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宮這邊,待姜翊宸到達(dá)太后的寢宮福壽宮時,福壽宮里已熱鬧非凡,章皇后、陳貴妃、慧妃、謹(jǐn)妃、謙嬪正在給太后請安,沒過多久,姜翊澄也過來了。
太后因很早就放下手中權(quán)利,不管后宮事宜,只安心頤養(yǎng)天年,所以雖年逾七十,看起來面色紅潤,十分精神。
她看到姜翊宸來給她請安,十分高興,這個孫子,小時候她就很喜歡。那時嫻妃孝順,常帶他去宮中陪伴,那個小人兒,常常逗的她開懷大笑,而姜翊宸跟她這個皇祖母也很親,祖孫兩個感情很好。
姜翊宸看到皇祖母,也很是高興,他跪下深深的給皇祖母磕了個頭:“孫兒給皇祖母請安!”
“是宸兒嗎?快起來,上前讓皇祖母好好看看。”
姜翊宸聽話的走上前,太后顫抖著雙手在他的臉上摩挲著,“沒錯,是我的宸兒,你終于回來了。”太后說著,眼中竟閃出點點淚光。
姜翊宸急忙扶著皇祖母坐下:“孫兒不孝,讓皇祖母掛心了。”
太后用手絹擦了擦眼角的淚花說:“回來好!回來好!這些年你們母子倆受苦了,可惜你母妃福薄。沒有等到這一天。”
這時一旁的慧妃上前安慰道:“太后請保鳳體,姐姐生前就孝順您,如果她得知您為她傷心,必然不會心安。”
太后聽完道:“慧妃說的是,你不愧是嫻妃最好的姐妹,和她一樣貼心孝順。”
“太后明鑒,慧妃妹妹向來待人溫厚和善,我們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說話的是謹(jǐn)妃。
陳貴妃陰陽怪氣的說:“如若真是好姐妹,當(dāng)年就該跟嫻妃姐姐一起,何必留在宮中自己享清福?”
皇后駁道:“貴妃這是說的什么話,雖說當(dāng)年嫻妃罔顧圣恩,執(zhí)意要離宮,可畢竟是皇上允準(zhǔn)的。即使慧妃當(dāng)時只是小小的一個嬪位,畢竟是陛下的嬪妃,怎可憑一己喜好隨意追隨誰?”
坐在末位的謙嬪道:“皇后娘娘說的甚是,若說追隨,嬪妾聽說當(dāng)年貴妃娘娘與嫻妃娘娘也十分要好呢,己所不欲勿施于人,你說是不是貴妃娘娘?”
陳貴妃狠狠地看向謙嬪:“本宮與皇后娘娘說話,什么時候輪到你一個小小的嬪妃插話了!”
皇后娘娘冷笑道:“貴妃這是被人說到痛處,惱羞成怒了嗎?”
陳貴妃怒目圓睜,正欲發(fā)作,突聽到太后怒喝:“好了,都不要吵了,今日是我與宸兒祖孫共享天倫的時候,你們在這吵來吵去,存心要掃哀家的興致嗎!”
陳貴妃按耐下怒氣,和眾妃一起道:“太后贖罪,臣妾知罪!”
太后不耐煩的揮揮手:“好了,安也請了,你們都下去吧!慧妃和澄兒留下。”
待眾人走后,一直沒說話的姜翊澄舒了口氣,上前向太后說:“皇祖母,孫兒也來給您請安了。”
太后高興的說:“好,好,你們都是哀家的好孫兒!”
慧妃微笑著對太后說:“太后娘娘慈祥和藹,這些孩子爭氣孝順,都是托你的福!”
太后被夸的心情十分舒暢,她又問:“不知道宸兒的病現(xiàn)在怎么樣了,當(dāng)年太醫(yī)說你的病藥石無方的時候,哀家的心都要碎了。”
姜翊宸心里有些感動,當(dāng)年宮里除了慧妃娘娘,恐怕只有皇祖母是真心關(guān)心自己的。
“孫兒的病已經(jīng)好了很多,皇祖母且放寬心。”
“那就好,以后你要常來福壽宮,像小時候那樣,多陪陪皇祖母。”
“孫兒遵命!”
