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陽高照,為這蕭然的寒冬增添了一絲溫暖,高杰一襲虎皮大氅,興致勃勃道:
“無雙啊,有沒有興趣,咱們去城外南郊打打獵!”
陸無雙接過高杰手中的角弓,試著拉了拉,爽快道:
“難得大人好興致,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啦,哈哈!”
高杰興高采烈:
“走!”
“高大人,就咱倆?您……不帶隨從么?”
“咱們就出去打個獵,不必帶什么隨從!”
說完飛身上馬,一帶韁繩,雄姿英發道:
“走吧!”
“好!”
陸無雙挽起角弓,飛身上馬。
“駕!”
隨著一路揚塵,兩匹飛騎沖出城門,直奔南郊梅花嶺。
“高大人,陸大人,你們怎么在這里!”
高、陸二人才出城門,便看見迎面駛來一騎,馬上的人陸無雙也認識,是參將李田守。
陸無雙看清了容貌,連忙作答:
“原來是李參將,這天朗氣清的,我和高大人去梅花嶺打打獵!”
李田守連忙下馬作揖道:
“二位大人,剛剛接到探馬來報,說左良玉已經死了!”
“什么?”
話音未落,高、陸二人便大吃一驚,驚嘆之余,高杰連忙問道:
“消息準確么?”
李田守不疾不徐的答道:
“千真萬確!”
高杰頓時陷入了思考,他右手托著下巴,微微閉起了雙眼,沉吟道:
“不知道對我們來說,這是一個好消息,還是一個壞消息?”
聲音不大,可陸無雙和李田守都聽見了,只是無法回答他的問題,現場一時間陷入了安靜。
高杰這才緩過神來,佯裝笑顏道:
“好的,這件事我知道了,你快去報給史閣部,然后再去盯一下城防!”
“是,大人!”
說完李田守回身上馬,揚鞭而去。望著遠去的馬蹄,陸無雙也陷入了沉思。
“大人?”
“嗯?”
“我們回去……”
陸無雙話未出口,就被高杰高聲打斷道:
“回什么,這獵還是要打的,豈能因為他左良玉一命嗚呼了,我們也跟著方寸大亂?走!”
隨之打馬向前,陸無雙也只好催馬跟隨,轉眼就來到了梅花嶺,二人下馬步行,隆冬時節,萬木蕭疏,只有零星的寒雁時不時發出陣陣悲啼。
原本晴朗的天氣,驟然陰沉了下來,只有陣陣寒風的慘叫,聽得讓人發指。
高杰環顧著四周,忽然之間,只聞“喀吱”一聲,一只野麂竄出了灌木叢,高杰耳聽八方,眼疾手快,頃刻之間便張弓搭箭,只聞“嗖”的一聲,利箭離弦,正中那野麂的腹部。
野麂“呦”的一聲哀鳴,應聲倒地,高杰大笑:
“哈哈!”
隨之收起了角弓,準備拾取自己的獵物,才走了幾步,誰知那野麂未死,挪動著腳步,顫顫巍巍的站起來拔腿就跑。
高杰措手不及,連忙加快了腳步,直奔小路追野麂而去。陸無雙一時愣在了當場。
天色愈發的晦暗,陰風吹的睜不開眼,陸無雙瞇著眼睛,頓生一股不祥的預感。
人類的預感總是那么的準確,忽來一道光亮,寒氣逼人。
“那是刀!”
他自言自語,下意識的抽出了腰間的寶劍,定下神來,才發覺迎面站著四個黑衣人。
“我本不要你的命,只要那高杰的命,不過既然來了,只好讓你們黃泉路上有個伴!”
陸無雙才回過神來,聽到此話又大吃一驚,心中默念道:
“原來這伙人不是山賊,而是早有預謀,他們怎么知道高大人今天會來此?對了,高大人他……”
來不及多想,他突然意識到高大人一定也陷入了危險,只見他一語不發,一道寒光驟起,手中寶劍便插入了那黑衣人的心臟。
另外三個黑衣人大駭,頓時刀光四起,只聽得一陣清脆的刀劍撞擊,借由風聲傳的老遠。
那三個黑衣人倒下了,地上共躺著四具尸體,陸無雙的左臂上也留下了一處刀傷,他已經顧不得許多,甚至來不及擦拭劍上的血跡,急忙朝著高杰剛剛追麂的方向沖了過去。
四周如水一般的安靜,他的心里愈發的慌張,刀劍聲;呼吸聲怎么都沒有?他越想心里越不安。
他停下了腳步,不遠處橫亙著兩具尸體,一人一畜,皆是中箭身亡,一畜便是剛剛所見的野麂,那一人便是高杰,那只箭不偏不倚的從他的后背射入,穿透了他的胸膛。
陸無雙傻了,乜呆呆立在當場,他怎么也想不到這是何人的手筆?又怎會在此時出現?這一切的一切都像是一個謎團,且又發生的如此突然。
而他必須面對,還是一個人面對;他毫無怨言的背起了高杰的尸體,騎著自己的馬回城。
在這一段并不遠的路上,他的心里是空白的,但他唯一想到了一點,就是自己將面臨著猜忌,如果自己的解釋不起作用,他也做好了一切的準備。
倉促進城,一路上無視所有人的目光,直奔帥府。
“陸大人,這是……”
“別廢話,快開門!”
