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級學生出了這么大的事，班主任康老師坐不住了，趕來醫(yī)院時莫荔已經(jīng)暈了過去，安諾和許逸晗都被送去了手術(shù)室，他除了通知家長別無他法，幸好司家肯幫忙請來最好的外科醫(yī)生，騰出兩間加護病房，康老師這才感激不盡地回到工作崗位，但奇怪的是，三個學生的家長的電話怎么都接不通，一直顯示不在服務(wù)區(qū)，康老師只能再度拜托司家派人照顧，本來對學生早戀十分警惕的他也看出了點苗頭，心想自己果然是老了，思想都腐朽了，學生時代的感情其實是最純潔，最真摯的，只要不過界，未嘗不是一件好事。

　　十一班一下子少了三個人，其中兩位還是成績第一第二的學霸，難免議論紛紛，所有人都不約而同地忽視了存在感并不高的莫荔，直到月考成績下來。

　　馬上就要分班了，選文還是選理是現(xiàn)在除了安諾和許逸晗外最被熱議的話題，不少人已經(jīng)有了方向，但迷茫猶豫的人也不少，大家都不約而同地重視起文理分科前的最后一次月考，各科老師也會根據(jù)考試成績給予學生自己的建議，但沒想到會有人物理化學卷子生物一個字都沒寫，把政治地理歷史寫得滿滿當當?shù)模鼪]想到這個主動丟棄了三百分的人還能一躍前進兩百多名，在年級名次排到了中等。

　　莫荔以一種前所未有的跨越式進步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正因為如此，也有了和安諾許逸晗相提并論的資格。

　　“莫荔這是怎么考的？英語除了作文都沒被扣分？這單科分數(shù)全年級最高了吧。”

　　“你們看看她的數(shù)學卷子，最后一題超綱的奧賽題都做對了!蒙的吧？”

　　“這都能蒙？又不是選擇題。”

　　“好像許逸晗也最對了，是不是抄的？”

　　“嘖，他倆根本不在一個考場，而且我看過程寫得也不一樣。”

　　“她的語文卷子怎么答案都跟標準答案一樣？詩詞解析一個字都不差！”

　　“文綜做得也太逆天了吧，扣分的全是空白沒寫的，只要寫了答案的都是滿分，我天吶，我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她這么厲害！”

　　……

　　空位上的幾張試卷被傳閱來傳閱去，相較于一來就是學霸的安諾，莫荔的逆襲更加有戲劇性，也更加有借鑒性。

　　“我看她整天刷題，一刻都沒歇過，考成這樣也不奇怪。”

　　“對啊對啊，連體育課都書不離手，之前誰還說她裝比來著？換個人能裝成這成績嗎？”

　　“不過這效果也太逆天了，上次還班級倒數(shù)呢，坐火箭也沒這么快的。而且這還是理綜卷沒做的總分，要是分科了以她現(xiàn)在的成績……”

　　羨慕的人不乏嫉妒，曾經(jīng)大家都是統(tǒng)一起跑線，甚至對方還落后一大步，突然有一天毫無征兆地驟然發(fā)力，一騎絕塵，會讓人產(chǎn)生一種如果不是自己松懈懶惰，前面的也會是自己的錯覺。

　　一時間班級大半人都感到一股忿忿不平想要取而代之的念頭，既然莫荔都能靠刷題考這么多分，為什么自己不可以？整個十一班的精神面貌一改懶散，充滿痛定思痛積極進取的熱情。

　　郭麗麗換座位后一直坐在最角落，莫荔的卷子本來傳不到她手上，如果不是跨過兩排硬搶的話。

　　不知道為什么，雖然不是自己的成績，但她卻覺得非常自豪，用有文化一點的詞來形容就叫什么……與有榮焉！每個紅色的勾在她眼中都在閃閃發(fā)光！

　　郭麗麗把莫荔被傳得皺巴巴的試卷撫平，四角疊齊并放在一摞課本下面壓平，誰再來要也不給了，口口聲聲說要帶去醫(yī)院給莫荔。

　　也許是身體的適應(yīng)能力增強，也許是看不見傷口帶來的錯覺，也許是持續(xù)的疼痛讓人麻木，莫荔回到家里時除了步態(tài)遲緩，臉色難看到極點外沒什么別的大礙了。

