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平易的辦公室內，沙發上的中年軍官看著兩人離開，這才坐直了身子對著辦公桌前的老友道：“就是他們倆？”
“就是他們倆。”葛平易重復他的話，換做了極肯定的語氣。
“這么年輕？靠譜嗎？”中年人回憶起那年紀輕輕的一男一女，有些懷疑起老友的眼光來：“那女娃，有二十歲嗎？”
“哎，那丫頭是年輕，你也不用這么夸張吧！好歹也23了，比小童還大兩歲呢？”葛平易起身，也坐到了沙發上：“還有啊，她入伍有六年了，資歷比好些人都老，我的眼光你有什么不放心的。”
“童嵐是技術員，設備玩得轉就行了，又不用出任務。”中年人瞪了他一眼這樣回道。
“易晨是我一手帶起來的，話少，但心思縝密，絕對靠譜。至于林靜楠，她是老林的女兒，身手肯定不錯，而且這些日子我觀察過了，這丫頭雞賊著呢！我估計啊，高速上那車禍就是她搞的。”葛平易接了杯水，灌了一口分析道。
“老林家的丫頭？”中年人聞言，有些詫異“他不是一直在嚴磊那嗎？怎么到你這兒了？”
“我那天找老嚴談了談，就把她挖過來了。”葛平易語氣微微上揚，完全沒了平日的嚴肅：“那丫頭放老嚴那兒就是屈才，到我這兒才能發光嘛！”
“看把你能的！行了，就他們倆，你抽時間安排一下，剛好歐陽這幾天也快回來了，找時間讓他們見一面，練練默契度。”中年人拉了拉衣服上的皺褶，應得很干脆。
“你把歐陽也找來了？”一聽到老友的得意下屬也會參與行動，葛平易臉上的笑意深了深。
“那當然，我譚義航帶出來的兵，借幾天用用怎么了？”自稱譚義航的中年軍官笑得一臉得意，他話畢撐膝站起，回頭才又道：“時間不早了，我還有事要辦，這次的事你跟老林通個氣兒，他最寶貝這個女兒，還是得跟他說一聲。”
“沒問題。”葛平易放下杯子起身，送譚義航出了門。
林靜楠和易晨一回隊里，幾十名隊友便齊刷刷看了過來，但礙于軍紀，眾人并沒有表現得很熱切。
剛到吃飯時間，當若干隊友四下圍過來的時候，易晨很自覺地退出了人群，林靜楠翻了個白眼，曉得這群八婆隊友又該來問東問西了。
“哎，三木，連長叫你們去干嘛了？居然去了三天？”
“是啊，是新任務嗎？”
“……”
眾人七嘴八舌地問，林靜楠也真懶得解釋，很干脆道：“絕密任務，不方便透露，想知道你們問易晨去！”
幾人回頭看了眼站在訓練場角落雙手環胸的易晨，撇嘴，沒一個敢湊過去。
“算了，既然是絕密任務，我們當然不能知道了。行了，都散了吧，吃飯吃飯。”最后，雷東打了圓場，同時也讓林靜楠幸免于難。
瞥見易晨系好鞋帶往食堂走，林靜楠撇下又湊過來的雷東，直接追了上去。
果然，人在面對危險事物時，總是習慣敬而遠之，易晨身邊是沒人敢隨便搭訕的。
“說真的老易，像你這樣的千年冰山，到底是要清靜很多啊！”林靜楠跟上他的步伐，發表了感言。
易晨抬眸，掃過從來都是吊兒郎當的女隊友，沒有說話。
“媽的，跟你一起怎么總有一種跟死人講話的感覺。”林靜楠沒忍住爆了句粗口，見對方依舊不為所動，她把手插進褲兜向前湊了些：“哎你天天這樣也不怕憋死啊？”
“習慣了。”易晨終于開了金口，繼而又道：“我以為你也喜歡清靜。”
“你這是喜歡清靜？我這完全是人群中的異類吧！”林靜楠發現，易晨真的有令她抓狂的本領。
“我們也許會有新任務。”易晨忽然沒頭沒腦地來了這么一句，并未在意林靜楠的挖苦。
林靜楠屬于那種不感興趣的半個字不愿多說，感興趣的完全可以滔滔不絕的典型。恰巧，易晨淡淡的一句話，成功勾起了她的興趣，她松開擰起的眉頭湊過去問道：“你也發現了？哎，連長他是不是每次算計人的時候都這幅嘴臉？”
聽到女隊友的用詞，易晨下意識地看向她，攏起的眉峰隱隱帶著怒意。
注意到青年的神情，林靜楠才后知后覺地回憶起自己剛才的話來，她有些懊惱地皺了皺眉：“哎呀，你知道我這人不會講話的嘛，干嘛這么計較？”
