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秦蘇帶著雙雙與淳風二人離了文淵閣后,便徑直往南苑趕去。
由于是坐著淳風的馬車,所以沒過太久,秦蘇就來到了浮梁街外。遠遠地,他便看見在自己家外圍滿了人。正如雙雙所言,其中不乏有京都守備的差人。
秦蘇眉頭微蹙,按理說太子應該直接安排順天府的差人來才是。可不知為何,今天來的居然是主管京城防務工作的京都守備軍。
“淳風小師傅,你且在這稍等片刻。”秦蘇對著一旁的淳風微微抱拳,指著不遠處的人群說道:“我先回去看看是什么什么情況,如果真有什么麻煩的話,再請小師傅幫忙一二。”
淳風淡淡一笑:“一切旦聽秦相公吩咐。”
秦蘇聞言,朝雙雙使了眼神。隨即主仆二人便下了馬車,往人群外圍靠去。
“秦公子乃是我大靖的‘詩俠’,是我大靖詩壇即將冉冉升起的新星,豈是你們這些匹夫說抓就能抓的?”秦蘇尚未靠近人群太多,就聽到了有人在高聲的吶喊。
詩俠?秦蘇并不知道這個名號是什么意思,但是聽那人的言下之意好像是說自己的。
隨即,秦蘇從人群外圍拉過一個書生模樣的男子問道:“這位兄臺,叨擾了。剛剛我聽里面有人提到說‘詩俠’,這詩仙詩圣我倒知道是誰,可這世上怎生又多了個詩俠出來?”
被秦蘇拉過來的書生,仿佛一副看著怪物的表情看著秦蘇:“你居然連詩俠秦逸合都不知道?”
秦蘇默然,短短一天過去,自己居然就被人奉為了“詩俠”,而且自己居然全然不知。看這個書生的神色貌似自己的大名已經傳遍整個西京,若是不知道詩俠的是誰反倒是沒跟上潮流。
只見秦蘇微微一愣,接著微笑道:“呵呵,我剛到京城不久,有些事還不甚清楚。關于‘詩俠’一事,還望兄臺指點一二。”
那書生聞言露出一副了然的表情,拉高著腔調說道:“原來是個鄉下剛剛進京的鄉巴佬,難怪連詩俠秦逸合都不知道了。要說這秦逸合秦師,那可以說的上是天才中的天才,神童中的神童了。”
聽到這人直接就把自己叫做秦師,而且又說什么天才中的天才神童中的神童。哪怕是臉皮厚如秦蘇也有些尷尬,輕咳一聲說道:“咳,兄臺叫秦逸合為秦師,可是與他有舊?”
那人聞言,兩眼一亮像是要冒出金光一般,滿口崇拜的說道:“秦師那可是大才啊,光憑一首《卜算子·詠梅》便需我等鉆研數月了,更別說那首蕩氣回腸的《俠客行》了。”
說著,那人便像是得了什么天大的好處一般,繼續說道:“我雖沒能有那個榮幸與秦師見上一面,可是在我心中聽到那首《俠客行》的那一刻起,便與秦師神交許久,并將其奉為吾師。”
看著這書生滿是崇拜的將自己奉為老師,秦蘇倒有些哭笑不得了。
恰在此時又有一人加入了對話:“哼,連面都未見過也敢稱呼秦先生為師?秦先生他知道有你這么個徒弟么?”
秦蘇聞言,循聲望去依舊是一個書生打扮的男子。只見那男子走到之前那人面前說道:“秦先生乃是我河西省三年前鄉試的頭名,乃是帝國最為年輕的解元。你與他連面都未曾見過,也敢稱呼他為老師?”
起初的那書生聽了這話,面色一紅道:“達者為師,在我心中秦師已經是我老師了。反倒是你,聽你言下之意,你好像見過秦師一樣。”
“昊天帝君在上,昨日我曾有幸參加了太子的詩會。”那男子一臉的得意:“我跟著人群,曾有幸看見秦先生在二樓對我們揮手。”
秦蘇聽了這話,仔細回憶了下。可是昨天酒喝太多了,自己雖然是沖著樓下揮了揮手,可是對于這男子實在是沒了印象。
“什么?你見過秦公子?”就在這時,一旁有位女子聽了這話立馬沖到了那男子面前。只聽她一臉的羨慕:“我聽聞秦公子頭配綸巾,一襲白袍溫潤如玉。且他身長八尺有余,容貌甚偉。杯盞之間妙語天成,揮毫之下氣吞山河。這可是真的?”
