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眼瞥見(jiàn)(jiàn)蘇凌薇默不作聲，臉色很難看，葉從遠(yuǎn)(yuǎn)很快就發(fā)(fā)覺(jué)(jué)他說(shuō)(shuō)錯(cuò)(cuò)話了，趕緊彌補(bǔ)(bǔ)：“蘇顧問(wèn)(wèn)，你別誤會(huì)(huì)，我不是那個(gè)(gè)意思。”
“午飯是我特意讓蔣浩準(zhǔn)(zhǔn)備了兩人份，一份給你。”葉從遠(yuǎn)(yuǎn)的解釋很真誠(chéng)(chéng)，容不得別人懷疑他的心意。
蘇凌薇接受他的說(shuō)(shuō)辭，可總有種被人看穿的困窘感縈繞在心頭，揮之不去。
她此刻只想找個(gè)(gè)安靜的地方梳理自己的頭緒：“葉總，謝謝您的心意，我想，不必了。”
轉(zhuǎn)(zhuǎn)身拉開(kāi)(kāi)門(mén)把，蘇凌薇欲走。
“元旦的促銷方案急用，等不到下午。”實(shí)(shí)在找不到其他理由，葉從遠(yuǎn)(yuǎn)把工作掛嘴邊。
聽(tīng)(tīng)到“急用”兩個(gè)(gè)字，蘇凌薇轉(zhuǎn)(zhuǎn)回身，半信半疑地打量起男人的神色。
瞧了半響，也沒(méi)(méi)看出個(gè)(gè)所以然。她終于放棄反抗，重新拿起那份文件，坐回黑色沙發(fā)(fā)上。
這女人嗜工作如命啊。
伶起飯盒放到茶幾上，葉從遠(yuǎn)(yuǎn)把里頭的粵菜一一端出來(lái)(lái)，最后還很煞風(fēng)(fēng)景地?cái)[上一瓶老干媽。
吃粵菜，好的就是它的清淡味。配老干媽，這么看都覺(jué)(jué)得畫(huà)(huà)風(fēng)(fēng)不搭。
葉從遠(yuǎn)(yuǎn)把筷子放到她面前，余光瞥到她盯著老干媽不斷地咽口水。
他微不可察地輕笑了一下，很體貼地扭開(kāi)(kāi)瓶蓋子。
想起應(yīng)(yīng)聘那天，在湘菜館，她無(wú)(wú)辣無(wú)(wú)歡，而他卻就著一盤(pán)(pán)清炒時(shí)(shí)蔬下飯，蘇凌薇瞬間就明白了他的心意。
怕她吃不慣清淡的粵菜，特意準(zhǔn)(zhǔn)備的老干媽。
“謝謝。”察覺(jué)(jué)到他的體貼，蘇凌薇的口氣不似先前那樣疏離。
“蘇顧問(wèn)(wèn)如果喜歡，下次一起去吃。”葉從遠(yuǎn)(yuǎn)彎起唇角，眼眸含光。
正當(dāng)(dāng)倆人安靜地扒拉米飯時(shí)(shí)，天邊被一道閃電劃破，隨即炸起一記響雷，瓢盆的大雨裹著大風(fēng)(fēng)開(kāi)(kāi)始叫囂。
站起身，葉從遠(yuǎn)(yuǎn)準(zhǔn)(zhǔn)備去關(guān)(guān)落地窗，突然就被人從背后死死抱住。
如此猝不及防，讓他的心跳一下子蹭到最高點(diǎn)(diǎn)。
莫非，蘇顧問(wèn)(wèn)對(duì)(duì)他……
葉從遠(yuǎn)(yuǎn)抿嘴低笑了幾秒，溫柔地輕拍女人的手背。
冷到可以結(jié)(jié)冰的皮膚溫度讓他下意識(shí)(shí)地彈開(kāi)(kāi)手掌，一陣陣瑟瑟發(fā)(fā)抖讓他的脊背瞬間僵硬。
“蘇顧問(wèn)(wèn)，你……”葉從遠(yuǎn)(yuǎn)不顧冰冷，把寬厚溫暖的手覆到那兩只，因用力過(guò)(guò)猛而青筋暴起的纖細(xì)(xì)女人手上，轉(zhuǎn)(zhuǎn)過(guò)(guò)身。
