾人在柳叔方落地之前將他接住,讓他免去了二次受傷。
縱使如此,柳叔方依舊噴出數口鮮血,慘不忍睹。
在筋脈不斷收縮多少次后,總算是回復了清醒。
此時體內的寒氣完全消失,沐浴在冬日的陽光下,有種說不出的舒暢之意。
假慕容宇說道:“你的命還挺硬。不過,沒有接受神光石的洗禮,你這天階的修為,不過是徒有虛名罷了。”
柳叔方輕咳一聲,說道:“神光石?呵呵,你們不過是被上位者操控的傀儡罷了。”
假慕容宇說道:“沒有神光石的洗滌,你連最起碼的自保能力都沒有,還談什么理想和信念!桀桀,我從未想過污濁之氣還能傷到天階的強者。”
原來假慕容宇散發的陰寒之氣,只是針對柳叔方這種未被神光石洗滌的天階強者,難怪在場的其他人都沒有因此受傷。
正因如此,柳叔方從頭到尾都被假慕容宇壓制,毫無反抗之力。
假慕容宇俯視這一切,淡淡說道:“我已經給過你機會,不過,現在你已經是強弩之末,帶著悔意和這座山莊一起毀滅!”
“慕容宇,休要張狂!”
古南絮,王守當,林木森等人及時趕到。
瞬間各種耀眼的光輝在假慕容宇身上綻放。
“轟隆!”
“轟隆!”
一陣狂轟濫炸之后,假慕容宇吹散聚攏在身上的煙塵,說道:“看來這個人域還是有不少的高手。疑?紫薇刀?你和玉華門的宋白芷什么關系?”
古南絮心中一怔,客氣地說道:“小輩有幸在仙界呆過一段時間,宋掌門與我亡妻交談甚歡,情如姐妹。在我們離別之時,將紫薇刀贈送予亡妻。”
假慕容宇說道:“你的修為不過是地階巔峰,竟然有能力去仙界,看來你背后之人很不簡單。宋白芷一人,可沒有這個能耐。老夫不想樹立仙界那邊的敵人,你速速離開,老夫絕對不會對你們出手。”
古南絮說道:“前輩既然有這等顧慮,何不今日之事就到此為止,對于前輩來說,一點都沒有什么損失。”
假慕容宇說道:“老夫只是給紫薇刀的主人面子,并不是怕了你們,老夫從一數到三,三聲過后,可就走不掉了。”
“一”
古南絮不緊不慢地說道:“前輩,你在人域肆意屠殺無辜之人,難道不怕仙界那邊怪罪嗎?”
“二”
古南絮等人依舊是無動于衷。
“三”
假慕容宇的眼里激射出一道殺意,說道:“看來你也是個沒腦子的硬骨頭。也罷,老夫就成全你們。”
他振臂一揮,頓時從他的身上釋放出濃濃黑煙,頃刻間黑煙籠罩整片蒼穹,頓時將白晝變成黑夜。
幾人相互間對視了一眼,皆是從對方的眼神里看到了駭然之色。
擁有操控天地色變的能力之人,豈是他們能夠撼動的?
假慕容宇對于自己的杰作相當滿意,冷酷一笑,說道:“在老夫的領域之下,你們根本就沒有任何勝算。”
領域?
虞江承帶著疑惑看向古南絮,古南絮輕咳一聲,說道:“恐怕在座所有人對領域都很陌生吧,畢竟領域也是得道的一種。說白了,領域就是凝成的一個固定的區域,而在這個區域內完全由施展者掌握著規則,換句話說,誰創造了領域,誰就是這個領域的主宰。”
不愧是去過仙界之人,學識可真是淵博。
林木森吁出一口濁氣,說道:“那還怎么玩?”
古南絮緊緊地握著紫薇刀,皺眉說道:“不過看他這個形式,應該是初次掌握領域,而且是屬于削弱我們攻擊力的領域,是屬于最低級的。在這個節骨眼上,我們必須集合全部的力量,一起粉碎了這個家伙的道心,否則,我們很難取勝。哦,記得上次遇到的豫讓嗎?他對我們也用過領域。”
林木森拍了下手掌說道:“是了,我說自己怎么突然間沒有絲毫反抗之力,原來是這么一回事。”
古南絮說道:“他和豫讓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至少在豫讓的領域里,我連提刀的勇氣都沒有。話又說回來,按道理領域是天階之后才有機會領悟的道法,慕容宇明明才黃階,怎么會有如此犀利的手段。”
此刻假慕容宇隱藏了自身靈氣釋放,因此古南絮根本就探測不出他的深淺。
虞江承低聲說道:“雖然是二哥的身體,但是站在我們眼前的,絕對不是二哥,我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手段奪取了二哥的身體,可是擺在我們眼前的,絕對是個大難題。現在丹承為商均的突破護法,一時半會兒肯定是來不了了。眼下只能我們來阻止他囂張的氣焰繼續擴張。”
慕容信說道:“如果可以的話,千萬不要傷了宇兒的身體。”
古南絮苦笑說道:“這事你言之過早了,我們還是先擔心能否擊敗他再說吧。就連柳叔方都被打成重傷,我們幾個人就算一起上,也未必對他造成多大的傷害。況且,他還開啟了領域。不過,江承,一年沒見,你的修為怎么突飛猛進,竟然和我們實力相當了?”
