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 思登徒子
“他們怎么說,由著他們?nèi)ゾ禿昧耍扉L在他們身上,難不成你還縫上么?你越是這樣跟他們計較,他們越覺得是我們不明事理。”
慕顏卿吩咐下人拿過來幾個雞蛋,溫柔的遞給了非墨,道:“你跟著我這么久了,難不成還不知道我是什么性子嗎?”
“奴婢自然知道,”非墨輕柔的敷著臉,見小姐如此服軟,心中也知曉不該再就此矯情,可她如何能咽的下這口氣。“正是因為奴婢知曉小姐的性子,才更氣不過他們那樣亂嚼舌根。她們連小姐您到底是什么樣的人都不知道,竟然還那樣大放厥詞。”
“嗯,”慕顏卿見非墨仍舊是不改口,對她的忠心護主很是贊賞。
非墨是個忠誠的仆人沒錯,可就是太過忠誠,以后難免會吃虧。今日是慕顏卿提點還尚且如此,若是旁人來說,只怕非墨還要爭吵一番。
慕顏卿心道,如此當真是有利有弊,她這樣愛鉆牛角尖,以后還是吩咐她做一些小事吧,那些關系到未來的大事,還是親力親為的好,避免以后當真出了什么大岔子后悔莫及。
“非墨,你自小便在我身邊伺候,對各院的情況定然十分了解。大娘是丞相府夫人,又是嫡子之母,玉瓊是她的陪嫁丫頭,權勢比別人大一些也是應當?shù)模儀也粡娗竽閬駝e人一般去巴結(jié)她,可不要與她正面沖撞的好,要不然只怕到時候倒霉的仍舊是我們。所以以后若是遇到她,不想跟他說話,繞著走就是了。惹不起,我們難不成還躲不起嗎?”
“是,”非墨聽完慕顏卿的話,這才明白過來自己到底惹了多大的災禍,可即便如此,小姐仍舊如此偏袒她,鼻頭一酸,語帶哽咽的道:“奴婢知道了,以后定然不會再亂說話。”
“不過,我對你仍舊是很感激,”慕顏卿道:“你也是一心維護我才會出言不遜。”
“這是奴婢應當?shù)模狽悄弁ㄒ宦暪虻乖詰兀蹨I啪嗒啪嗒的掉落下來,道:“若是沒有夫人救助,奴婢現(xiàn)在早就成了春風十里的伶人,如何還能有這樣的福氣,來伺候小姐您!”
“夫人?”慕顏卿聽到她這么說,怔然問道:“哪個夫人?”
“小姐難道您忘了?”非墨吃了一驚,抬起淚眼來,有些詫異的看著慕顏卿,見她一臉懵懂,嘴一撇,道:“原本以為那日掉進湖中不過是傷了小姐的身子,卻原來還有這樣的后果!奴婢說的夫人,自然就是小姐您的娘親啊!昔日夫人送奴婢來的時候,還曾與小姐您說過,待您十八歲的時候,便將您從丞相府中接出去,難不成這些您都忘了?”
“娘親?”這生澀的詞匯讓慕顏卿很是陌生,她的娘親?慕顏卿一把抓住非墨的手腕,急切的問道:“非墨,你且細細說來,我的娘親難不成如今還活在世上嗎?”
她雖刻意壓制自己的情感,可說出口的話卻忍不住有幾分顫抖。
前世的慕顏卿雖貴為丞相府七小姐,可自小到大都是孤身一人,府中眾人從未將她放在眼里,姐妹們玩弄、欺凌她,她的地位甚至不如大夫人的丫鬟玉瓊。及至出嫁前,她從未感受過一刻天倫之樂,等她忽然間飛上枝頭成了太子妃,一時間丞相府無人出她左右,打入冷宮之后她才知曉,那時她的‘受寵’不過是因為被父親、兄長當做了爭名奪利的工具而已。
重生之后滿心復仇的她忽然間得知自己竟然不是孤身一人,娘親竟然還在人世,這如何不讓她激動?
“小姐您這是在說什么?夫人當然還在世,只不過,夫人她有所苦衷,隱姓埋名,就是害怕被丞相府的人找到,”非墨的眼神里滿是憧憬與期待,十分堅定的道:“奴婢雖然不知道夫人她如今身在何處,但是奴婢知道,夫人定然也在無歡城內(nèi)!因為夫人當時曾經(jīng)跟奴婢說過,她不會讓小姐您吃一點苦,她會一直在暗中保護您。”
“我的,娘親?她就在無歡城內(nèi)?”慕顏卿猛然間聽到這樣令她震驚的話,心臟仿佛驟然被捏緊一般,很是喘了幾口氣才算是緩過神來。
可非墨最后一句話卻是讓她滿心苦澀,說什么不會讓她吃一點苦?
若當真如此,她的娘親可真是個狠心的人,見到自己的女兒這般被人折辱,還能袖手旁觀,尤其是前世的她,被打入冷宮三年,凌虐致死時,為何沒見到她所謂的娘親半分蹤影?
若是能見到娘親,她一定當面質(zhì)問她為何如此冷血!
忽的,慕顏卿心海中亮光一閃,問道:“非墨,你方才說,母親是在哪里救的你?”
“春,春風十里……”非墨見小姐起身要出門,嚇了一跳,道:“小姐,使不得,那樣的地方如何是您去得了的!再者說,這都晌午了,您這個時候出去,若是被人見到了,豈不是又招惹麻煩!”
“唔,”慕顏卿聽了非墨的話,這才算淡定了幾分,方才坐到椅子上,她的話又險些將非墨嚇得連茶壺都拿不穩(wěn):“既然現(xiàn)在去不了,那我晚上去不就好了?”
“……”
“非墨你上次幫我喬裝得不錯,若是沒有碰到——”慕顏卿話沒說完,急忙住了口。
只因她腦海中忽的閃現(xiàn)出裴宴允的臉來,他湛藍的眸子與冷峻的臉龐很是與眾不同,看向她的眼神卻莫名的有些溫柔與包容,雖然認出了她的身份,還碰見她那般膽大包天的舉動,絲毫沒有慌亂也便罷了,還幫助她瞞天過海,還說什么不會讓她一人身陷險境……
不不不,再怎么說那人也是個登徒子!
“咳咳,今日就還照著那日打扮就成,”慕顏卿喝了一口茶湯,卻又一口噴了出來,“怎么是涼的!”
非墨無奈的將熱茶遞給了她,擔憂的道:“小姐您怎么臉色這么紅,還心神不寧的?”
“無礙無礙,”慕顏卿還是第一次有這種仿佛被人戳破心思一般的難堪,急忙揮手將非墨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