“我是不是來晚了?”突然,一個洪亮的聲音自門外傳來。
“你呀,人老了,這個大嗓門還是沒變!”太后笑著打趣進(jìn)門而來的康王。
康王乃先帝敬宗同胞弟弟,人長得十分高大,因注重鍛煉身體,看起來精神矍鑠,走起路來也是虎虎生風(fēng),一點不像年過花甲之人。他大步走進(jìn)來笑道:“皇嫂莫非是嫌棄臣弟打擾你了?”
太后笑著搖搖頭:“怎么會呢,沒有你的大嗓門,我的福壽宮冷清不少呢!”
康王朗聲大笑,“皇嫂這是在笑話臣弟呢。”
姜翊宸和姜翊澄雙雙上前施禮:“孫兒拜見皇爺爺。”
康王攙起兩人道:“我昨日聽說宸兒回來了,知道他今日要來向皇嫂請安,所以就不請自來了。”
太后假意嗔怪道:“原來你不是來看哀家,是來看宸兒了,哀家還白歡喜一場。”
康王捋著胡子笑說:“看宸兒是真,看皇嫂也不假啊。”
姜翊宸看著兩位老人你一言我一語的打趣,心情十分好,不自覺臉上已掛滿了笑容,“皇爺爺,十幾年不見,您的身體還像當(dāng)初那樣硬朗康健。”
康王擺擺手說:“不行嘍,老嘍,今早晨起,想著好幾年沒有摸過我那把刀了,就想著拿出來練練,誰知差點閃了我的老腰!”
姜翊澄笑著安慰他:“皇爺爺,您老寶刀未老,勇武不減當(dāng)年,今天只是失誤。”
“就你小嘴最甜!”康王被他說的心情大好,哈哈大笑起來。
眾人落座后,康王對姜翊宸道:“我聽聞這次朝廷危機(jī),宸兒立了大功,皇爺爺打心眼兒里高興啊,你不知道這幾年朝廷被那個章懷嚴(yán)和李尉攪成什么樣子了。”
姜翊宸很理解皇爺爺?shù)男那椋薁敔斈贻p的時候脾氣爆,剛正耿直,眼里揉不得一點沙子。
小時候他就聽皇祖母說過,當(dāng)年先帝敬宗在世時,就有點怕他這個皇弟,萬事都要和他這個皇弟商量。后來當(dāng)今陛下繼位,對他這個皇叔也是尊敬有加。身為皇族后裔,看著祖宗的基業(yè)被敗壞,不痛心才怪。
姜翊宸安慰道:“皇爺爺為我姜國的心天地可鑒,但如今的局勢不是一兩天造成的,要想改變,還要慢慢來,皇爺爺莫要憂心。”
康王重重的嘆了口氣:“我怎能不憂心呢,十八年前你帶病離京,而一向忠心耿耿的沈正將軍也被人陷害,慘死獄中,后來我冒死用免死金牌力保下沈?qū)④娔且粚号l知他們卻在發(fā)配途中,雙雙病死,每每想到此,我就痛心疾首,寢食難安,索性后來就退出了朝堂。”
姜翊宸道:“我當(dāng)年雖遠(yuǎn)在蒼州,但也明白,那種情形不是皇爺爺一個人能扭轉(zhuǎn)的,所以皇爺爺莫要再自責(zé)。且沈?qū)④娮锩讯ǎ薁敔敶藭r說他是冤枉的,豈不是打了父皇的臉,所以,皇爺爺以后莫要再說這樣的話,以免給自己召來禍端。”
康王吹胡子瞪眼道:“他敢?再說,本王什么什么怕過死?沈正那個人,我太了解了,說他串通敵國謀反,我死也不相信。”
姜翊宸有些震動,這么多年過去了,朝堂中除了他,也只有皇爺爺對當(dāng)年的事耿耿于懷,堅信沈?qū)④姏]有通敵了。
姜翊澄這時上前道:“皇爺爺放心,這次六哥回來了,必不會任由他們胡作非為,我相信,總會有真相大白的一天的!”
康王拍了拍姜翊澄的肩膀說:“有你們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好了好了,不說朝堂上的事了,我們一家人難得聚在一起,中午都在我這里用膳吧。”太后朝貼身衛(wèi)嬤嬤吩咐道:“你去吩咐御膳房,做點宸兒愛吃的飯菜,你知道的。”
衛(wèi)嬤嬤會意,退了下去,去御膳房吩咐去了。
姜翊宸假裝吃醋道:“皇祖母偏心,盡做六哥愛吃的,那澄兒呢?”