　　她強迫自己煮了點紅棗粥，又強迫自己在電動高壓鍋滴滴響起提示音時爬起來喝了兩碗，最后沉睡了一整個下午。

　　再醒來時，她深吸口氣，對著鏡子一件件脫掉衣服，露出少女捂得發(fā)白的清瘦幼嫩的身體，十六歲的身體已經(jīng)發(fā)育了，因為時間錯亂導致孩童時營養(yǎng)過剩囤積的肥肉全消耗殆盡，肩胛骨都有了明顯的凸起，但因為足夠青春，再怎么瘦也只會用纖細來形容，而不是干枯。

　　莫荔對現(xiàn)在的身體不感興趣，畢竟幾個月前她也才二十多歲，正是一切剛剛好的年紀，身材也自我管理得相當好，胸沒有這么平，她的目光只集中在光滑無缺的右胸口上。

　　是幻覺還是真的沒受傷？記憶可以出錯，疼痛也會嗎？

　　她閉著眼睛，輕吸口氣，用自己的手緩緩地試探地撫上記憶中被刺痛的位置——

　　“嘶！”

　　莫荔的冷汗頃刻間涌了出來，用盡全力緊咬牙關(guān)才沒有痛呼出聲，那塊肌膚只是看似完好，而皮膚之下卻似有猙獰的傷口和流淌不出的鮮血，甚至，這層皮膚都不像是自己的，更像貼合其上的膚質(zhì)膠水。

　　嗡嗡！嗡嗡！扔在床上的手機突然發(fā)出一陣震動，莫荔瞥了一眼，摸索過去，接通來電，郭麗麗嘰嘰喳喳興奮的聲音立刻傳來。

　　“莫荔，你在不在醫(yī)院啊？我聽康老師說你都醒了，也沒受傷，反而是安諾傷得很重，哈哈哈……她活該!還有許逸晗，他沒事吧？他那么壯應(yīng)該也沒事才對……你先等等，我先跟你說件事，這次月考成績下來了你知道自己考了多少分嗎？我把你試卷都帶了，我馬上就到醫(yī)院了，馬上就到——”

　　郭麗麗亂七八糟混亂地說了一通，莫荔等她說完聲音微沙地開口：“郭麗麗，我在家不在醫(yī)院，麻煩你從藥房多帶點紗布和碘伏過來，止血藥也買一點，我把我家地址發(fā)給你。”

　　她說完就掛了，郭麗麗一頭霧水滿腹疑問，剛想撥回去莫荔的短信就發(fā)了過來。

　　郭麗麗握緊手機心臟咯噔跳了兩下——

　　不是說沒事嗎？這是怎么了？

　　郭麗麗在藥房買了一大堆東西，唯恐有不夠的，順著小巷子七拐八繞，跟著莫荔的在線語音實時導航終于找到了地方。

　　莫荔這間院子不大，她租的是人家廢棄的前屋，唯一的好處是離學校非常近。

　　房間很狹小，一個人住卻是夠了，進門靠窗的地方擺著一張簡易書桌，折疊床則緊貼著書桌和墻腳，床底的行李箱和收納箱里是莫荔所有的衣服，除此之外，就是鍋碗瓢盆等雜物，郭麗麗一進來就被地上的一摞雜志和桌上的兩摞資料和習題驚呆了，再然后才看到了床上幾乎陷在淺藍色碎花被子里看不見身影蒼白瘦弱都不像原來模樣的莫荔。

　　莫荔零亂的短發(fā)掩住了清秀的眉眼，眼下有著深深的烏青，臉色和唇色都慘淡至極，她見到郭麗麗時輕輕舒出一口氣，臉上浮起無力的笑來。

　　“麗麗，你來啦，見到你真好。”

　　不知道為什么，看到這樣的莫荔，郭麗麗的鼻尖有點發(fā)酸，她忍不住責怪：“不是都說沒事嗎？你怎么成這樣了？到底傷到哪里？為什么不好好在醫(yī)院呆著跑回來？欸？你就不能回答我一句嗎？”她說著說著順手從桌面抽了一張紙巾擤了擤鼻涕。

　　莫荔看著眼淚嘩嘩留下來的郭麗麗，心中有些感動，她以前怎么沒發(fā)現(xiàn)這姑娘這么可愛呢。

　　“你問這么多，也得讓我一個個慢慢回答你啊。”

　　郭麗麗撇嘴：“你還有心思回答問題？哪兒受傷了，我先給你包扎，等會兒不行還要去醫(yī)院！”