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池之水,開始泛起一絲不易察覺的……暗紅色漣漪。
萬骨窟前。
巨大的爆炸沖擊甚至波及了河岸。
大地震顫著,鹽晶女神像劇烈搖晃,心口裂痕的血光瘋狂閃爍,仿佛隨時都會崩裂!
泠月被震得跌倒在地,骨鈴脫手飛出!
就在那骨鈴落地的一瞬間,她的腦中猛地炸開無數混亂的畫面碎片:
漆黑的鹽晶雕像,懸浮于尸山血海之上,心口的裂痕,噴涌著粘稠的黑霧,空洞的眼窩,燃燒著毀滅的幽火……
雕像下方,巴務相單膝跪地,追風劍斷裂,眼神空洞絕望……
無數部落的旗幟,在黑色的火焰中燃燒、化為灰燼……
天空被撕裂,巨大的幽冥旋渦,緩緩地轉動,無數白骨手臂地,從中探出……
“不……這是……未來?!”
泠月的頭痛欲裂,掙扎著想去抓骨鈴。
那是天蠶殘留魂念預見的可怕景象——
風濟谷雕像徹底黑化,幽冥降臨的末日!
一只手伸了過來,比她更快地撿起了骨鈴。
他是巴務相!
他的?渾身濕透,臉色慘白如鬼,嘴角還掛著血跡,被水靈當和同樣狼狽的銀禪子攙扶著,顯然,他們是剛從河底死里逃生。
他撿起骨鈴,目光卻死死盯著劇烈震顫、血光吞吐的鹽晶雕像,眼中翻涌著河底得知的真相、蘭奴被吞噬的沖擊、以及……
深不見底的痛苦,和一絲瀕臨崩潰的瘋狂。
“圣池……是蝕心之種的根……”他的聲音嘶啞道,如同砂紙摩擦,“柳籽……是死于我們視為圣地的污染……幽冥……早已把手伸進了鹽陽城的心臟!”
他猛地看向泠月,眼神銳利得駭人:
“你在幻境里看到了什么?是不是它徹底掙脫的樣子?”他指向雕像。
泠月看著他,那被絕望和憤怒點燃的眼神,心中的警鈴大作:
“稟君!冷靜!那定然就是陷阱!是幽冥在利用你的痛苦……”
“回答我!”巴務相厲聲地打斷她,追風劍指向雕像心口的裂痕,劍尖因激動而顫抖,“是不是它?!”
泠月看著他那眼中那不顧一切的瘋狂,知道隱瞞只會更糟,咬牙點頭:
“是!我看到它徹底黑化,幽冥降臨……”
“夠了!”巴務相發出一聲如同困獸一般的低吼聲,他甩開水靈當和銀禪子的攙扶,一步步地走向劇烈異變的雕像:”
“陷阱?利用?哈哈哈!”他發出凄厲的慘笑聲:
“從溪谷蟻災,到柳籽之死,到蘭奴天蠶隕落,再到濟谷化為鹽晶……哪一步不是被算計?!哪一步不是因我的愚蠢和優柔寡斷?!”
他停在雕像前,仰頭看著那一張,在血光中仿佛隨時會活過來的臉,聲音陡然低沉,帶著一種孤注一擲的決絕:
“幽冥想要她?想要這一具鹽晶之軀,作為降臨的容器?好!我給它!”
他猛然地舉起手中的骨鈴和追風劍!
“稟君!你要做什么?!”水靈當和銀禪子駭然失色。
泠月更是急撲上前:“不要!它會利用你,強行打破封??!”
“打破?”巴務相猛地一回頭,布滿血絲的雙眼,死死地盯著泠月,也像在質問自己,更在質問那無形的命運:
“你告訴我,還有別的路可選嗎?!圣池被污染,鑰匙被吞噬或污染,契約核心崩壞!等它自己掙脫出來,結果還不是一樣嗎?!”
他指向雕像的心口,那越來越亮的血光,扭曲的空間中,甚至開始浮現出河水倒流、井中的氣泡凝固、河中的水草,睜開密密麻麻眼珠的恐怖異象!
“至少……”巴務相的聲音,帶著一種毀滅般的平靜:
“這一次,主動權在我的?手里!它想要容器?我就親手把它想要的……連同我自己,一起送進地獄!在它最得意的時候,再從內部……毀了它!”
他眼中閃爍著近乎自毀的瘋狂光芒。
“你這是在賭命!”泠月尖叫。
“我的命,早該在溪谷那里,就還給濟谷了!”
巴務相低吼著,不再理會眾人,轉頭面對雕像。
他舉起骨鈴,深吸一口氣,竟開始模仿泠月之前吹奏的、能刺激風濟谷殘魂的音律,同時將染血的追風劍,緩緩刺地向雕像心口,那道劇烈搏動的裂痕!
“濟谷……這一次,我選你!同生……又共死!”
劍尖與血光,即將觸碰!
萬骨窟前,空氣凝固。
泠月、水靈當、銀禪子目眥欲裂,卻無力阻止。
那鹽晶雕像內部的血色光芒,如同回應的魔眼,暴漲到極致,仿佛在發出無聲的獰笑,等待著宿體的降臨與……最終的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