只見(jiàn)(jiàn)蘇凌薇的身體像極了秋風(fēng)(fēng)中晃動(dòng)(dòng)的枯枝，四肢一直在顫抖。
臉色煞白無(wú)(wú)一點(diǎn)(diǎn)血色，兩彎好看的娥眉擰成兩條灰白的直線。
良久，她才哆哆嗦嗦地出聲：“我，我，我怕雷聲。”
10歲生日那天晚上，一樣的電閃雷鳴。
她通過(guò)(guò)海市直播見(jiàn)(jiàn)到蘇軍和楊倩的車禍現(xiàn)(xiàn)場(chǎng)(chǎng)，從那以后，她就落下了心病，懼怕滾滾的雷聲。
每次預(yù)(yù)感到快下雨，蘇凌薇都會(huì)(huì)把靜音耳塞事先塞進(jìn)(jìn)耳道里，懷里抱著抱枕，才會(huì)(huì)心安。
誰(shuí)(shuí)知她這次吃飯過(guò)(guò)于專注，忘了怕雷這茬了。
情急之下，她才把葉從遠(yuǎn)(yuǎn)當(dāng)(dāng)做她平時(shí)(shí)用來(lái)(lái)抗雷的抱枕。
葉從遠(yuǎn)(yuǎn)反手把她緊緊抱住，一邊用身體的溫度去暖她，一邊心疼地輕拍她的后背：“別怕，有我呢。”
“別怕。”
“凌薇，別怕。”
……
低語(yǔ)(yǔ)安慰她的話不知道說(shuō)(shuō)了多少遍，外面的雨才越來(lái)(lái)越小，被人抱在懷里的她正慢慢恢復(fù)(fù)平靜。
這時(shí)(shí)，總裁辦公室的門(mén)突然被人推開(kāi)(kāi)。
“葉總，我過(guò)(guò)來(lái)(lái)拿……”餐具。估摸著葉從遠(yuǎn)(yuǎn)已經(jīng)(jīng)用好午餐，蔣浩特意來(lái)(lái)收餐具。
他在門(mén)口敲了好半天，一直沒(méi)(méi)人應(yīng)(yīng)，才推門(mén)進(jìn)(jìn)來(lái)(lái)看看，誰(shuí)(shuí)知……
機(jī)(jī)智如蔣浩，他怔楞了一秒，回過(guò)(guò)神時(shí)(shí)趕緊背過(guò)(guò)身，在心底過(guò)(guò)濾了幾遍臺(tái)(tái)詞，才出口：“等會(huì)(huì)再來(lái)(lái)。”
壓住心底的驚愕，蔣浩像往常那樣，腳步沉穩(wěn)(wěn)地離開(kāi)(kāi)總裁辦公室，把門(mén)關(guān)(guān)緊。
被旁人窺見(jiàn)(jiàn)如此親密的舉動(dòng)(dòng)，蘇凌薇一邊克服懼雷的心理，一邊臉燒。
她掙扎著身子，想要逃開(kāi)(kāi)男人的懷抱，卻被抱得更緊：“不要?jiǎng)櫻隂](méi)(méi)停就代表雷聲還沒(méi)(méi)過(guò)(guò)。”
低沉性感的男嗓音呢喃在她耳邊，溫?zé)岬臍庀娫詼H上，最是撩人。
蘇凌薇心底那根愛(ài)(ài)弦被輕輕撥動(dòng)(dòng)，一下又一下，全身不由自主地顫栗了一秒。
以為她又因害怕而發(fā)(fā)抖，葉從遠(yuǎn)(yuǎn)收緊手臂，仿佛要把她融進(jìn)(jìn)自己的身體里。
這樣的姿勢(shì)(shì)一直持續(xù)(xù)到雨停，天開(kāi)(kāi)始放晴。
“葉總，太陽(yáng)(yáng)出來(lái)(lái)了。”蘇凌薇先是小聲提醒他，發(fā)(fā)覺(jué)(jué)葉從遠(yuǎn)(yuǎn)沒(méi)(méi)有動(dòng)(dòng)靜，突然加大力氣從他的懷里抽身出來(lái)(lái)。
哪是聽(tīng)(tīng)不到她的提醒，葉從遠(yuǎn)(yuǎn)只是在耍無(wú)(wú)賴般地裝睡，以為這樣還可以多抱幾秒鐘。
