據青狐腦海里模糊的記憶,千乘以往叫青丘,乃九尾妖狐的棲息之所,后來人與妖兩界大戰,妖界戰敗,妖狐一族遷至內地,千乘便成了秘境,左鄰妖界,右邊每百年接壤人間,他這一脈則是狐妖不愿離開的遺留人員,妖族也有些修行至法,不過他還未得母狐傳承,如今不過會些基本的靈氣吸納,這幾乎是妖的本能所至,
干活之余蘇千乘也沒落下修煉進度,一有空閑便會打坐凝氣,凝氣期無論是人還是妖皆可通過呼吸吐納萃取天地靈力,若是以人類修士的境界劃分,他現在的修為約莫在凝氣兩層,十幾日便升了兩境,他覺得有些快得匪夷所思。
須知妖修的修行最為詭異復雜,大多妖的的天賦與短板皆不一樣,很多妖族初通靈智便要百年千年,狐族較早,有些通靈智的速度比有些人類還快,蛟蟒之類,天生少兩竅,結丹最快,草木之屬,對于靈力的吸收遠超同境修士,卻是化形最難,人與妖也各有各的優勢,妖族破鏡極難且一生要歷經數道天劫,而人類修士卻更在于心劫。
又過得半月,蘇千乘已到凝氣五層,一直涉水趕山,他的體質上也得到一定的提升,當然這也是那池靈乳液打下了一定基礎的結果。
自從學會了打獵,他便時常左牽黃,右持弓,林中四處奔波,起初是他牽著大黃狗,到得后卻是大黃狗牽著他。
當然,他或許不是個好的獵人,甚至還拖后腿,但這并不妨礙那只叫官財的大黃狗做一只成功的獵狗,一狗一人出門,極少放空,每每官財總能抓到幾只野兔,狍子,這著實讓一箭未發的蘇千乘赫顏不已,周遭的村民瞧見了,私下里都說紅葉家的狗又上山遛人了。
不知不覺天氣已經入冬了,空氣微寒,落葉鋪滿了山間小道,蘇千乘背著一捆柴從山上慢慢走下,名叫官財的狗在前面來回奔跑,很是興奮,據說官財這名字還是村南邊的劉老頭取的,說什么升官又發財,只是同村的山野村夫哪懂他這些文縐縐的東西,聽到官財二字,腦瓜里能琢磨出來的依舊是裝死人的木頭。
蘇千乘看著來回奔跑的官財,來了興致,大喊一聲,妖孽,哪里跑,背著柴追了上去。
官財看著轉瞬來到屁股后的少年,嚇了一跳,也是拼命撒腿狂奔,后山之上便出現兩股旋風,樹葉漸漸被分出兩道溝壑,不多時,一人一狗便通通栽倒在成片的樹葉中。
天色暗得很快,不過酉時,村落里已經點上了燈火,一人一狗走在村子的黃泥道上,紅葉的家已經到了跟前,小姑娘那小小的身影正從橘黃的燈火中投射出墨色的剪影,蘇千乘卻在這時停住了腳步。
不遠處有一對少男少女正邁步向著這邊走來,蘇千乘扭過頭定定看去,剛好對上對面兩人打量的目光,六目相對,兩人看見蘇千乘,面上皆是一怔,張大了嘴巴。
“紅凌?”面容姣好的少女遲疑的叫了一聲。
蘇千乘瞇起眼睛,默不作聲。
“不對,他不是紅凌,我親眼看見他死的。”站在一旁的少年連忙否決。
“可這,太像了。”
“有事?”蘇千乘沒有理會兩人的對話,背倚著門框。
“當然!”看著蘇千乘的反應,少年愈發篤定自己的想法,他一手推門,大步跨入,頗有些“不請自來。”
推開門的一瞬,那少年臉上又是一愣,不動聲色地皺起劍眉,“李品如?”
