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五
往事如浮光掠影。
入夜，黑色的樹木剪影擦上窗簾，折出靜謐的夜晚獨有的風景，電視屏幕閃爍著彩色的光，照映在沙發上的人身上，在深深淺淺的灰色中，肉眼可見房間內的物件的輪廓。
電視里的人物發出嬉笑怒罵聲，不合時宜的無厘頭行為話語，和時不時尷尬的氣氛，全程只有演員在夸張地笑，觀眾一臉冷漠。
“這是什么垃圾電影，”看了一半時長的顧聞之著實按捺不住一吐為快的生理反應，“喜劇片都洗錢了么，這個評分怎么有八分，打分的人以為這是百分制的？不僅洗錢還刷分，真是……
難怪祈佑靠張臉就有那么多粉絲，至少人家好看的實在，這垃圾電影從哪都挑不出一丁點亮點，邏輯都不通，什么玩意兒。”
拿著遙控器快進看完了剩下的一半，把電視一關，回房睡覺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鬧鐘乍然響起，緊接著短信鈴聲響了兩聲，被子里伸出一只胳膊，顧聞之摸到手機點開一看，是慕晨給他發了兩張測試報告。
心理年齡測試結果十五歲，心理健康測試有八十分，顧聞之躺在床上打了個哈欠，心說：他的測試報告發給我干嘛，我又不需要知道。
坐起身穿衣服、洗漱、吃早飯、找自行車上班、到達單位門口，臺階上一如既往站著比他提早到的人，手里捧著一本厚厚的經濟學，努力的咀嚼書中的文字。
顧聞之跨上臺階，給趴在門口的招財扔了根火腿腸，招財聞到了香味，迅速起身咬住火腿腸，接著轉身調了個頭，用屁股對著飼主，快速地吃完。
見這條汪如此行徑，顧聞之面上故作憤恨道：“以后再也不喂你了，下午的時候買一箱火腿腸，我就坐在箱子上，當著你的面，一根一根把火腿腸吃完。”
慕晨捧著書回頭看著幼稚行為的人，意有所指地說：“看來那個測試還是挺準的，下次探監的時候帶一份測試卷過去。”
“什么測試？”顧聞之轉過身對上他的眼睛，在心里不知感嘆了多少遍，再次感慨道：這雙眼睛生的真是好，臉也因為長得太美而必須時刻戴著口罩，唉~人與人之間的差距啊~
想到此處，顧聞之伸手撫上下巴，摸了摸扎手的胡子，心想是不是換個造型比較好，把胡子刮干凈應該能年輕幾歲吧。
慕晨說：“早上發給你的那份測試報告你沒看？”
“看了，”顧聞之點點頭，“你把你的測試結果發給我做什么？”
“……”慕晨低頭掏出自己的手機打開查看了一番，確認說：“這是你的測試報告，我的心理年齡只有三歲，心理健康有九十分。”
說著點開圖片轉手翻轉，舉著手機給顧聞之看，“看清楚了，這個是我的，發你手機上的是你的。”
顧聞之一臉我才不信！這是什么鬼測試！我都三十多了，怎么可能只有十五？童心未泯也不是這么個未泯！
慕晨繼續說道：“因為買了兩輛車，昨天被抓起來學習了，從今以后，可能只有你一個人浪了，要是沒有什么事，我申請請長假，何況我在單位也只是個見習生，少我一個不少。”
突如其來的請假申請令顧聞之一時半會兒沒反應過來，盯著招財看了好一會兒，才慢慢開口說：“知道了，不過有事時你一定要來，我一個人搞不定，畢竟……我們倆的心理年齡加起來才成年。”
“嗯！”慕晨很是聽話地點頭，對顧聞之道別后，一眨眼就瞬移回家了。
顧聞之見臺階上空空如也，霎時怔愣在原地，隨即想到洗手間內空無一人，心下暗忖：難怪每天都到的比我早，他壓根就不用走路！隨時隨地想去哪兒去哪兒，為什么我的超能力不是這個！
“汪！汪汪！”招財突然出聲，拉回了顧聞之的思緒，回頭一看，大黃狗朝一全身米白色的貓飛奔而去，白貓站在墻頂，身體往前傾，靜靜地看著站在墻下沖它狂吠的大黃狗，毫無畏懼。
招財抬起一條前腿向上揮，努力去夠墻頂的白貓，卻因高度差屢次失敗，屢戰屢敗的招財在地面轉了兩個圈，汪嗚了一聲，可憐巴巴地望向閑人顧聞之。
顧聞之恨鐵不成鋼的大步向前走去，站在墻下抬頭看向白貓，還不等他說些什么，白貓對他喵了一聲，弓起身子往前一撲，兩條前腿扒住了顧聞之的領口，一雙水汪汪的灰色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
“喵~”白貓沖他又叫了聲，四只爪子緊緊扒在顧聞之身上，像是在等待被選中的飼主回答。
