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完午膳后,眾人見太后有些乏了,便跪安退了下去。康王喝的微醉,陛下便派人把他送回去了。
三人回去的路上,姜翊澄笑說:“皇爺爺平日里板著臉的時候,看著還挺嚇人,記得我小時候見他,都有點怕他呢,沒想到他喝醉酒后,跟個老頑童一樣,忒有意思了。”
慧妃道:“你皇爺爺是太高興了,今天恐怕是這十幾年來他最高興的一天了。”
姜翊宸看著遠方說道:“如果我姜國的人都如沈?qū)④姟⒖低躋話闃藝\正直,何愁國不強盛,民不富足。”
慧妃贊同道:“是啊,此次北涼入侵,雍王謀反,不都是因為姜國長久積弱所導(dǎo)致。”
“前面好像是太子。”這時,姜翊澄指著不遠處御花園的一個人說道。
順著姜翊澄所指方向,姜翊宸看到,不遠處的確是太子姜翊弘,他好像正在訓(xùn)斥對面的人,那人低著頭,一直不說話,好像很怕他的樣子。
姜翊澄氣憤的說:“哼!太子準(zhǔn)又在欺負三哥了!”
趁對面的人抬頭那一瞬間,姜翊宸細看了一下,果然是三哥姜翊恒。
他問道:“他經(jīng)常這樣對三哥嗎?”
姜翊澄憤憤道:“可不是,六哥在的時候,他最喜歡欺負你了,六哥走了,他又開始欺負我,我聽六哥的話,不再怕他,他見我強硬,便欺負的少了,誰知道他又把目標(biāo)轉(zhuǎn)向三哥,三哥那個人你也知道,唯唯諾諾的,也不敢反抗。”
“哎,翊恒這孩子也不容易。”
這時慧妃嘆道:“這一切的源頭都是因為他比太子早出生。當(dāng)年嫻妃姐姐還沒入宮,那時的皇后娘娘還是通情達理,溫柔賢惠的一國之母,深受皇上寵愛和尊重。一切的改變都在她連失兩子之后,經(jīng)受不住打擊,病倒在床,這一躺就是一年。在這一年里,皇上寵幸了當(dāng)時還是謹貴人的謹妃,謹妃更是一舉之下生下皇子,雖說是皇三子,但名義上卻是皇長子了。”
慧妃深深吐了一口氣接著道:“病床上的皇后娘娘聽說有人生了皇長子,深受刺激,加之丞相及時勸導(dǎo),她的病一下子就好了。病好后的她性情大變,變得霸道善妒,后來她奪回了皇上的寵愛,又接連生下皇四子姜翊弘和安平公主。”
慧妃看著遠方接著說:“她生怕這個兒子再像他兩個哥哥一樣早夭,所以對太子寵溺放任,這才導(dǎo)致了他驕奢霸道的性格。可是嫡子不是長子這件事一直讓她耿耿于懷,所以她們母子二人明里暗里給了謹妃和恒兒不少苦頭吃。謹妃生性謹慎膽小,又自知母家勢弱,所以有苦也是往肚子里咽,恒兒受她母親影響,也跟著變的膽小懦弱了。”
“是啊,他不僅欺負我們這些皇弟,連皇妹都欺負,謙嬪可是皇后娘娘的人,他連她的女兒靜淑公主也欺負。這全皇宮里啊,就安平公主他不欺負。”姜翊澄越說越氣,忍不住把腳下石子踢了老遠。
三人說話間,太子也看到他們,仰著頭高傲的走了過來。
“呦,這不是六弟嗎,前幾日我聽說你要回京,還不相信,今日看來是真的,難為你當(dāng)年都病入膏肓了,居然還能活著回來,可喜可賀啊。”姜翊弘皮笑肉不笑的說道。
姜翊宸不卑不亢的向他施禮道:“多謝太子殿下惦念。”
姜翊澄雖然氣他剛才那樣說六哥,但礙于他太子的身份,不情不愿的向他施了一禮。
太子滿意的對姜翊宸說:“看來你這些年沒白走,學(xué)乖了不少。”
姜翊宸說:“這還要感謝太子殿下當(dāng)初的教導(dǎo),臣弟不敢忘。”
太子挑高聲音道:“不敢忘?我看你早已經(jīng)忘了吧,這次朝中的事,你可是出盡了風(fēng)頭。”
“臣弟作為皇子,理應(yīng)捍衛(wèi)(wèi)國家,我只是盡了應(yīng)盡的本分罷了。”
姜翊弘狠狠地說:“本分,你一個病秧子有什么資格說本分,國家大事還輪不到你插手,我看你早已忘了當(dāng)初的教訓(xùn)。”
教訓(xùn)?當(dāng)然沒忘,當(dāng)年跪在雪地里那種刺骨的寒冷他現(xiàn)在還記得清清楚楚的。
姜翊澄忍著氣說:“我們該行的禮已經(jīng)行了,該說的話已經(jīng)說清楚了,太子殿下莫要得罪進尺。”
“呦,這是有人撐腰了,連說話口氣都不一樣了。你們別忘了,我才是太子,是姜國未來的皇上,得罪我,對你們沒好處!”