重新回到沙發(fā)(fā)上坐下，蘇凌薇拿起筷子扒飯，等臉上的紅云漸漸隱匿了，她才抬起頭：“葉總，文件里所寫(xiě)(xiě)的元旦促銷方案，我認(rèn)(rèn)為可行。”
“不促銷。”
“啊。”蘇凌薇下意識(shí)(shí)地發(fā)(fā)出疑惑。
解讀出她臉上的不可思議，葉從遠(yuǎn)(yuǎn)挨著她坐下，湊到她耳邊，低語(yǔ)(yǔ)呢喃仿佛在說(shuō)(shuō)情話：“……”
對(duì)(duì)于元旦促銷，他原來(lái)(lái)早就打定注意了。
那找她商量主意是假，陪他用午餐才是真實(shí)(shí)意圖。
蘇凌薇覺(jué)(jué)得自己又被這個(gè)(gè)男人戲耍了，到底是她智商下滑，還是葉從遠(yuǎn)(yuǎn)專門(mén)克她？
冷不丁地抬起屁股，她僵硬地往旁邊挪了挪。
男人的目光卻不依不饒，緊緊鎖定她的位置。
此刻無(wú)(wú)法與他共處一室，她猛然起身：“我吃飽了，葉總慢用。”
她按下門(mén)把，回了自己的辦公室。
之前他喊她凌薇，她覺(jué)(jué)得心里膈應(yīng)(yīng)，可剛剛從他口中蹦出這兩個(gè)(gè)字時(shí)(shí)，她卻莫名覺(jué)(jué)得心安。
還有如今被他以工作的名義綁架陪他吃午飯，她不僅不惱，甚至還有些享受。
享受？瘋了，瘋了，絕對(duì)(duì)是瘋了。
慢慢清空腦袋里的雜緒，過(guò)(guò)了好久，蘇凌薇才能心平氣和地扎進(jìn)(jìn)工作里。
“叮。”一條短信進(jìn)(jìn)來(lái)(lái)。
她掀起眼皮，伸手把手機(jī)(jī)拿到眼前，點(diǎn)(diǎn)開(kāi)(kāi)信息。
【豐巢】請(qǐng)(qǐng)憑取件碼XXXXXXXX至西坪小區(qū)(qū)1棟旁邊，豐巢快遞柜取順豐快遞的包裹。
她什么時(shí)(shí)候網(wǎng)(wǎng)購(gòu)(gòu)了？蘇凌薇一臉狐疑地打開(kāi)(kāi)淘寶APP，沒(méi)(méi)有新的購(gòu)(gòu)物記錄。
這時(shí)(shí)，悅耳的手機(jī)(jī)鈴聲響起。
掃了一眼來(lái)(lái)電顯示，蘇凌薇已經(jīng)(jīng)猜到七八分：“夏晴，你又從網(wǎng)(wǎng)上購(gòu)(gòu)物了？”
“是呀，快遞信息發(fā)(fā)到你手機(jī)(jī)里了咩？”柔軟的嗓音帶著興奮，“我爸媽讓我提前預(yù)(yù)定你的春節(jié)(jié)時(shí)(shí)間啦，所以倫家就從網(wǎng)(wǎng)上購(gòu)(gòu)了兩套閨蜜裝哦，回家過(guò)(guò)年一起穿嘛，嘻嘻。”
如果別人不提，她都快忘了春節(jié)(jié)是個(gè)(gè)舉家團(tuán)(tuán)圓的傳統(tǒng)(tǒng)節(jié)(jié)日。
距離上一次過(guò)(guò)春節(jié)(jié)有多久了？蘇凌薇盯著白墻上的某個(gè)(gè)虛點(diǎn)(diǎn)放空思緒。
有8年之久了吧。
她上高一那年，因順手救下被校園暴力欺凌的夏晴，被夏晴和她的父母死拉硬拽去雅錦鎮(zhèn)(zhèn)過(guò)(guò)春節(jié)(jié)。
自那以后，她又像初中三年那樣，獨(dú)(dú)自一人在除夕夜煮一碗雞蛋掛面。
慶祝自己又長(zhǎng)(zhǎng)大了一歲，離揭開(kāi)(kāi)父母死亡的真相又靠近了一步。