慧妃笑著斥責(zé)道:“都這么大人了,還跟你六哥爭寵。”
太后慈愛的看著這個孫子說:“皇祖母怎么會忘了你呢,來人,把七皇子愛吃的桂花糕端上來。”
姜翊宸聽說有桂花糕,高興的說:“謝謝皇祖母,孫兒最喜歡吃你宮中的桂花糕了。”
康王看他們祖孫三人,心里很是羨慕:“還是皇嫂你有福氣啊,不像我,只有那一個外孫,還早早的去了。”
太后安慰他道:“事情已經(jīng)過去了,莫要再傷懷,對身體不好。”
姜翊宸看著這個剛才還敢怒懟皇上,這會一下子變成一個普通老爺爺一般,懷念自己的外孫的康王,心里也有些遺憾傷懷。
皇爺爺?shù)耐鈱O,他們小時候見過幾面,也是個清俊之人,后來他離開蒼州后,聽聞他娶了皇后之女,自己的皇姐安平公主,做了駙馬。兩人琴瑟和鳴,情深義重,十分恩愛。
無奈天妒英才,駙馬英年早逝,安平公主悲痛不已,再未嫁人,說要為駙馬守寡到老,皇后心疼女兒,也就留在身邊,由她去了。
“說起來,安平那孩子,真是個好姑娘,只可惜命苦了點。”慧妃嘆息道。
康王接道:“是啊,我那外孫媳婦,跟她母后一點都不像,知書達(dá)理,明理大氣,可惜遠(yuǎn)兒福薄,早早的去了,也累安平這孩子一守寡就是八年。”
姜翊宸道:“寧遠(yuǎn)兄和皇姐伉儷情深,對他們來說,這輩子能相守幾年已是上天對他們莫大的福分,想必皇姐余生已經(jīng)沒有遺憾了。”
慧妃贊同道:“宸兒說的沒錯,都說只羨鴛鴦不羨仙,他們能做一世夫妻,已是莫大的緣分了。”
太后打斷道:“怎的不說朝堂上的事,又提起這些傷心事了。”
康王調(diào)整心情說:“不提了,酒菜備好了沒有,今日本王高興,一定要喝上幾杯。”
姜翊澄道:“孫兒和六哥陪皇爺爺喝!”
“好!”
“皇叔,喝酒怎不叫上朕呢?”
眾人一聽聲音,知道是陛下來了,紛紛起身參拜,姜王笑著揮手,示意他們起來說:“剛才我在門外聽你們祖孫說的十分高興,怎的我一來,這氣氛就嚴(yán)肅了?”
康王哼道:“你是皇上,我們是臣子,不敢在你面前放肆!”
姜王見皇叔面有不悅,不知哪里得罪了他,笑著說道:“皇叔見外了,父皇在世的時候就經(jīng)常叮囑朕,有事多和皇叔商量,朕向來敬重皇叔,我們雖是君臣,也是叔侄,皇叔這樣說,豈不是在怪朕?”
康王拗著脖子說:“老臣不敢!”
姜王知道皇叔對他不滿,卻也不生氣,皇叔的脾氣向來如此,直來直去,自己剛繼位的時候,他就經(jīng)常在朝堂上督促自己,如若他有任何不當(dāng)?shù)牡胤剑适宥紩?dāng)面指出。
時間長了,他雖心有不滿,不過捫心自問,在皇叔監(jiān)督自己的那十幾年,姜國的國力確實發(fā)展到了空前鼎盛的地步。
他也明白,皇叔身為王族,為王室的興盛一直兢兢業(yè)業(yè),他的忠心不容置疑,這也是他不問罪皇叔的一個原因。
慧妃見狀,上前圓場道:“皇叔是見宸兒回來,心情大好,要和他們兩個不醉不歸呢,正好,陛下來了,今天算是祖孫三代同堂,想必太后心里很高興呢。”
太后慈祥的笑道:“慧妃說的是,哀家很久沒這么高興過了,今天你們就在我這福壽宮,我們也像尋常百姓家一樣,好好享受一下天倫之樂。”
“是,太后!”
沒過多久,丫鬟已把酒菜呈上來擺好,祖孫三代圍坐在一起,其樂融融的吃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