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界?好,我們去人界!阿欣,你是我的朋友,你現在的處境多半也是因為我而起,我要向你道歉,對不起。我身上有孟無憂給的令牌,我會帶你平安離開冥界的,我知道你一直想再見到自己的心上人,這次,我陪你一起去找他!”
彼岸的一番話,無疑是讓隗欣心動的,可也讓她感覺更加難受,她垂下腦袋不想讓對方看見自己因為泛酸而緋紅的雙眼。
“你想好了嗎?私開鬼門是冥府大罪,一旦被抓,我們就都得下忘川,到那時,可能孟婆也保不了你?!?p> “我才不要孟姨……不對,孟無憂的保護呢!她只是想控制我罷了!”彼岸垂下頭,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神情落寞。
隗欣眼眶一熱,淚水就不由自主地流了出來,她看著彼岸,真誠地鞠躬道了聲謝:“謝謝你,謝謝你!彼岸?!?p> 謝謝你,還有,對不起……
彼岸說做就做,立刻就拉了隗欣一路暢通無阻的來到鬼門關。只要出了門,出了這個門就可以回人界了!隗欣心里一陣激動。
彼岸深吸一口氣,將一直貼在胸口的令牌拿了出來,向城門上的守衛示意:“冥王令再此,開城門!”
城樓上一陣窸窣聲,隨后有人從城門邊上的小門內走了出來。
“冥王令,怎么會在你這個小娃娃手里?”
聽到這個熟悉的聲音,隗欣的心頓時仿佛墜入了冰窖,寒遍了全身,凍得她不能動彈。
而彼岸聽聲抬頭,入目是一件英姿颯爽的騎衣,一條淡粉的發帶,和她手上一條赫人的黑中發紫的長鞭。再入目,便是對方精致的五官,一雙大而水靈的雙眼,立體的小翹鼻,櫻桃般的小嘴。她很美,美得嬌氣稚嫩,神色中卻透著一股張揚的自信。
冥界時歷一個月前,那天,正是隗欣進入冥界的時候。
她隨著鬼群渾渾噩噩地走在黃泉路上,隨后并沒有直接踏上奈何橋,而是同著其他一隊女鬼一起被鬼差帶到了一座宮殿中。
隗欣站在隊伍靠前方,稍稍抬頭便可以宮殿內發生的一切。
只見宮殿正中央的上座上正坐著一個身著淡粉騎裝的女子,她漫不經心地靠在身后的座椅上,低著頭似是在審問著什么,對話不過幾句,很快便輪到了她。
“姓名?”女子擺弄著手里的竹筒,頭也不抬的問道。
“隗欣?!壁笮来藭r只覺得腦袋一片昏沉,什么都想不起來,那女子一問,隗欣自己還沒想到什么,嘴巴就條件反射似的全部答了出來。
“隗欣?原名劉燕?”
劉燕這個名字一出,隗欣腦海中立刻閃現出一些畫面,陌生又熟悉,隗欣想著那應該是小時候的自己,點了點頭。
“隗欣……”女子低囔,突然放下了手中的竹筒抬頭詢問道:“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嗎?”
隗欣先是一陣驚訝,對方這一抬頭才讓她看到這女子的全貌,不得不說,那張臉,看起來太稚嫩了,很漂亮,看起來就會讓人覺得她年紀還很小,很稚嫩的感覺。
岔了一會神,隗欣這才想起女子剛剛問了她問題。在腦海中搜尋了一會兒,始終只能想起幾個零碎的片段,而且很模糊,她越想看清楚,就越是模糊,最終她只能無奈地搖了搖頭。
“你是為了救心愛人而死的,真是癡情呢!”女子,或者應該稱為少女一雙水靈的大眼眨了眨,話雖這么說,眼中卻是一點惋惜也沒有。
隗欣心中震驚,腦中卻并沒有閃出任何畫面,可從少女口中聽到這個消息,她莫名感覺到胸口一疼:“他,是誰?”
“他?”女子眉眼一彎,笑得一臉得逞的模樣:“他叫隗恂,你還記得么?”
隗恂!聽到這個名字,隗欣的腦袋嗡的一下清明了起來,記憶回歸的瞬間,臉上便掛滿了淚水:“記得,記得。我怎么可能會忘記……”那可她拼死保護的人啊,她怎會忘記。
“他,阿恂他現在怎么樣了?”想起自己臨死前的一幕,那把懸在隗恂身后泛著冷光的大刀,把隗欣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她急忙問道。
少女一臉惋惜地搖了搖頭:“不好,很不好!好像是身負重傷,九死一生呢!”
聽少女這么一說,隗欣立刻就站不住了:“他受傷了?!不行!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救他!”
隗欣轉頭就想走,可眼前一閃,少女竟是出現在了她面前攔住了她:“想走?你當地府是你家啊,想來就來,想走就走?”
“我……”隗欣一愣,這才想起自己的處境,她看著眼前一臉高傲的少女突然福至心靈,刷地一下雙膝跪地道:“大人!大人心善,求大人放我回去!隗欣并不貪生,可阿恂有危險,隗欣便不能放心而去,求大人!”