夏晴雖然每年都想拉她回雅錦鎮(zhèn)(zhèn)，可蘇凌薇打小就是不愿麻煩別人的性格，又怎么會(huì)(huì)無(wú)(wú)緣無(wú)(wú)故去攪別人家的團(tuán)(tuán)圓年。
縱使她與夏晴的關(guān)(guān)系再好，可那畢竟不是她的家，這點(diǎn)(diǎn)自覺(jué)(jué)她一直有。
電話彼端，夏晴等了半響都沒(méi)(méi)等到回應(yīng)(yīng)：“凌薇，你還在咩？”
輕柔的詢問(wèn)(wèn)聲打破她的思緒：“距離春節(jié)(jié)還有多久？”
“43天哦。”夏晴最期盼這些節(jié)(jié)假日了，兩個(gè)(gè)月以內(nèi)(nèi)的節(jié)(jié)日她都能記得還有多少天。
“我——”蘇凌薇又想拒絕。
“你這次不能拒絕喔，我爸媽說(shuō)(shuō)啦，如果你今年不過(guò)(guò)去，他倆就來(lái)(lái)海市過(guò)(guò)春節(jié)(jié)呢。”夏晴打斷她，開(kāi)(kāi)始裝可憐，“你舍得倆位老人跋山涉水來(lái)(lái)海市么，嗚嗚。”
拒絕的情緒都給夏晴鬧沒(méi)(méi)了，蘇凌薇無(wú)(wú)聲地嘆了一口氣，其實(shí)(shí)心底還是挺期待這次春節(jié)(jié)：“你替我轉(zhuǎn)(zhuǎn)告叔叔阿姨，今年春節(jié)(jié)我和你一起回去。”
夏晴激動(dòng)(dòng)地領(lǐng)(lǐng)命，然后掛掉電話。
隨即，蘇凌薇的微信里進(jìn)(jìn)來(lái)(lái)一張圖——兩條橘色波點(diǎn)(diǎn)裙。
—
三天過(guò)(guò)后，宏祥珠寶不參與元旦促銷的內(nèi)(nèi)部消息不脛而走。
之前，徐澤讓人模仿宏祥珠寶的熱銷款，打造出了屬于福開(kāi)(kāi)集團(tuán)(tuán)的單身首飾和同性戀飾品。
這些仿照品從上架那天起，就一直頂著促銷活動(dòng)(dòng)的名頭，著實(shí)(shí)分了宏祥珠寶一部分的客流量。
徐澤雖然寬慰，但并不滿足于此，照樣派人時(shí)(shí)時(shí)(shí)刻刻盯著宏祥集團(tuán)(tuán)的動(dòng)(dòng)靜。
“徐總，宏祥珠寶那邊沒(méi)(méi)有任何的打折動(dòng)(dòng)靜。”助理神色恭敬，不緊不慢地道出打聽(tīng)(tīng)來(lái)(lái)的消息，“宏祥集團(tuán)(tuán)的高層里傳出消息，他們不參與明年的元旦促銷。”
“確定？”徐澤有些不敢置信。
”消息是這么傳的。”助理也不敢說(shuō)(shuō)確定兩個(gè)(gè)字。
各大節(jié)(jié)假日對(duì)(duì)于商家來(lái)(lái)說(shuō)(shuō)，都是大搞促銷活動(dòng)(dòng)，薄利多銷的好時(shí)(shí)機(jī)(jī)。
每年海市的四大珠寶商都掙得頭破血流，比拼誰(shuí)(shuí)的促銷力度更大。
如今宏祥集團(tuán)(tuán)卻傳出元旦不打折，這消息一聽(tīng)(tīng)就覺(jué)(jué)得沒(méi)(méi)什么可信度。
爾后幾天，經(jīng)(jīng)常有人在徐澤耳邊扇風(fēng)(fēng)，說(shuō)(shuō)宏祥集團(tuán)(tuán)放棄爭(zhēng)(zhēng)搶元旦這塊蛋糕。
說(shuō)(shuō)的人多了，徐澤的態(tài)(tài)度由完全不信轉(zhuǎn)(zhuǎn)為半信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