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千乘抱著小姑娘的腦袋,許久之后仰天長嘯,悲鳴不已。
李品如感受著從身旁經過滿身殺意的少年,一把抓住了他,口中勸阻道“不要去,你不是他們的對手。”
“謝謝你一直對紅葉的照顧。”少年停住了腳步,啞著嗓子說了一句。
目盲的少女面上一怔,沒來由的覺得一陣委屈,一下子流下了眼淚,興許是對那個數年前對自己賦予信任的黑炭少年,也許是日久生情的紅葉。
她一手遞過手中長劍,云秋風已經中了我的須彌封靈劍,短時間內或許提不起多少靈力,你若想勝,便一定要快,要最快……話剛說完,少女便頭一沉栽倒在地,其實她也說不清為何會做出慫恿一個凝氣的修士去殺離塵境修士這樣的荒唐事,或許,她也瘋了……
蘇千乘將少女攙扶到一旁的墻角,抬頭望天。
冬風蕭瑟,無月亦無星。
濃密的夜色里,一男一女正快步前行,俊逸的少年面色潮紅,呼吸有些許急促,失了一條胳膊的少女面色慘白,捂著斷臂一言不發,正是云秋風與薛倩兒。
走了許久,身形在前十多步的云秋風有些煩躁的說道:“哼,想不到這曇華林的劍術如此厲害,今日可真是兇險萬分。”
身旁的女子聞言,面露殺意,寒聲說道:“若不是你畏首畏尾的,我定然已經殺了那賤貨。”
云秋風駐足,譏諷道:“你若想死,當時便可轉身回去,報你的斷臂之仇,可你為何還要隨我至此?哼!究根結底還不是怕死,想著有了洛神針,來日報仇也不晚,薛仙子……我說的可對?”
“你……”
薛倩兒先是面上惱怒,卻又驀然一笑,一聲嬌嗔。
“人家只不過是咽不下這口氣罷了,想不到你這般沒有良心”,她說著這話,眼中眸光真誠至極,還有一絲小女兒家的嫵媚姿態,心中卻猛然間有了個讓她覺著大膽想法。
云秋風不置可否的轉身,緊了緊手中長劍,嘴角揚起一抹冷笑,只需再過片刻,他便會教這女子知道什么才叫欲仙欲死。
殺人放火金腰帶,修橋鋪路無骨骸,有些世俗名言警語,真是四海皆準。
云秋風想到此處,笑得愈發詭譎起來。
便在此時。
一陣窸窸窣窣地聲音的聲音突兀傳來,兩人連忙扭頭望去,只見一個消瘦的身影正從身后不遠處的玉米地中緩緩走處,停步在數丈處,平靜的看著他們。
云秋風口中一聲嗤笑,松開了緊握的劍柄,雖然夜色很暗,可兩個修行之人視覺亦非常人,還是能夠看出那個少年的輪廓來,螻蟻罷了。
然而就在這時,身側卻又落下了一聲急促的響動,隱有惡風襲來,兩人急忙又回望過去,卻是一只黃狗。
那黃狗迅速猛然撲騰而來,到得面前打了個轉,又急忙鉆進了草叢,薛倩兒心中一驚,背脊猛的發寒,轉頭便是一掌擊出,卻見眼前一點青光刺來。
原來就在響動頓起的同時,少年毫不猶豫的開始爆發沖刺,身形如電,三個跨步后,左腳驟然發力,整個人高高躍起,手中長劍悍然擲出。
隨后少年并未作絲毫停歇,只見他右腳踩在身側的樹干上,迅猛的彈射轉折,身姿也隨之扭曲,一記勢大力沉的肩撞轉瞬而至。
少女唯一的右臂被長劍順著手掌透入肩頭,還未做出絲毫反應,那一擊肩撞便已然到了心口處,女子的悶哼隨即化作一口鮮血噴涌而出。
這之后少年仍未停手,右拳一拳砸在女子左側下顎,迫使女子低下的腦袋猛的抬起,露出纖細優美的脖頸,隨之隨著一道夾著勁風的利爪劃過,她最后的生命氣息便被生生扯斷。
不過便是這般落魄場景,依舊是難掩她那出色的顏容,她一雙桃花眼微瞇著,高聳的胸脯劇烈的起伏,猩紅的液體沾染上了她的素白長裙,即將垂死的她竟綻出一抹妖冶的美。
這一切發生的太快,云秋風雙腳扎根地面,死死站在原地,腦中一片空白,他實在想不通,堂堂鐘黃山的修士,竟會在這山野間的臭水溝翻了船,他慢慢回神,身體緊繃著,口中深吸一口氣,開始重新打量起這名少年,體內的靈氣依舊斷斷續續,不多時他額間便多出一縷冷汗,他緩緩開口,卻是問了一個很多余的問題。
“你殺了她?”