女子看著緊巴著自己的手,明明手臂被抓得生疼,可她眼中的笑意卻是越來越深:“我可不是什么心善的人哦……不過我最見不得女人哭了!所以你想回到你心愛人的身邊也不是不可以。”
隗欣原本失落的心一提,她驚喜的看著眼前的少女,不停地磕頭道謝。
而后,就是后來我們所見的那一幕,少女的要求就是讓她接近彼岸,拿到冥王令牌。
原本隗欣是并不在意這些的,她按照少女的指示一步步接近彼岸,和她成為朋友,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的計策。她愿意為隗恂放棄生命,她早就迷失了自己,她并不介意迷失一切。
可她算盡所有,卻沒能算到自己的心。彼岸,那個繼隗恂后第二個對她好的人,聰明機智,卻也有時糊涂,她不想傷害她。所以她才故意引開少女在暗中派下跟蹤她的人,她需要冥王令,卻不想拿走它,所以她最后說出那些話,是想引誘彼岸帶她離開。
她也不想連累彼岸,等她出了冥府,便將一切事情經過與之講清楚,到時,再賠禮道歉,自己獨處出府。
她原以為自己的計劃萬無一失,可此時少女卻在最后的關卡前突然出現在她面前,隗欣原本歡快的心便瞬間掉入了冰窖。
難道她早就發現了?也是,她那么厲害,自己的想法一定早就暴露在了她面前,所以她早就在這等著,等著她自投羅網。她自己就像是一只老鼠,不過是眼前這只貓嬉戲的玩具罷了,她竟然還想玩弄對方一番,原來也不過是貓設計的一場戲。
隗欣在一旁腦中百轉千回,這邊彼岸同少女正交談這什么,完全無人注意隗欣本就蒼白的鬼臉,變得青灰,目光空洞。
少女走到了彼岸面前,視線始終放在彼岸身上:“關于你手中的令牌,我想我需要驗證一下。”
彼岸聽到她再次提到令牌,心中一緊,然而她看著面前的少女說話彬彬有禮,面容無害,笑得一臉親和,想了想自己手中的令牌確實是真的,也不怕對方檢查,便點了點頭將懷里的令牌遞了上去。
少女接過彼岸手中的令牌抖了抖,仿若隨性地在手里翻了一個花樣,轉而就遞還給了彼岸,微笑地點了點頭,帥氣地向身旁的仆從打了個招呼,很快就有人上樓打開了城門機關。
一旁的隗欣仍出神地盯著少女,少女一轉頭就看到她一幅呆愣掉的模樣,眉頭一挑,表情閃現出一絲惡趣,對著彼岸說道:“你能出去,她不行。”
“為什么?”
隗欣也是一愣,心中卻想:對方的刁難終于來了。
“沒有冥王文書,但你手握冥王令放你出城已是特例,她若想出城,得在我這兒登記一下?!?p> 彼岸有些猶豫,因為她已經發覺,隗欣似乎很怕眼前的少女,而且她總感覺這少女行為處事有些奇怪。最終,還是隗欣先一步點頭,跟著少女走了。
“你想怎樣?”
兩人已經走出彼岸的視線范圍,隗欣心想反正自己已經暴露,索性也就破罐破摔,問清楚這少女到底想如何把自己處置。
“你雖然沒有根據我的指示拿到彼岸的令牌交給我,但你誤打誤撞倒是做對了一件事,所以未按計劃行事這一條我便不與你計較了?!鄙倥硨Χ?,語氣悠然,“放心,雖然你違反了約定,但是達到我想要的結果,所以我仍舊會履行承諾,放你出城。只不過......”
少女轉身,不知情緒的雙眸直直盯著隗欣:“我要你牽絆住彼岸,讓她留在人界,不再返回酆都城?!?p> “這是為什么?”隗欣皺眉不解。
“這不是你該問的事?!鄙倥溲垲┝怂谎?,反手掏出一個符紙,“看在你超額完成任務的份上,我送你一件禮物。這是還陽符,能讓你附身的肉身七日不腐而不受天道約束,你可借它與心愛之人相聚一面,這便也當是,我給你報酬。”
隗欣接過符紙小心翼翼放置在彼岸給她的香囊里,欣喜不已:“多謝!”
“不過我還是要告誡你,人鬼殊途,不要貪圖不該有的癡念。”少女仍舊沒什么表情,只是挑了挑眉,對于隗欣的道謝避而不語。
隗欣手握香囊沒有回話,而是轉而問道:“我還想問您一件事,你是怎么做到,讓彼岸看見孟無憂與鬼差對話一幕的?”
少女終于有了表情,只是神色深沉,分辨不出何意:“誰說,那其中有我手筆了?”
隗欣以為對方不愿與自己坦白,索性也不再追問,只是她不問,神態間倒是一覽無余,女子瞧見了,又反問了她一句:“你又怎知,我是在害她,而孟無憂就是護她呢?耳聽為虛,眼見為實,你的所見,心中所想,確定就是真相嗎?”
隗欣支支吾吾,答不出來,少女也不再糾纏,甩了甩手示意她回去:“去吧。記住我和你說的話?!?p> 隗欣回想著少女對自己說的那一番話,跟在彼岸后面一臉迷茫地出了城門,她看著頭頂的天空眨了眨眼,鬼使神差地回過頭。只見少女高高地站在城門之上,正目視著她們離去的身影,見隗欣突然轉頭望過來,便勾唇一笑露出雪白的貝齒,還俏皮地擺了擺手,用口型說道:“祝你好運!”
看明白少女的口型,隗欣雖仍舊想不明白少女所做一切的意義,但壓在她胸口的大石總算是落下。她轉回頭,對著天空展顏一笑:我來找你了,阿恂!
出了鬼門關,天空上就不似在酆都內那般整日鮮紅沒有變化,越往外延伸顏色便越深,很快只見一片墨色。
“謝謝你,彼岸!”隗欣看著走在前方的小小身影,心里一陣感動。
彼岸點了點頭,面色微紅,埋著頭就繼續走。
隗欣一愣,沒想到它還會害羞,會心一笑:“彼岸,你知道怎么到人界嗎?”
彼岸腳步一頓,轉頭看向隗欣:“你不知道嗎?”
“……”隗欣搖了搖頭,看著頭頂的天空大聲安慰自己:“呵呵!沒事!反正已經出了酆都城,我們就這樣一直朝前走,總會找到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