顧聞之驚詫了一瞬，隨即伸手抱住白貓，無視腳邊的招財一臉憤憤不平地狂吠，一只手抱著白貓，一手給白貓順了順毛。
白貓一臉愜意地將小腦袋靠在領口側邊，頭頂上方傳下低沉的聲音：“你就叫進寶吧，正好和招財配一對。”
招財對于顧聞之的瞬間起名表示很不滿，張嘴咬住他的褲腿，憤憤的胡亂撕扯，時不時發出沉悶的嗚咽聲。
有了新歡忘了舊愛的大豬蹄子，無視自己的褲腿被大黃狗撕咬，輕輕撫摸著白貓光滑柔順的背，寵溺地說：“寶寶，你吃不吃火腿腸啊？爸爸給你買貓糧和小魚干。”
“喵~”白貓仰起頭乖巧地喵了聲，臉貼著飼主的胸口蹭了蹭。
招財見此情形心中更是氣憤，一扭身子，氣呼呼地走了，大有我再也不理你的氣勢，哼哼唧唧地走到大門口，一轱轆趴下。
而墻下的人和貓正你儂我儂，全然沒在意獨自生悶氣的大黃狗，顧聞之抱著白貓經過招財的身旁，腳步輕快地上了樓。
他把進寶放在地毯上，找出一個裝瓜子的碟子，往里邊倒了牛奶，擱在進寶跟前，小白貓探頭嗅了嗅碟子里的東西，伸出粉嫩的舌頭舔著乳白色的牛奶。
一分鐘后，碟子里的牛奶被舔干凈了，進寶抬起小腦袋，心滿意足地躺在軟和的地毯上打了個滾，然后找了個舒服的位置，一條前腿放在胸前，平躺在地毯上睡著了。
顧聞之蹲在碟子旁，默默地看著睡覺的進寶，輕聲說：“真乖~”
因為閑著沒事干，顧聞之再次經過招財身旁，大黃狗將腦袋往另一側一別，他才不要理這個大豬蹄子！
然而顧聞之根本沒注意招財的情緒，跨上自行車，踩上腳蹬，刷刷的朝柏油馬路上行駛遠去。
一個小時后，熟悉的自行車鈴聲再次響起，顧聞之熟練地將車停在常駐地，從車籃里拎下兩袋貓糧，還有一袋子貓零食，小魚干、貓罐頭、肉干、肉條等等。
兩手拎滿貓飼料，怎么出門的怎么進門，招財的單方面冷戰對顧聞之造不成任何影響，招財見他完全不在意自己，心中更是氣悶，連午飯都沒心情吃了。
樓上的進寶一覺醒來，四條腿齊齊張開，伸了個懶腰，一個翻身，四肢著地，走去碟子旁喝了口水。
解決完口渴問題，轉身跳上了沙發，靠在沉迷于打游戲的人身邊，伸出一只爪子拍了拍飼主的肩。
顧聞之察覺到沙發扶手上站著的小白貓，關掉游戲，起身從茶幾上端下一個小碗，放在碟子隔壁，打開貓糧袋子，給倒滿了一整碗。
“吃吧，下午給你喂小魚干。”
進寶跟在顧聞之腿邊，上前伸出爪子碰了碰食盆，回頭望著飼主喵了聲，意思是怎么沒有小魚干。
顧聞之摸摸進寶的小腦袋，哄它吃飯：“等你吃完貓糧了再吃小魚干，不要挑食，從小就要養成好習慣，樓下的招財就是只愛吃火腿腸，營養不均衡才導致他那么笨的。
你想變得和招財一樣笨嗎？”
“喵嗚~”小白貓低低地叫喚了聲，接著埋頭吃起了貓糧。
趴在門口絕食的大黃狗躺著也中槍，他心情不好，樓上樓下也沒有人給他喂火腿腸，心里又生氣，愈發不愛搭理人了。
此時忙成狗……整個三區的狗都沒有他忙的北宮回來了，路過大黃狗身旁敏銳地感知到招財的情緒低沉，站在大門的另一側，微微低頭問道：“你怎么了？狀態這么不好怎么出去尋人？”
招財：“汪！”心情不好，不要理我。
北宮：“沒人喂你火腿腸？”
招財：“汪！”除了這件事還有其他的。
北宮：“其他事……你失戀了。”
招財：“哼！”我是一只單身狗，母胎單身，長這么大連個暗戀對象都沒有過。
北宮：“哦。”
招財：“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汪！”我跟你說，顧聞之這個大豬蹄子！他有了樓上的那個賤人就忘記了我，從早上起到現在他從門口經過了三次，沒有一次理過我！我現在正跟他冷戰！他還給那個小賤人買貓糧！還有一大袋零食！我到現在連午飯都沒吃，他在樓上和那個小賤人卿卿我我，拿著小魚干你一口我一口……
北宮：“咳——這倒不至于。”
招財：“汪汪汪！”怎么不至于？你沒見過他和那小賤人膩歪那勁兒，他從來都沒有那樣對過我！還主動跑出去十里地買小魚干，巴巴地送到那賤人跟前。
北宮：“我知道了，你得了失寵綜合征。”
招財：“汪！”什么？我才沒有……
北宮：“一口一個賤人，還酸氣沖天。”
招財：“……”我有嗎？
北宮：“我給你一根火腿腸。”
招財：“汪！”好啊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