那被問的男子先是一愣,然后十分肯定的點了點頭:“那是自然,秦先生形貌昳麗,才情遠超我等數十年。”
秦蘇聽了這男子的話,低下頭看著自己有些泛黃的白袍,心中無限感慨。自己來西京雖然不久,可是也曾與他們一起在南苑的傳教閣學習過,也曾在南苑的早餐攤旁與他們有過一面之緣。只是那時候他們不知道自己是誰,甚至有的連點一點頭都懶得去做。
可是現在,他們雖然還是不知道自己是誰。但是他們卻知道了秦蘇這兩個字,他們奉這兩個字為“詩俠”。甚至為這兩個字披上了形貌昳麗、才情過人的外套。
“這位兄臺,秦逸合真有你們說的這么神么?”秦蘇看著眼前對話的三人,反問道。
那三人聽了秦蘇的話,像是看著了不得了的東西一樣。只聽那女子開口:“什么叫真有我們說的那么神?秦公子的才情我們連萬分之一都說不清道不盡,像你這等俗人是不會懂的。”
秦蘇看著那女子無限崇拜的模樣,實在是無法理解這些人在想些什么。他只得搖了搖頭,退出了眾人的談話。
而一旁一直跟在秦蘇身旁的雙雙則輕輕的拉了下秦蘇的衣角,低聲的在秦蘇耳邊說道:“少爺,這次好像動靜鬧得有點大了。”
對此秦蘇緘口不語,只是在心中安安安慰自己:“出名是好事,出名是好事。”
此時,人群中的對峙依舊在繼續。
只聽在有人高喊不可抓捕秦蘇后,京都守備軍那邊也有人站了出來,只聽有人冷冷說道:“秦蘇公然毆打朝廷命官,這是順天府發下的抓捕文書。你們都讓開,不然統統按妨礙公務罪一同帶走。”
在場的書生哪個沒讀過大靖律法,一聽到京都守備軍的話立馬有人站出來反駁:“順天府衙門下發的抓捕文書,就應該讓順天府衙門的人來抓人,你們守備軍可沒有這個權利。你們這是僭越,是無視朝廷法度。若你們真要是強行抓人的話,那就一起將我帶走吧。”
說著,那說話的人就一屁股坐在秦蘇家的院墻外面。
“對,你們要抓人就一起把我們都抓走吧。”有了第一個人,后面的人也跟著坐在了地上。
一時間,秦蘇的家門外就坐滿了書生。
“你們這樣的做法是解決不了問題的。”京都守備軍那邊發現情況不對,立即改變了口風:“我們只是想請秦蘇跟我們回去協同調查,并沒有說他一定有罪。事情弄清楚了,我們自然會把秦相公給送回來。”
一旁看著這一切的秦蘇看著這些書生,一時間倒真為這些不畏強權的年輕人所感動。又想起前世那些書生意氣,他們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寒窗苦讀數十載,也可以為了自己的理想毅然放棄許多的機會。他們不卑躬屈膝,他們按照自己的理念辦事。天地君親師,為學者,修齊治平,他們有著他們特有的追求。
只是秦蘇也知道是時候該自己出來說話了,總不可能讓這些執拗的家伙真的去為自己頂著上層的風雨。
“你們要找我是么?”秦蘇緩緩從后面的人群中走了出來。
他這話一出,全場的目光無疑都看向了他。
“秦公子。”坐在地上的人中,立馬有人認出了他來。
而之前一直在秦蘇面前議論的那兩男一女這才反應過來,原來之前站在他們面前問東問西的小青年就是他們口中議論的“詩俠”秦逸合。三人頓時便后悔莫及,尤其是那女子直感覺這一下便是錯過了全世界一般。
可惜他們三人再如何后悔也沒有人會去關注他們了,所有人的眼睛都看向了同一個地方,那緩緩走來的主仆二人。
秦蘇在雙雙的陪同下,緩緩走到了坐在自己家門口的眾多書生面前:“天冷,地下太涼了,諸位都快些起來吧。”
說著秦蘇又轉過頭看向京都守備眾人,卻發現守備軍的頭領居然是個熟人。
“是你?”二人一照面,便同時發出了驚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