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憂從咖啡廳回到家，看到吳律正坐在門口的臺階上。
“哥……”吳憂知道吳律是在等自己。
“都說清楚了？”吳律拍怕自己旁邊的臺階，讓吳憂坐下。
“嗯，說清楚了。”吳憂淡淡地問。
“哥……”吳憂看著院子里的月季花。
“嗯……”吳律也和吳憂看著同一個方向。
“袁月為我哭了……”吳憂看到有月季花瓣隨風飄落。
“嗯。”吳律面上毫無波瀾。
“我想，至少，我沒有愛錯人哪。”
“嗯。”吳律繼續陪吳憂看著月季發呆。
“可是為什么，我偷偷喜歡她這么多年都沒有覺得辛苦，但是今天，現在，我真的好難過。比看到她和別的人在一起的時候還要難過。”
吳憂把臉埋到了吳律的肩頭，吳律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滲進自己的襯衫。
吳律攬住吳憂的肩膀：“傻瓜，你這是真的打算放下了。”
“我想也應該對爸媽坦白了。”吳憂聲音悶悶的，苦笑了一下，“你說如果爸媽知道了，會不會把我掃地出門？”
“放心吧，你還有我呢。”吳律摸摸吳憂的頭，臉上掛著笑，但心里滿是心疼。
吳爸爸透過窗看著臺階上相依相偎的兄妹倆，天下父母最樸素的心愿，大概就是希望兒女能夠無憂無慮，可是人生在世，總有些苦，不得不嘗。
吳憂挽著吳律走進家門，吳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看手機，吳媽媽在廚房洗水果。
“爸。”吳憂站到袁爸爸跟前。
“你們回來了？”吳爸爸沒有抬頭，依舊看著手機。
“爸，我有話想說。”
“那你說唄。”袁爸爸不咸不淡。
“我……”吳憂明明已經做好了心理準備，但看到爸媽的臉，突然說不出口了。
“你是想說你喜歡那個叫袁月的姑娘，即使她是個女生嗎？”袁爸爸放下手機抬起頭。
“您怎么知道的？”吳憂愣住了，完全沒有想到爸爸已經知道了。
“我和你媽也不是什么老古董，我們剛知道的時候是挺驚訝的，但是既然你是真心喜歡人家，那我們也沒什么理由反對。”袁爸爸很平靜，好像已經知道這件事很久的樣子。
“但是，如果人家沒有那個心思，你也不要強求了。”吳爸爸看上去是在教導吳憂不要給別人造成困擾，實際上是希望自己的女兒早點放下。
“來吃點水果，雖然只見過那個姑娘一面，但能看出來絕對是個好女孩兒，證明我們女兒眼光很好啊。”吳媽媽端著水果出來了，面帶笑容，似乎在說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
“爸，媽……”吳憂一時不知道說些什么，以為爸媽就算能夠接受，至少也會有些生氣或者是難過，可是這些情緒爸媽身上都看不見。
“那你們是什么時候知道的？而且你們見過袁月了？什么時候的事？”反而是吳憂多了一肚子疑惑。
吳爸爸看了一眼吳媽媽，怪她剛剛多嘴，說漏了見過袁月的事。
“那就要問你哥了，他大嘴巴咯。”吳媽媽趕緊甩鍋給吳律，養兒千日，用兒一時，這個時候他不背鍋誰背鍋，“不過你也別怪他，他也是為了讓我們放心，才特意安排袁月和我們見面的。”
吳律此刻被噎得說不出話，本來以為迎接自己的會是大型煽情場面，完全沒想到會是這種展開。
明明是吳媽媽打掃房間的時候發現了吳憂的秘密，然后叫袁月來家吃飯自己也只是負責跑腿，怎么到親媽嘴里就成了自己是始作俑者的八卦源頭了呢。
吳律看看爸媽，再看看吳憂，這口黑鍋自己只能默默點頭背下。
時間回到半個月前。