原來不知何時,那個叫李品如的女子早已居坐在院內,她膝蓋上搭著一柄長劍,微閉著雙眼,面容恬靜而柔和。
“李品如,你想多管閑事?這可是我們鐘黃山的門內事,我勸你們劍峰的莫要管的太寬。”少年看今日李品如這架勢,便知今日的事情已經節外生枝了,面上十分不悅。
目盲的少女亦是沒有回答那俊逸少年的話語,只是用纖細的指尖輕輕扣在青竹劍鞘之上,一下又一下,“紅葉,進屋,關好門。”
悄悄把頭探出一點的紅葉聞言,連忙將腦袋縮了回去。
“哼,想走,先把東西留下。”少年身旁的女子自是沒有忘記來此的
目的,抽身欲追,只聽耳邊一陣勁風襲來,一桿劍鞘猛然橫在面前。李品如右手橫劍攔人,身子仍是正對著那位少年,說著的話卻是對那女子說的。
“薛倩兒,你若此時取了法寶,下回她病發之日,便是喪命之時。”
“洛神針本就是本門傳承秘寶,擱置于此我可不大放心。”少女毫不示弱,向前一步。
“岳紅凌對你可是有過救命之恩,你莫要太不近人情了。”李品如面上的溫和早已消逝殆盡,怒色漸漸浮現。
“云師兄才是下一任執掌洛神針之人,你與我說這些,可用處不大。”薛倩兒停下腳步,驀然回首望了俊逸少年一眼,對面的少年亦是點頭示意,回以一個溫和的笑容。
“忘恩負義,趨權逐利,你這嘴臉可真令人作嘔。”李品如話音清冷,面上帶著淡淡的譏笑。
然而話音剛落,身側的女子猛地屈膝急沖,身前的少年亦是同時發作,只聽嗤一聲,一道銀色光痕刺破夜色。
李品如拇指一推劍鞘,劍鞘飛射而出,直指女子后背,手中長劍卻是悍然刺向正前方,針尖對麥芒,青色長劍一陣劇烈的彎曲,李品如抬起右腳,劍身又猛的彈直,她便也借著這股力道退至薛倩兒身側。
薛倩兒扭過身軀,險之又險的避過那飛射而來的劍鞘,看著那沒入磚墻的劍鞘,心中一陣駭然,這李品如才入離塵境多久,怎的如此厲害。
見李品如到來,薛倩兒一拳砸出,看似綿柔無力,實則暗勁四伏,目盲少女感受著周遭殺機的變換,一扭腰枝,劍鋒削向女子手臂,那云姓少年單手掐訣,灼熱的火蛇呼嘯而至,頓時火星四濺。
蘇千乘看著院中打斗的幾人,面沉如水,冷峻的目光中似是掠出絲絲寒氣,只是這般,他卻也沒有輕舉妄動,因為那名所謂的云師兄一直留有余力,似乎在蓄力,準備一擊即中。
三人交手很快,術法,武學層出不窮,李品如身手不錯,在兩人密切的配合之下,也未露頹勢。
“聽說你愛慕那岳紅凌許久?可惜啊,他卻只喜歡我?”薛倩兒一邊出手一邊不緊不慢地說著話,面上隱隱有得意之色閃過。
云姓少年口中亦是一聲輕哼,岳紅凌都死了一年了,也不知道你執著個什么勁。”
”住嘴”李品如秀眉蹙起,整個身姿在空中猛的一轉,蕩出一圈劍圍。
哐當一聲,緊掩的門被推開了,紅葉站在門前,眼光靜靜地打量著幾人,一把將那枚吊墜扔在了地上,三人便停住了手。
李品如素手緊握,嘴角漸漸溢出了鮮血,原來不知何時她已經受了不輕的傷。
“品如姐,其實我早就知道了。”小姑娘倔強的抬起頭。
李品如面色凄然,默不作聲。
薛倩兒走上前去,拾起吊墜,面色不善道:“怎么回事,這洛神針靈氣缺失怎會如此嚴重。”
云姓少年走上前去,溫和的笑道“沒事沒事,就是多溫養些時日罷了。”
“畢竟……”說到這里,少年面色更加和藹的看了看紅葉,似乎極為喜愛。
“我可不是為了這洛神針來的”話音落下,血色升起,紅葉重重倒在血泊之中,腹部不斷地溢出猩紅的熱血。
而那少年手里拿著從中取出的琥珀色莖塊,打量起來,“想不到這連元嬰修士都難尋覓的龍陽草竟會被一個小丫頭誤食,要不是岳紅凌那蠢貨來找我詢問病癥,我可真錯過了此等機緣,說來還真要謝他一二。”
李品如眼中殺意四溢,雙手持劍橫掃,云姓少年將薛倩兒推作一旁,右手的銀白長劍也是再無余力的悍然斬出,勢大力沉,少年比之修為略高一境,可這李品如本就是曇華林的劍修,對于劍道極具天賦,雙劍交擊,隨著是沉悶的撞擊聲,她在力道上或許差少年一籌,兩人的劍快速的向著她腰間貼了過來,只見她手中翻轉,轉攻為守,后背死死抵住劍脊,劍尖刺入青磚一尺,整個人半屈著,巧妙卸掉了劍勢,口中卻仍是強行提起一口氣,待到對方余力不足,新力未起之時驟然發難,雙腳一蹬地,整個人拔地而起,在空中斜斬而下,少年心中驚愕,手中也是不慢,立馬橫向封檔,卻是被斬的連連后腿十數步,體內氣機激蕩不止,然而這還未結束,那目盲少女竟在落地一瞬,再出一劍。
少年想要再擋卻也是來不及了,一旁的薛倩兒臉上一陣煞白,此等關頭也只能硬撐上來,只見她左手持著洛神針,右手并指掐訣畫符,一氣呵成。
洛神針也未煉化,只得死馬當作活馬醫了,心中如此思量,只見她猛的將洛神針拍入符膽,一股水精融入,原本黯淡無光的符咒凝為實質,碧色水壁鋪展開來。
只聽轟的一聲,青磚堆砌而成的圍墻被劍氣斬塌,背墻而立的兩人雖是撐起一道水壁,卻仍是倒飛出一丈開外。
李品如口中噴出一股鮮血,杵劍在地,喘息不止,她這種強行提氣的法子本就是以命搏命的手段,此時也是強弩之末了。
少年面上殺意頓起,起身提劍欲要上來,薛倩兒眼中亦是戾氣生發,方才竟被劍氣攪碎一條手臂,失去右手的她對李品如恨之入骨。
看著倒在血泊之中的紅葉,蘇千乘腦中一片空白,一切來得太快,他只覺得心中空落落的,似乎被人挖去了什么,隨之一股滔天殺意涌入腦海,門板被蘇千乘一扯而下,毫不猶豫的擲出,黑色的身影緊隨其后,狂暴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