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笑離開學院后,爬上學院的山坡,從貝爾村南面繞了一圈,避開村莊內擁擠的人群,回到了城堡內。
遵循著護身符的指引,他找到了獨自坐在高臺上的梅。
“梅,‘邪咒’,野生哥布林,樹木,巨人勞工,小野兔...”數個標有不同記號的法杖的杖身分段,被依次排開在高臺的石桌上。
“這些東西可以組成陷阱法陣嗎?”古笑問完后,就立刻陷入了沉思,仿佛剛才是在自言自語一般。
一旁的梅疑惑地看著他將數個小木條放置到桌上。在看到古笑陷入沉思后,便也認真地思索他話中的含義。
她認出來桌面上的小木條是一種特殊的法杖。
其原理和戰斗修女的常規武器——符咒非常相似。都是通過不斷拼接上其他部件來達到提高強度的目的。戰斗修女的一些隱身型法術則要求兼具隱蔽性和強度。
正當梅仔細思索那些記號所對應的事物時,古笑突然問道:
“仇視陷阱有什么非常苛刻的要求嗎?就是那種缺一不可的。”
梅使用護身霧氣具現出仇視陷阱的法陣圖:
“必須具備的只有三點:至少一種生命體,一種抽象的平面圖形組合,一種相對穩定的介質。”
法陣上依次亮起三個部分。
“你覺得哥布林與巨人勞工相比,誰更適合成為法陣中的生命體?”古笑首先派排除了弱小的野兔。
“哥布林性格軟弱,但行為舉止時常超出正常的思維范圍。巨人勞工對仇視陷阱的抗性極高,幾乎達到免疫的程度。雖然狂戰士覺醒者幾乎都是巨人,但這只能說明他們具有極高的憤怒掌控天賦。”
“‘致命平靜’?”古笑想起了游戲中對巨人種族天賦的描述。心中閃過了一道關于憤怒掌控的靈感。
“是的。”梅輕抬了一下眉毛,對他的精確描述略感詫異。
古笑圍著石桌走動了幾步,想起史努比和高蹺狂吼的樣子:
“我想,還有一個原因會讓哥布林成為法陣的目標。哥布林種族的情緒變化步調非常整齊。”
梅思索了兩秒,仿佛回憶起了哥布林吵鬧的樣子,頷首道:“是的。”
“抽象的平面布局是什么意思?”
“元素法術的本質是有跡可循地驅動游離元素。黑魔法的本質是有跡可循地排斥掉游離元素。所以只要在任意介質上或者介質內部,有跡可循地排斥掉游離元素即可描繪出黑魔法的陷阱法陣。”
“東部森林的木材!兔子!”古笑的腦海中有一絲靈光閃過。
此時,梅已經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東部森林的樹木正在被砍伐,同時那里出現了野兔?”
“是的...”古笑向梅敘述了今日的發現。
“所以,你懷疑‘邪咒’的出現是布置陷阱的一個步驟?”梅低頭看著桌上的小木條問道。
“沒錯。從陰謀者的角度來說,它無法掌握凈源雇傭軍從海上到達貝爾村的具體時間。所以只能將一個民兵團足以戰勝的目標安排在東部森林。”
“先把野生哥布林驅趕出森林,再利用哥布林的集體仇恨和貝爾村自身的發展需求,將東部森林的樹木砍伐并送進村莊內。”古笑向著梅述說著自己的推測。
梅在腦海中將所有的條件仔細斟酌了一番,疑惑地問道:“萬一哥布林沒有產生集體仇恨怎么辦?貝爾村為了保險起見是不會將那處森林作為首要的砍伐目標的。“
“哼哼...我已經想到了。我們所有人都忽略了史努比的弟弟高蹺。他是所有野生哥布林當中,唯一一個沒有接受過隔離的。”古笑輕笑著自嘲道。
他一邊收拾起桌上的法杖,一邊無奈地說道:“不過,我估計高蹺身上的仇視陷阱已經消散了。要想弄清出木堆中隱藏的陷阱,只怕是更加困難。”
古笑和梅二人走下高臺,先是找到弗雷說明了二人的推測和依據。接著在鄧肯的幫助下,將高蹺單獨帶到凈源教堂內進行檢驗。
一直到傍晚時分,眾人終于弄清了事情的原委。高蹺在森林中逃跑時,曾意外陷入沉睡,并失去了一天的記憶。貝爾村采用大陸通用的日歷,但野生哥布林們沒有日歷的概念。
鄧肯在離開教堂后,連夜安排勞工配合著民兵團封鎖了東部鋸木廠和那里的木堆。
同時從巨人勞工那里拿到了大部分的小野兔,剩下的野兔在巨人勞工回到貝爾村時已經盡數丟失。丟失小寵物的巨人勞工們已經尋找了一下午,但沒有任何發現。
那些失蹤的小野兔仍然留在貝爾村,還是已經跟著商船離開?它們帶來的是陰謀家的試探,還是瘟疫?
古笑回到城堡后,決定不再考慮這些。就讓弗雷和鄧肯頭疼去吧,或許還要算上煉金術士弗士。
在實權人物心中,單獨計較一次陰謀的得失是不可取的。
這就是陰謀二相性:陰謀的最終結果具有不確定性,更不由各自的真實意圖所決定,而是雙方不斷變化的立場和權衡的結果。這種近似隨機的動態變化在更高更抽象的層面統一:雙方的終極目的——消滅對手。(注一)
如果弗雷、鄧肯和弗士非常冷血,愿意就此以村莊內發生異變為代價,提前結束這場從‘邪咒’出現、團長暫離就開始的陰謀,那敵方此次的成果也就僅止于消滅了貝爾村的小部分平民而已。
這不但讓陰謀的策劃者不滿,就連弗雷三人也不滿。前者不滿是因為貪婪沒有得到滿足,而后者則是因為憐憫和遠見。
如果,這次對陰謀做出了退縮,那么肯定會有下次。不斷蠶食之下,貝爾村自然敗亡。
所以,翌日清晨,當古笑打開房門看到弗雷三人一起找上自己時,他沒有絲毫驚訝。
“我就知道你們會來找我。我這就和梅再走一趟東部森林。”古笑一邊回房拿起裝備,一邊和他們說道。
“我們果然沒有選錯人。”弗雷和另外兩人相視一笑:“先別急著出發,我們去會議室。”
....
片刻之后,一起享用完早餐的眾人們圍坐在會議桌旁。梅也參加了會議。
“貝爾村的這些隱藏變數,其實只是這片大陸上我們和黑暗勢力博弈的一小部分。”弗士看起來一副想要和古笑推心置腹的樣子。
古笑微笑著點頭回應。他現在已經明白為什么光啟會評價煉金術士們為陰險的壞老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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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一:作者自己發明的詞,不用深究。靈感來源于量子論“哥本哈根解釋”的核心:波恩的概率解釋,海森堡的不確定性原理以及玻爾的互補原理。為了和“波粒二象性”區分開來,我把“二象性”寫作“二相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