平日里一直請阿姨幫忙打掃家里的吳媽媽今天心血來潮，決定要自己動手打掃一遍這個一磚一瓦都是辛辛苦苦掙來的家。
從門廊到客廳，從花園到陽臺，吳媽媽覺得，下回這事兒還是繼續請人干吧。
打掃到吳憂房間的時候，吳媽媽原本已經想要放棄了，可是想著已經到這一步了，也不差自己女兒的房間了。
吳憂房間的布置早就褪去了當年吳媽媽在她年幼時為她安排的公主風，變成了現在吳憂自己喜歡的極簡風。
整個房間唯一顯得繁復的地方是一面照片墻，一整片軟木板靠在墻上，上滿密密麻麻訂滿了照片，那都是吳憂去往世界各地旅行的紀念照。還有不少學生時代吳憂的照片，摩挲著這些照片，吳媽媽不禁感慨時光荏苒，女兒都這么大了啊。
吳媽媽向后退了一步，打算站遠一點全面欣賞一下這面墻，誰知道撞倒了身后的椅子，袁媽媽打算把椅子扶起來，可是蹲下的時候又撞到了身后的軟木板，整個壓到了吳媽媽身上。
軟木板雖然不重，但是吳媽媽也被這突如其來的重量嚇了一跳，“啊”地一聲叫出聲來。
“媽，你怎么了？”吳律聞聲趕到，看見吳媽媽被壓在木板下面，趕緊把軟木板挪開。
“我沒事兒，在打掃而已，趕緊把這個扶起來……”吳媽媽回頭看了一眼那塊軟木板，愣住了。
“這是……”吳媽媽見吳律正想在藏著些什么東西，可是已經來不及了，吳媽媽全都看在眼里。
原來，那塊軟木板后面貼著一幅完整的肖像畫，畫像上正是袁月，只是吳媽媽并不認識這個女生，只看到右下角還有一行小字“不能說的秘密”。
“這是什么？”吳媽媽自言自語。
“好像是上大學那會兒，課業壓力不大的時候學的素描吧……”吳律開始了生硬的解釋。
“我是說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啊，那我也不瞞您了，我喜歡這姑娘，讓吳憂幫忙畫的。”
“你知不知道你從小就不會撒謊，你當你媽我傻的嗎？你喜歡這姑娘為什么這畫不在你房里？”
“我……那我給你說實話吧……”吳律本來還想再掙扎一下，可是吳媽媽犀利的眼神像是已經把吳律看透了一樣，吳律只能全盤托出。
“我是在吳憂大二的時候知道這個事的……”接下來的十多分鐘里，吳律把自己知道的所有有關袁月的事情全都告訴了吳媽媽。
“那孩子，這幾年壓力一定很大吧……”吳媽媽聽完，第一反應是心疼自己的女兒。
“媽，您不覺得困擾或者是丟人之類的嗎？”吳律原以為吳媽媽聽完至少會感嘆一下這事兒怎么會落在自己女兒身上，可是看上去，一點兒也沒有。
“‘丟人’？！”吳媽媽聽到這個措辭，覺得有點不舒服，“你說什么呢，那么多年書都白讀了？我養你是讓你說這種話來傷人的嗎？”
“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和吳憂一直都覺得你們可能接受不了，所以才和她一起瞞著你們，我要是覺得‘丟人’也不會幫她瞞你們這么久。”
“你哪天想辦法請那孩子來家吃頓飯吧。”吳媽媽看著肖像畫上的那張笑臉，“我想看看吳憂喜歡了這么多年的姑娘是個什么樣的人。”
“那爸那邊兒怎么辦？”吳律還是有點擔心。
“你爸那邊不用你操心，我去說，如果這點兒事兒他都接受不了，你們就等著做單親家庭的孩子吧。”
吳律心中感嘆，自己的親媽真是牛掰啊。
吳律收起回憶，看了看一旁本來眼眶紅紅的妹妹，把帶著“一會兒找你算賬”的目光投向了自己。
而且，吳律確實在吳憂沒有坦白之前，背著吳憂偷偷向袁月做過一些暗示，只是袁月那姑娘，感情方面實在是單純，想不到更深的層面。
想了想，這也算一口溫暖的黑鍋，背就背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