“還有你!”
少年抽出長劍,右手反持,沒有再管顧那已經死去的女子,轉過頭冷冷回道。
說完這話,他開始小幅度的弓起腰,小步走著,越來越快,隨著雙腿猛的發力,云秋風只覺眼前一條黑線竄來,又快又直,他劍眉一擰,手中長劍快速出鞘。
叮——
一聲脆響
兩人的身影錯開,云秋風身如飄絮,橫移數米外落定,神色森然,嘴角勾起一抹貓捉老鼠的戲弄神色。
人影晃動,只見云秋風身體一顫,竟是以更快的速度激射而來。
少年雙手持劍,朝著破風聲處封擋。
“砰”
如同驚雷炸起,少年身體橫飛出去數丈,肺腑中翻江倒海,一口鮮血噴了出來,他單手杵劍,半跪于地,他這時才對李品如接住的劍勢有了最直觀的感受。
云秋風一招得勢,便無所顧忌,身形如同鬼魅般,飄忽不定,使出的每一招卻又夾著泰山壓頂之勢,渾厚有力,劍身揮動間伴隨著空氣的嘶鳴,強大的氣勁令得蘇千乘遍體生寒,如同針扎。
又是兩劍襲來,少年再退數丈,腳下漸漸地犁出兩條深深的溝壑。
少年一面死咬牙關,呼吸劇烈而粗重,瞳孔如同冰蓮綻放,流轉的寒息如同實質,而那云秋風的招式卻在眼中一點一點的緩慢下來,還不夠,還不夠,他極力調轉靈力,眼中滲出絲絲血跡,腦中傳來一陣嗡嗡的的耳鳴。
“錚”這是一記直刺,少年忍住腦中的不適,站直身姿,不退反進,腳踝驟然發力,右手反持劍柄,如同換命一般橫揮過去,口中發出一聲清嘯。
啊——
風聲呼嘯,草葉飛卷。
看著不要命沖將而來的少年,云秋風口中一聲冷笑,孤注一擲了嗎。
哼,換命,我會給你這個機會?”
只見他眼神瞇起,手中長劍微微翻轉。
“噗——”
“呃……”
血色騰起,銀白的長劍順著蘇千乘手臂刺入,直達肩頭,這倒是與那薛倩兒一個下場了,清瘦少年再也握不住長劍,任由它凌空墜下,口中發出凄厲的慘呼。
云秋風面上露出獰色,卻對上了那冰冷至極的眼瞳。
少年臉上的痛苦之色一覽無余,云秋風的眉頭卻微微皺起,好像……少了了些什么,對了,驚惶,害怕。
千鈞一發之際。
云秋風抽劍欲要再刺一劍,卻見少年滿臉殺意的將右手手臂猛的一擰,“咳”脛骨與腓骨死死的卡住了劍身,隨之左手接住落下的長劍,猛的向前橫掃。
噗!
這一劍毫無余力,云秋風直接被攔腰斬斷,他俊逸的臉龐露出疑惑,迷茫,卻又似乎多了些什么,對了,還有驚惶,害怕。
一腳將云秋風的上半截身子踹開,蘇千乘坐在跌坐在地,大口大口的喘息著,過了許久才抓住刺透手臂的銀白長劍一寸一寸的抽了下來,直到劍尖離體的一瞬,渾身已被汗水打濕,如同水里過了一遍似的。
手持雙劍的蘇千乘坐了許久,又在兩人身上搜索一番。
到了院子。
李品如還在昏迷,他將墻頭的青竹劍鞘取下,歸劍入鞘,輕輕的放在她的身旁,隨后便背著小丫頭的尸身出了門。
待得第二日,李品如自昏迷中醒來,所能找到的便只有眼前的長劍,還有村口水潭邊的墳墓,立著一塊墓碑,卻是用劈作兩半的門板造就,用劍鋒刻著妹妹岳紅葉之墓,字并不好看,還有些歪歪扭扭,卻也看得出是竭力而為的成果了,一串銀色的項鏈便掛在墓碑之上,隨著山間拂來的徐徐清風,輕輕搖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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