“額……是!”
兵丁顫顫巍巍的開了門,陸無雙背著高杰的尸體前腳剛踏進了門檻,便轉身厲聲道:
“沒有我的話,誰來都不許開門!”
兵丁嚇得直哆嗦,連忙死死的關上了府門。
“史閣部!”
“史閣部!”
陸無雙的聲音既急促又慌張,正處內堂的史可法連忙踱步出來,看到地上高杰的尸體,他頓時臉色煞白的像石灰,驚詫道:
“這……這是怎么回事?”
陸無雙喘著粗氣,豆大的汗珠如雨簾一般顆顆下墜。
“大……大人,是這樣……”
他一五一十的將事情交待了一遍,史可法的牙齒都在打架,他極力的讓自己恢復平靜,壓著嗓子道:
“快,快去請黃得功大人!”
“快!”
一旁的兵丁不敢耽誤,跑著出了府門。
“無雙,別慌,此事甚是詭異,這背后一定有陰謀!”
陸無雙只顧著點頭,的確,交待完了事情,他已經無話可說。
不一會兒,兵丁領著黃得功進了府門。
看到高杰的尸體,他也是大吃一驚。
史可法連忙開口:
“黃大人勿驚,事情是這樣的,他們今天出去打獵,結果……”
通過史可法的講述,黃得功才定下神來,不過緊皺的眉頭沒有絲毫松懈,他憤慨道:
“這件事情一定是早有預謀,兇手一定知道高大人經常去打獵,只是眼下大敵當前的關頭,如何向高大人的部下交待?軍心若亂,后果不堪設想啊!”
話音未落,只聞府門被打的“啪啪”作響,并伴隨著陣陣叫喊聲:
“開門!”
“給老子開門!”
“嘭!”
兵丁沒有阻止住外面的人,門被一腳踹開了,以李成棟為首的一行將領沖了進來,面對著高杰的尸體,他們紛紛跪倒在地,李成棟嚎啕大哭:
“嗚~大哥啊,你……你是被奸人所害,小弟一定為您報仇!”
這是一種江湖的血性,他站了起來,惡狠狠的盯著史可法和陸無雙,厲聲道:
“我大哥是怎么回事?今天必須給我一個交待!”
史可法顧不得他的無禮,連忙應聲答道:
“事已至此,李將軍休要急躁,我給你說清楚……”
陸無雙的心里充滿了內疚,雖然這一切都不是自己的錯,但自己畢竟是當事人,好像背負著一種天然的責任。
史可法清晰的講了事情的經過,誰知李成棟絲毫不信,質疑道:
“老子很隨大哥多年,他是喜歡打獵不假,可從未有過危險,怎么此次出了問題?而且還丟了性命?退一萬步說,就當這一切是巧合,那你告訴我,怎么高大人死了,這個陸無雙還活著?”
他用手指著陸無雙的鼻子,質問聲幾乎是咆哮一般,史可法剛要解釋,卻被陸無雙先開了口:
“將軍,事已至此,無論你有多少疑慮,也請你冷靜下來,這是一次早有預謀的行動,兇手是非常了解高大人的,你懷疑我我能理解,不過請你知道,我的左臂也有一處刀傷,再說高大人待我不薄,我為什么要害高大人呢?”
李成棟愈發的氣憤:
“哼!高大哥是中箭而死,而你左臂上是刀傷,你作何解釋?你們這些狼子野心的家伙,逼死了高大人你們好掌權,我有足夠的理由懷疑你被史可法指使,今天不給我一個交代,誰也別想出這個門!”
“鏗!鏗!鏗!”
李成棟一行數人紛紛亮出了明晃晃的大刀,頓時殺氣騰騰。
陸無雙不為所動:
“兇手采用不同的武器殺人,很可能是為了迷惑我們,你說史閣部指使我做這件事是為了掌權!那黃大人呢?黃大人也在這里,我怎么不對黃大人下手?這樣不是更好的掌握權力嗎?”
陸無雙也確實氣憤,他同時也知道自己被懷疑是正常的。李成棟橫起了大刀,破口大罵道:
“別給老子胡扯,這個黃得功很可能是你們的同伙,就讓老子將你們通通殺了,給我大哥陪葬!”
李成棟舉起了手中的大刀,陸無雙手中血跡未干的寶劍也已出鞘,眼看一場廝殺已經無法避免,就在著千鈞一發之際,門外傳來了一聲斷喝:
“慢著!”
所有人都放下了手中的刀,陸無雙在細細品味,那聲音柔軟而又空靈……

北山霧
數日疫情,人心惶惶,沒有一個冬天不會過去,沒有一個春天不會來臨,武漢加油,祖國加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