他又指著姜翊宸說:“還有你,姜翊宸,別以為立了點功,就可以揚眉吐氣了,想和我爭,你還嫩了點,我倒要看看,你一個病秧子能成什么氣候。”說完,便揚長而去。
姜翊澄怕六哥心里不快,安慰道:“六哥莫要跟他置氣,他這個人一向這樣,狂妄自大,不理會他就是了。”
“怎么會。”姜翊宸反過來安慰他
這時姜翊恒也過來了,“六弟,好久不見。”
“三哥。”姜翊宸看著他畏畏縮縮的樣子,有些同情他。
姜翊澄問道:“三哥,太子又欺負你了?”
姜翊恒苦笑道:“我剛在這御花園走的好好的,見太子迎面走來,急忙讓開,可是他卻故意朝我撞來,還說我擋了他的道,沖撞了他。”
姜翊澄氣憤的說:“他仗著自己的太子身份,向來橫行霸道慣了,早晚有一天,我要向父皇稟報。”
慧妃制止他說:“禍從口出,澄兒莫要妄言!”
姜翊恒勉強擠出點笑容說:“七弟的心意,三哥心領(lǐng)了,他也不是一天兩天這樣對我了,我早已經(jīng)習(xí)慣了。”
姜翊宸問道:“三哥難道打算一輩子這樣,受他壓制嗎?”
姜翊恒無奈的說:“不這樣又能怎樣?誰讓我和母妃勢弱又不得寵呢。”
“三哥!”姜翊澄想再勸他,卻不知道該怎么勸。
“三哥還有事,先行告退了。”姜翊恒施了一禮,便走了。
姜翊澄看著走遠的三哥,沮喪的說:“三哥看起來好可憐。”
姜翊宸平靜的說:“無所謂可憐不憐,自己看得起自己,別人才能看的你。”
“嗯,六哥說的有道理。對了六哥,剛才太子提起,我才想起來,只見你咳疾好了不少,都忘了問你,你的腿疾怎么樣了?”姜翊澄關(guān)心的問道。
姜翊宸淡然道:“已好了很多,只在天冷的時候偶爾會疼,要不是當(dāng)初太后出現(xiàn)的早,六哥這條腿恐怕早廢了,說起來,還要謝謝七弟你去通風(fēng)報信呢。”
姜翊澄擺擺手說:“我們兄弟倆說什么謝字呢,其實當(dāng)初我也是誤打誤撞幫了六哥的。那日,我看雪大,尋思著去找六哥去打雪仗,到了朝陽宮,發(fā)(fā)現(xiàn)大門緊閉,就偷偷從門縫里瞧了瞧,結(jié)果發(fā)(fā)現(xiàn)六哥你在雪地里著跪著,皇后娘娘的人在那里,我就趕緊去告訴母妃了。”
慧妃接著說:“那時我正在陪太后在御花園賞梅,澄兒跑來跟我說讓我去救你,我尋思著,我去肯定不行,如果去稟報皇上,皇上萬一責(zé)罰皇后,皇后勢必會記恨在心,報復(fù)你我。于是我假意跟太后說,你想她了,太后聽后很高興,便起駕去了朝陽宮,救了你。”
姜翊宸感激的說:“多謝慧妃娘娘慧心敏思,這才安然救下宸兒。”
慧妃說:“傻孩子,謝什么,當(dāng)年我與你母妃情同姐妹,她的兒子自然也是我的兒子,我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救你的。”
姜翊宸心里深受感動,同樣是母妃的姐妹,一個把母妃當(dāng)做往上爬的墊腳石,一個卻能為母妃赴湯蹈火,人之本性,顯露無疑。
三人又說了一會話,慧妃見他們兄弟倆有說不完的話,就先行回宮了。
兩兄弟走到長廊時,姜翊宸注意到前面有一個大臣看起來很眼熟,他問道:“前面那個人可是崔顥?”
姜翊澄回答道:“正是崔大人,我聽說今日父皇召他進宮商討事情,怎么,六哥想見見他,要不我去叫他過來?”
姜翊宸揮手制止道:“不用了,我只是很多年沒見崔大人,不敢確認是他。”
“哦,原來如此,六哥你有所不知,如今的崔大人已不是當(dāng)年的崔大人了,他這幾年在官場混的風(fēng)生水起,父皇對他很信任,就連李尉和章丞相都要給他幾分面子呢。”
姜翊宸不動聲色的說:“是嗎?”
“嗯,說來也奇怪,這幾年朝中黨爭嚴重,但凡身處要職的人,不是李尉的人,就是章丞相的人,而崔大人不依附他們?nèi)魏我慌桑瑓s能爬上御史大夫這個重要職位,也不知用的什么手段。”
姜翊宸勾了勾嘴角,露出一絲不易覺察的冷笑。
兩兄弟又說了一會兒話后,互相告別,各自回府了。
在御花園的某個隱秘角落,崔顥隔著花叢和花叢另一邊的人說著話:“王爺想好了嗎?”
對方沉默了半晌,猶豫的問:“崔大人為何會選中本王?為何不是六弟或者七弟?”
崔顥不動聲色的回答道:“因為比起其他兩位皇子,王爺更有奮起反抗的決心,有了這個決心,再加上老臣的輔佐,我們必成大事。”
“可是,父皇向來不喜歡我,我怕爭不過太子和安陽王。”
崔顥鼓勵道:“事在人為,以前皇上不寵愛王爺,不代表以后不寵愛,王爺只要按我說的做,我必能助你奪得皇上寵愛。”
花叢后面又是一陣沉默,沉默過后,那人好像下定了決心似的,“既然崔大人信任本王,那本王就與大人合作,我們共成大事!”
聽到對方答應(yīng)了,崔顥一邊的嘴角微翹,露出一絲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