虞江承笑道:“去了趟乾坤玲瓏塔,收獲到了幾個機緣。”
古南絮皺眉說道:“那里我也去過幾次,可是效果很一般。”
虞江承說道:“沒辦法,誰叫我不是一般人。”
這時天道宮的岳不曲,隱世慕容世家的慕容飛雪和慕容云臻,隱世李家的李紹元,隱世獨孤世家的獨孤烈,也相繼趕到了柳家。
兩方勢力怒劍拔張。
假慕容宇忽然把目光落在虞江承身上,淡淡地說道:“你就是那個讓奇佑灰頭灰臉地回到仙界的?我當是誰呢,原來是個資質平平的毛頭小子。”
虞江承此時的修為已經是地階巔峰,就連古南絮等人都自愧不如,可是這樣的天賦在假慕容宇眼里卻是資質平平之人。
可見假慕容宇是多么地自負。
虞江承輕笑一聲,說道:“資質平平又如何?照樣能夠打敗你!”
此言一出,假慕容宇頓時仰天長笑,好一會兒后才說道:“真是個不知量力的小鬼。就連天階都還未突破,就想著能與我一爭高下?可笑,可笑至極。”
虞江承說道:“不較量一番,怎么知道幾斤幾兩?”
假慕容宇的虎目閃爍著懾人的寒光,說道:“你們一個個輪著上,太費時,不如你們一起吧,我好一次斷了你們掙扎的念想。”
古南絮誠懇地說道:“前輩,就連老柳都不是你的對手,我們就算一起上,也不過是杯水車薪,自不量力,你又何必為難我們呢?”
現在占著人多優勢,古南絮認為此刻以退為進,最為穩妥。
假慕容宇竟然十分認同地點了點頭,說道:“說的也是。打架也是很累人的活。這樣吧,我來這里無非是找個安靜的地方修行,并非要與你們搶奪人域的資源。”
聽到這里,大伙兒都不由地松了一口氣。
最起碼這個大惡人暫時不會對修真界造成任何影響和損失,古南絮想著先把眼前的事情擺平,再找柳叔方他們做商量,找出應對的措施。
這顆定時炸彈,古南絮肯定不想留在人域的。
其實只需要丹承能夠出關就足矣和他抗衡,所以虞江承也認同這樣的結果。
豈料假慕容宇的下一句話猶如晴天霹靂,將大伙兒的希望給震碎了。
“不過我的修煉心法需要女人做引子,你們先替我找幾個修為地階以上的女人供我使用。”
古南絮直接說道:“前輩,我們修真界的實力大不如從前,地階之上更是寥寥無幾,更別說是地階之上的女修真者,你的這個要求,恐怕我們無法滿足。”
事實上他撒謊了,地階之上的女修真者也是不少的。
假慕容宇“哦?”了一聲,淡淡說道:“也對,是我要求有些高了。這樣吧,讓那個女人來陪我就好!”
順著他食指的方向,眾人將目光落在了柳蔭梅身上。
方不惑怒道:“不行!”
他的聲音剛剛發出來,突然一道凌厲的寒光席卷而去。
“篷!”的一聲,方不惑就像是一張薄紙,被死死地訂在后方的墻壁上。
血染一地。
再看他低垂地腦袋,顯然是昏厥過去。
“不惑!”
“方大哥!”
柳蔭梅閃到方不惑身旁,見他還有鼻息,才松了一口氣,放下心來。
假慕容宇說道:“放心,那個小子還死不了。”
柳蔭梅惡狠狠地瞪著他,沉聲說道:“就算如此,我也不會任你擺布。”
假慕容宇狂妄地說道:“你從便好,不從我就拿你的男人開刀。剛才我只是有意留了他一條性命,就怕你跟著尋了短見。”
“你敢!”“你敢!”
幾乎同一時間,暴戾的殺氣從柳蔭梅和岳不曲身上散發出來。
二人在紅藍兩道光輝的映照下,在黝黑的環境中,就像是兩顆夜明珠。
假慕容宇冷聲說道:“米粒之珠,豈敢放肆!”
說完這話,再一次幻出赤紅的銀槍,分出兩個影子,迅即無比地撲向那二人。
柳蔭梅不過是地階初期,只是一個照面就被打傷在地。不過柳士宗及時出手,將影子的攻擊格擋下來。
岳不曲和柳士宗皆是地階巔峰強者,對付假慕容宇的兩個分身,還是綽綽有余的。
一炷香的功夫,假慕容宇的分身被盡數消滅。
假慕容宇冷冷地看著二人,說道:“都說你們修真界目中無人,自私自利,看來他們說的都是假話,你們還是相當團結的嘛。這樣最好,我在仙界憋屈了太久,很長時間都沒有活動筋骨了。”
靈影長空!
一聲怒吼,假慕容宇分出十個分身,分別朝著岳不曲、古南絮、柳士宗,孤獨烈,唐浩然,林木森,李紹元,慕容飛雪,慕容云臻和虞江承疾射而去,顯然他感應到在場最強的就是他們幾人。
這次的分身不管是在速度上,攻擊力上和防御力上都有著顯著的提升,竟然和他們有著旗鼓相當的實力。
假慕容宇饒有興趣地看著眼前的戰斗,絲毫沒有動手的意思。
忽然一個身影出現在他面前,凌亂的劍影撲面而來。
“轟隆!”
假慕容宇留下一道殘影,本尊早已出現在百米開外。
原本他的腳下出現了無數道劍痕,深不見底!
假慕容宇皺著眉頭說道:“看來是老夫小瞧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