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越戈瞪圓了一雙眼睛，震驚得連話都說不利索，指著談送雪道：“你，你你你......”
竹靈珈上前一步，握住秦越戈的手指，硬生生壓下，神情也柔和起來，道：“你若是不來，我們會更無恙的。”
有時候秦越戈也納悶，竹靈珈是怎么做到心里抖如篩糠，面上仍舊泰然自若的，變臉看來也是一門藝術。
“我以為你見到我會嚇哭。”談送雪搖著扇子，整個人就如同剛從雪地里爬出來的一樣，撲簌簌地往下落著雪花，不一會便積了薄薄一層，像是傍晚的霜。
“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談送雪，居然有看別人被嚇哭的愛好。”竹靈珈慢悠悠地道：“若是哭一哭你就會放過我，那我不介意哭給你看。”
秦越戈已經看不清竹靈珈到底是裝出來的不害怕，還是真的不害怕了。
“玖容殿下果然有趣。”談送雪的唇角勾起，道：“不過我希望玖容殿下和秦公子知道，雖然今年的山集鬼市改了規矩，但是你們也不要指望著能混進去，月圓之夜的潮音城，可是有鬼哭的。”
陰森的笑容，聳人聽聞的話語，談送雪很明顯是在威脅：“我希望二位能夠重視一下契約精神，能夠堅強地活到下雪的那一天。”
竹靈珈道：“我真的想不明白，談先生，難道除了殺我們，你就沒有別的事情要做了嗎？”
出乎意料的是，談送雪居然點了點頭，道：“不錯，殺了你，我便從此金盆洗手。”
他這句話，說的是“殺了你”，而不是“殺你們”，竹靈珈用眼角余光瞟了一眼秦越戈，敢情談送雪的目標只有自己，秦越戈這顆人頭是附贈的，那他可真是太倒霉了。
“我并不是來征求意見或者商量什么，而是來警告。所以，希望二位不要出現在山集鬼市，否則，我不介意親手破了自己的規矩。”談送雪道：“反正比起讓你死在別人手中，還是我親手殺了你更重要。”
說罷，談送雪站起身來，腳尖踮起，站在檐角上，對著竹靈珈行了個禮，然后飛身離去。
看著談送雪的身影消失在暮色中，竹靈珈摸摸下巴，道：“這可真是太奇怪了。”
秦越戈也道：“潮音山莊這種地方，談送雪竟然也能出入自由，如同入無人之境，是很奇怪。”
竹靈珈卻道：“我不是在說這個。”
秦越戈疑心竹靈珈是被談送雪給嚇傻了，道：“那是什么？”
竹靈珈陷入沉思，緩緩道：“比起這個，他要殺我，簡直不足為懼。”
“秦少爺，我問你，在談送雪眼中，我應該是誰？”
“玖容。”
“你看我今日著裝打扮，有哪里像玖容？談送雪竟然沒有一絲疑惑，這簡直太可疑了。”
她身著羅衫絲縐裙，頭上還戴了珠花，是常見的中原女子打扮，竹靈珈不擅長打扮并不代表她不愛美，不需要扮成男子的時候，自然是要好好打扮，臉上還涂了脂粉，只是尚不熟練下手太重導致兩塊腮紅顏色極不均勻。
誠然就算是容貌再怎么相似，玖容也不可能是個妙齡少女，玖容又沒有喜好女裝怪癖的名聲在外，談送雪見到竹靈珈的時候，沒有出言詢問，也沒有嘲諷驚詫，就如同看不到竹靈珈的衣著一般。
他又不是冷泫，所以一定有問題。
“所以，他的目標到底是我，還是玖容，再或者，誰都不是......”竹靈珈喃喃自語。
兩人在潮音山莊中又過了幾日，吃吃喝喝山珍海味應有盡有，別的不說，這潮音山莊的待客之道真是無微不至，轉眼就是月中旬，黑夜降臨，月輪中灰黑的斑點清晰可見，仿佛觸手可及，在光芒中越發柔和，像是月宮瓊樓玉宇，高處不勝寒。
在西京，每個月圓之夜都是神圣值得敬畏的日子，即便對于月神傳說并不是完全信服，但是在西京耳濡目染之下，秦越戈還是習慣性地站在窗下，望向那一輪清月行了一禮，清輝皎皎，心境也平和了很多。
就算那廣寒宮殿中真有月神存在，他也斷然不會輕易垂憐世人的。
不管世事如何變遷，明月依舊圓缺不改，這一點確實值得敬畏，秦越戈心想，也許離開西京也不是什么壞事，他雖然不如他的將軍老爹英明神武，但至少不會，也不想庸庸碌碌過一生。
“兄弟，出來！”窗子上彈起一顆石子，滾落到屋內，一個身影忽然倒掛著出現在窗前。
“竹靈珈，你無不無聊？”秦越戈瞟了一眼，便要去關窗。
“切，我還以為你會嚇一跳。”竹靈珈撇了撇嘴，手撐住秦越戈推過來的窗扉，勾住房檐的腳一松，整個人在空中旋轉，然后落到了地上。
在她落地之前，風掀起裙角，秦越戈無意中看到竹靈珈的小腿上綁著一柄匕首。
天知道這個可怕的女人在裙子底下藏了多少武器？
竹靈珈揮了揮手中的耀夜劍，道：“不帶在身上我還是不放心。”
“你擔心潮音公子？”
“不然呢？無親無故，他干嘛好吃好喝養著咱們？”竹靈珈道。
秦越戈有些頭疼，竹靈珈怎么還是沒有放棄尋找山集鬼市？無奈地問：“你知道山集鬼市在哪里嗎？”
竹靈珈露出一個神秘莫測的微笑，道：“你抬頭看看？”
圓月當空，云稀疏得如同輕紗，連星子都遮不住，幾乎可以忽略不計，倒是一派清朗夜色，幾道雪亮劍光劃過天空，留下流星一般的痕跡，看來是有修仙之人御劍飛過。
“有人指路呢，還不追上去？”竹靈珈挑了挑眉毛。
那幾道劍光落下之處離這里不遠，潮音山莊占地數百畝，竹靈珈與秦越戈二人也沒有將整個山莊都摸索遍，粗略那些修仙之人很有可能就降落在山莊內。
“難道山集鬼市的入口就在潮音山莊內？”秦越戈推測道：“若是拍賣奇珍異寶，身后必然有財閥勢力支持，難保潮音山莊沒有參與其中。”
竹靈珈抬頭望著月亮，不知何時，天空中凝聚起云層，已經將月亮遮住了一半。
“我總覺得沒那么簡單，秦少爺，不知道你相信不相信，我這個人從小對于危險就格外敏感。”竹靈珈一邊說，一邊向外走去，二人推開西跨院客院的大門，一股濃烈的特殊氣息便撲面而來。
秦越戈一臉生無可戀，看著眼前的景象，他喃喃道：“我現在相信了。”
“我不僅相信你對危險格外敏感，我還相信，你簡直就是天降災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