“并不是，只有接到重要任務時，連長才會這樣。”曉得林靜楠說話向來不注意用詞，易晨也沒再計較，徑自回答了她的上一個問題。
“所以，我們是又可以出去咯？”林靜楠的關注點似乎總是很奇怪，她將手抽出褲兜這樣問道。
易晨進了食堂，回頭道：“或許是。”說罷直接擠進人群去排隊了。
林靜楠看著青年淹沒在人堆里，捋了捋頭發，也站進了隊伍。
事實上，易晨猜測的沒錯，當他和林靜楠一起坐上開往市里的車時。忽然覺得“能者多勞”這個詞真是極有道理的。
葛平易交代的地點是安和路普峪巷9號，車子在路口停下后，任務就算開始了。易晨向來都是有令即從，林靜楠同樣是隨遇而安的性子，所以也沒管是不是危險，兩人便信步入了巷子。
剛走出沒幾步，林靜楠放在口袋的手機就震了幾下，她摸出來看了一眼，是電話，老林的。片刻的猶豫過后，她停下，背靠墻面，按下了接聽鍵。
易晨見她停下，抬頭看了眼不足五米的9號門牌，站在一邊沒有再動。
“喂。”她出聲，語氣平平。
“喂，小楠，是爸爸。”電話那頭，老林的聲音一如既往地溫和：“又去出任務了？”
“有什么事？”林靜楠聞言，皺了皺眉，并不是很喜歡老林的旁敲側擊。
“在利鷹呆得還習慣吧？”聽出了女兒的不耐煩，老林思忖片刻這樣問道。
曉得對方不只是為了了解自己的近況，林靜楠淡淡道：“還好。”
“我聽湯睿那孩子講，你前些天……”老林說著，有些猶豫，半晌他生生截斷了要講的話，放平了語氣道：“這次的任務有些特殊，挺危險的，你自己小心，爸爸看好你。”
聽出了老林話里的關心，她稍稍放緩了口氣：“好，我知道了。”
“還有，你送的表，爸爸，很喜歡。”發覺女兒的話語不再生硬，老林的話里染上了些笑意。
林靜楠半皺的眉頭慢慢放松，半晌她才拉低了聲音道：“老林，生日快樂。”話畢，迅速掛斷了電話。
老林聽著電話那頭傳來的忙音，臉上露出了久違的欣慰神情。
如果不是因為那件事，老林與林靜楠或許是對極好的父女吧。
“走吧。”林靜楠將手機揣回口袋，朝著易晨淡淡道。
易晨什么都沒問，上前幾步推開了虛掩的大門。
院子里種著些盆栽，墻上是隨處可見的爬山虎，這二層小樓，確實與普通住宅沒什么大的區別。
林靜楠跟著易晨進去，大概掃了一圈周邊的環境，指了指二樓一側的一個房間道：“人應該在那。”
“嗯。”易晨同樣望著那個方向，點了點頭。
房間的門依舊是虛掩著的，林靜楠搶先一步推開，一眼就看到了窗邊剛放下望遠鏡的青年人。
林靜楠回頭示意易晨進去，直接開口問道：“歐陽宇？”
葛平易有講過，同他們一起的還有兩個人，歐陽宇和童嵐，一個隊長，一個技術員，童嵐這個名字一聽就是女的，那么面前的這個男人一定就是他們的隊長歐陽宇了。
“對，我是。”男子聞言轉身，看著門口的兩人，笑容溫和。
或許在許多人眼中，軍人就該是剛毅沉穩，鐵血錚錚，可男子給人的感覺卻很不一樣，斯文儒雅，連帶那面容也透著幾分和煦。
男子穿著一件淺褐色襯衣，袖子卷到小臂處，穿著隨意，卻很自然就給人一種“此人很不一般”的感覺。
“兩位是？”由于互不相識，歐陽宇表現得很客氣。
“易晨。”
“林靜楠。”
兩人一前一后開口，很自然地進去走到了桌邊，沒有任何多說地意思。
“還有一個人沒到，人到齊后我再安排任務吧。”曉得兩人該知道的都不會不清楚，歐陽宇直接行使起了隊長的職責來。
“嗯。”易晨簡短地回應過后，直接在桌前坐了下來。
本著兵來將擋水來土掩的想法，林靜楠也沒有多說，靠在桌邊摸出了手機。
十幾分鐘后，院子里才有聲響傳來，易晨和林靜楠很默契地走到了窗邊，與歐陽宇一同看向了窗外。
“呦，是個小妞。”林靜楠看著樓下穿著白色短袖，扎著馬尾的女孩兒，微揚的唇角浮起了慣有的笑容。
確實只是個女孩兒，白T加女仔褲，身后一個巨大的背包，與學生無異，任誰都不會把她與軍事任務聯系在一起，但顯然，樓上的這三個人，是從來不會在乎看起來是不是合適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