凱特斯手中的，是一枚硬幣。
早已不屬于這個時代的特殊花紋，被刻在閃耀著陳舊光芒的銀幣上，光滑的邊緣部分還有那么一小塊凹陷。
“都過去兩天了才聯系我，我還以為你死透了。”
周圍沒有人。
聲音不是來源于耳朵，而是直接在腦內響起。凱特斯知道聲音的來源，就是這枚硬幣，沒錯，一枚可以與她交流的硬幣。
她叫Coin，她說這是她的名字，不允許被稱呼為科林或是克林，單純由字母組成的奇特名稱。
“這兩天都是些突然的事把時間填滿了，一時把你忘了。”凱特斯苦笑著說：“抱歉哈。”
“算了，你還活著就行。所以說，英雄當得咋樣？”
“什么英雄......雖然聽說比雇傭兵要好點，但和我預期的真的不一樣。也不是完全不一樣，就是雖然開拓者的待遇確實很高，不過總感覺所有人都對他們的死活不太在乎，好像他們成為開拓者就是為了去死一樣。”
“和墟骸戰斗本就是個危險活，你之前不也對我說過嗎，‘一百名開拓者三年后只會剩下二十名左右’，那就難怪會把他們當做消耗品。”
“只是，為人類戰斗而犧牲的那份神圣感呢。”
“對于其他人而言，有神圣感的職業送命才是理所當然的吧。”似乎是等待凱特斯的回應，Coin停頓了一會，見凱特斯沒有回話她繼續說下去：“醫生，士兵什么的都是這樣的吧，神圣感不過是讓他們自愿赴死的工具罷了，我見得也不少了......”
“你這話說得也太刻薄了。”
雙方都沒有說話，只有凱特斯嘆氣一聲：他不否定Coin說的話，但這話說的也太過了。
“確實。對不起，我有點激動了。”和之前相比Coin的聲音冷靜了很多，似乎是平靜下來了：“總之不要對所謂的榮譽什么太過迷信了，所以你想辭職嗎。”
“才剛工作兩天就辭職那也太......除了第一天差點送命外都還不錯，至少我現在還站在這。對了，我遇到火蜘蛛了，她也在這里工作好幾年了。”
“火蜘蛛？你那名網友嗎。那世界真小。”
“是的啊。”凱特斯邊走邊笑，突然發現附近幾個人都在盯著自己看。從第三者的視角來看凱特斯是盯著自己的拳頭邊走邊笑，會被當做神經病吧。
雖然聽說過開拓者多少都沾些不正常，那些人也不太在意的樣子，但這樣還是有點尷尬：“先到這里吧，在街上交談未免不太合適。”
“明白了，有需要時再來找我吧。”
隨即就像掛掉電話一般，腦內的那個聲音消失了。
凱特斯買到了要買的東西就準備返回了，順便熟悉一下這附近。收到搬運員的電話就通知赤硝去接一下，此時太陽剛剛接觸到地平線，但天空已經與黑夜無異了。
整個世界都籠罩著黑色，遠方那輪被地平線吞噬四分之一的光球顯得無比黯淡。凱特斯看著這幅奇異景象，之前聽說過“黑塔的黑夜比黃昏更早到來”，那時無法理解這句話的意思，現在他完全明白了。
那些高聳的黑色塔樓居然還看得到輪廓，或許是因為那些塔的黑色比烏黑的蒼穹更深。
這座城市真是奇特，這樣想著的的凱特斯繼續朝赤硝家的方向走去，這時旁邊的一家店吸引了他的注意：
那是家符紙店，它周圍的店都已經關門，只有這家店絲毫沒有將要打烊的跡象。和戰斗用品有關的店即使深夜也不會關閉，這不僅是黑塔的規矩，也是所有前線城市的規矩。
凱特斯不會使用符紙當然不會去買，但他在想如果自己能學會符紙用法的話。會對戰斗有很大幫助吧。
“以后有機會就學一下吧。”凱特斯輕輕自言自語，繼續行走，此時離赤硝的住處已經不遠了。
很快走到門前，用鑰匙打開。在拉開門的那一刻，凱特斯就感受到了有熱氣從門縫中溢出，進屋后更是發現屋內遠比門外要暖和。
“這是，空調？”
“你既然已經在這住過一晚了那應該也知道黑塔的夜晚會很冷吧。我是無所謂，但你以前在網上說過怕冷我就開起來了。”
聲音不是從客廳里傳出來的，好像是其他房間。
“謝啦。”凱特斯換過拖鞋，做進傳出聲音的那個房間：“火蜘蛛，你是在......玩仲裁么。”
“嗯。”赤硝坐在電腦前告訴敲擊鼠標和鍵盤：“這個水易一直用冰凍鎖我的自爆......你也來玩嗎。”
“我就先算了，沒心情玩游戲。”凱特斯把買來的東西拎到廚房然后再回來，搬了長高凳子在旁邊看著電腦屏幕：“你不要追那水易了，先幫你隊鷹眼解決一下那個刀鋒......說起來你心真大，干著搏命的工作還有閑情玩游戲。”
“越危險的職業越需要消遣吧，不找點可以轉移注意力的東西的話，后果會很嚴重的。”赤硝突然將雙手從桌上放開：“撲街了......殺邢傷害也太高，一刀跳劈下去能切我半管血。”
凱特斯只是盯著屏幕，回味剛剛赤硝說的話：“因人而異吧，反正我現在腦子亂得不行，或許跟我才待了兩天有關。你先玩著吧，我去隨便做點面條湊合一下，可以嗎？”
“我吃什么都行。”
“那我煮好了再叫你。”
“好的！”
赤硝重新將手放在鼠標和鍵盤上，似乎是開啟了新的一局。
凱特斯起身走進廚房，這里的廚具都有些舊了，可以看出赤硝和她曾經的隊友們在這里住過很長一段時間。赤硝說過她從十二歲開始就是開拓者，從十二歲開始就干著這種工作，凱特斯無法想象她的經歷。但這也說明赤硝是個可靠的戰士。
凱特斯和赤硝以前是在一個叫《戰爭學院》的游戲里認識的，因為配合得非常完美，他們組建了一個叫“蜘蛛隊立大功”的隊伍（雖然這個隊伍也只有兩個人）。后來他們的關系也從游戲中并肩作戰的隊友發展成網絡上的摯友。
不過兩人誰也沒想到雙方居然會在現實中相遇。
而且火蜘蛛居然是雌的，這種感覺就像是多年的兄弟有一天突然對你說她是女的。
“沒關系，無所謂，只是性別變了而已火蜘蛛依然是火蜘蛛，又不是接受不了......”
“淦，接受不了。”
凱特斯用刀快速切著青菜，現在得專心地切，不然會切到手。
而且想這些也沒意義，凱特斯等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問赤硝，姑且用心做面吧。
——硬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